“为什么?”风以筝皱起眉来,“你若留下,许慕辰倒台必定祸害到你,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尉迟媛点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进宫来不过也是魑魅的一步棋,既然是棋,没有完全发挥作用之前,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一招烂棋。”
风以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魑魅凭什么利用你?你又为什么要被他利用?命是自己的,你自己支配自己的生命,自己替自己做决定啊!”
“这就是我替自己做的决定,你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风以筝带人大闹承宠殿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许慕辰耳中。
“筝贵人带着一个闭口不语的男人闯进承宠殿挟持了茹贵妃?!”许慕辰惊愕地站起身,一个闭口不语的男人,他第一反应就是阿影!
风以筝曾被尤曦养在炙国三年,而这个阿影又是尤曦派来相助许慕辰的,两人结识并不奇怪。只是,如若两人相见,已经恢复记忆的风以筝难道会和他友好相处?况且这个阿影,虽是个哑巴,但极不易接近,他会乖乖听风以筝的话?
不容多想,许慕辰迅速带人赶到承宠殿,见到的却是血溅三尺的残忍场景!
此时的茹贵妃已被砍断十指,蓬头垢面地被反手吊在房梁之上,几乎已经断气。阿影安静地站在血泊之中面无表情,可却一直做着一个嘴型,好像是“盈儿,盈儿”。
“阿影,住手!”许慕辰立刻命令身后的侍卫去把茹贵妃放下来,岂知阿影突然怒目而视,吓的侍卫们一时不敢上前。
“阿影!”许慕辰露出不悦的表情,用命令的口气喊住阿影。
尤曦的信中曾说过,她已交代阿影在渝国只听他许慕辰一人的命令,这个阿影难道要反了不成?
这一喊倒让阿影收回瘆人的目光。
两名侍卫这才冲上去把茹贵妃放下来,着地的一瞬间,一道白光骤然划过许慕辰的视线,一柄利刃已经插在茹贵妃胸口!
阿影的目光微微一动,算是便宜了这女人。
“你!”许慕辰却是没有想到,这个阿影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杀人,杀的还是他唯一的贵妃!他为什么要杀她,他们几乎连面都没有见过,哪里又会有这样非要置人于死地的深仇大恨?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风以筝!
许慕辰沉沉地压下怒气,好歹茹贵妃守了他这么多年,心中不爱却也是有一些感情在的。他沉着嗓子道:“来人,按皇后的礼遇厚葬茹贵妃。”
一转眼,阿影已消失在承宠殿。
许慕辰怒吼一声:“阿影!朕要魑魅的踪迹!夏铭辰的踪迹!”
风以筝回到独自回到忘忧台时,夏铭辰已等在院中,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哪离摘来的狗尾巴草,靠在院中的石壁上。
“还有一个时辰呢,来这么早干什么?闲得慌么!”风以筝没好气地说道,随即径直穿过前院往后庭走去。
夏铭辰吐了那根狗尾巴草,赶忙追上去,心中却腹诽道:“又发什么脾气呢!”
风以筝进屋收拾了一些贵重的毒药和香液,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这才打开门道:“我问你,为什么利用尉迟媛?”
原来是因为尉迟媛。
夏铭辰很顺其自然地接过风以筝手里的包袱,挎到自己肩上,又牵过她的手来道:“走走走,回家慢慢跟你说。”
两人正下了几步台阶,却见阿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双手,阿影眯起眼来,似是来者不善。
“影子,那女人解决了吗?”风以筝松开夏铭辰的手,开心地朝阿影跑过去。
阿影温顺地点点头。
“那你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说着,风以筝凑到阿影耳朵根上悄声说了几句话。
阿影有些犹豫地看着风以筝,似是有些为难。
“不愿意吗?”风以筝眨巴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认真地看着阿影,道,“那你现在就去告诉许慕辰,我跟魑魅走了,让他派人来杀了我吧。”
阿影一听,赶紧连连摇头。
风以筝俏皮一笑,道:“好影子,那你就是答应我了对吧?我现在要去银云堂,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没有人会阻拦你,也不会有人伤害我,这样是不是很好?”
阿影重重地点了点头,却面色有些凝重地转身,一晃间就消失在忘忧台。
“你跟那个影子说什么了?”夏铭辰好奇地走上来,又死皮赖脸地牵起风以筝的小手来。
“关你屁事,走不走了!”
