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鬼面人背着另外一个满身是血的鬼面人,快步躲过了重重侍卫,飞出了皇宫。
“主人,撑着!”独孤浔实在没有想到,诡香会突然刺杀魑魅,更没有想到魑魅就傻站在那里让她刺。
“浔,她,她不是风以筝。”魑魅有气无力地说道。
“主人在说什么?她怎会不是风姑娘?你先别说话了,我们马上就到银云堂了!”独孤浔虽背着魑魅,步法却依旧灵活不已,飞檐走壁,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就从忘忧台蹿回了银云堂。
“哎呀,你们回来啦!可把我给惦记死了!”江南月见面具人从墙后跳进来,乐呵呵地丢了手上吃了一半的梨子,正要扑上去,忽闻到一阵强烈的血腥味。
“你们受伤了?”
“不是我们,是主人。”独孤浔匆忙从江南月身边掠过,道,“麻烦月儿姑娘照顾主人,我去请大夫。”
江南月满脸惊诧,谁那么大本事伤得了叱咤江湖的魑魅?!
“别站着了,快打热水来!”独孤浔轻轻地将魑魅放倒在床上,遂摘下自己和魑魅的鬼面具。
江南月两手空空地走进来,有些生气却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是谁伤了我夏哥哥,本姑娘要摘了她脑袋!”
独孤浔斜眼睨了江南月,心想着,拜托这个丫头照顾主人,主人恐怕要血流身亡了。
“月儿姑娘,去把子桀和秋棠找来,让他们先取止血药替主人疗伤,我去去就回。”
“找他们要什么用,这里有我就行了!”江南月大手一挥,就要上前去脱夏铭辰的衣服。
“胡闹!”向来好脾气的独孤浔有些不悦,拦住江南月道。
江南月不明所以,反问道:“你不信我?不就是贯穿剑伤吗?我江南月妙手回春,马上还