两人回到银云堂时,恰是午饭的饭点,各路人马破天荒地齐聚银云堂吃午饭。
“额,你确定你银云堂天天供这么多人吃饭,不会被吃垮吗?”风以筝迈进银云堂大堂的时候,愣了一下,大圆桌一圈分坐着独孤浔独孤漠两兄弟,亦升,沐煜阳,风子桀,江南月,隐姑,胡锦儿,陆扬,沈少卿,还有正在上菜的秋棠。
人这么齐,团圆还是过年啊!
“小姐!”秋棠放下菜盘,高兴地扑过来,把风以筝引到风子桀身旁的座位上。
“筝儿姐姐!”
“以筝!”
“风姑娘!”
都这么热情,风以筝有点不习惯呢,她干笑两声,索性拎起酒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灌满,豪气地举杯道:“以筝迟到了,先干为敬!”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以筝你还是这么漂亮!”胡锦儿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畅快淋漓。
风以筝一脸惊喜道:“锦儿,你复明了?!太好了!”
“是啊,我以为我要当一辈子的瞎子,幸好遇到了隐姑!”胡锦儿喜笑颜开,不禁自满一杯敬向隐姑道:“隐姑,这杯我敬你,大恩不言谢!”
“陆扬陪敬一杯!”陆扬举杯站起身道。
“我也敬一杯!隐姑也是我的恩人!”说罢,风以筝又灌下一杯烈酒。
“不敢。”隐姑自饮一杯,算是回礼。
“假惺惺。”坐在隐姑身边的江南月,没好气地嘟囔一句。
“吃你的菜,少废话。”风子桀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丢进江南月的碗里。
夏铭辰在风以筝的另一侧落座,这银云堂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这都是托风以筝的福。跟这么多人同桌吃饭,夏铭辰还是不大习惯。
“公子,吃饭吧。”独孤浔也夹了一筷子菜到夏铭辰碗中。
亦升戏谑笑道:“我说独孤浔,你别老给我一种你看上魑魅的错觉好吗?他都多大了。”
独孤漠一听就不高兴了,沉声道:“撕了你的嘴!”
亦升瞥了独孤漠一眼,不屑道:“不是双胞胎吗?你啥时候能赶上你大哥的一半?”
“你!?”独孤漠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来,圆桌一阵,差点震翻了桌上的酒壶。
“坐下!”独孤浔发话了,独孤漠只好敛了戾气听话地坐下来。
各自寒暄一阵,坐在亦升身旁的沐煜阳却久久不发一语。酒过三巡,他举着酒杯独自一人走到花园中,这满屋的热闹好像都无法将他容纳其中。然而,他知道,像这样热闹的不分礼数阶级的聚餐,他日后恐怕很难再享受到了。
“沐煜阳,一个人在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呢?”风以筝原本是烈酒喝得胃痛,不舒服才走出来晃一晃,却瞧见这么个孤独的背影。
煜阳一怔,没想到风以筝会主动来和他说话,他有些讶异。
“风姑娘怎么出来了?”
风以筝脸色有些涨红,起初喝得太猛,烈酒的后劲儿慢慢上来了,头也有些眩晕。她却迎风一笑道:“出来透透气。你呢?明天之后,你说不定就是这天下的九五之尊,现在就不与民同乐,恐怕不好吧。”
沐煜阳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初心不改,即便登上大统,也不会忘记这些朋友的大恩。”
风以筝正想说句调侃的话,岂料腹中一阵绞痛,胸口一阵恶心,似乎喝下去的酒,吃下去的肉要全部从胃里翻腾出来。她弯腰捂着肚子,喉口一阵腥臭,“噗”的一声吐出来的竟然是黑血!
沐煜阳赶紧扶住风以筝,担忧地问道:“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只是酒喝太多,怎么却会吐血?!”
风以筝忽有种心头一窒的感觉,眼前立刻出现了黑色白色的光圈,好像身体里很重要的东西正在不停地往外消散。若不是沐煜阳此刻扶着她,她恐怕早就倒地昏厥了。
“没,没事。”风以筝颤抖的手伸进衣服里摸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良久才感觉血脉通畅了不少。
“你这个样子,魑魅知道还是不知道?”沐煜阳握着风以筝的双臂,微微发力,他是真的紧张风以筝的安危。
“别让他知道。”风以筝难得地认真正经地说了一句话。
沐煜阳看着怀中人清澈的目光,心中一紧,口中答复道:“好,我替你保密。”
风以筝虚弱地笑笑,觉得腿上的力气又回来了,她擦擦嘴角的血迹,站直了身子,道:“进去吧,别让人生了疑。”
“搂搂抱抱的,还能让人生什么疑?!”
两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颤,夏铭辰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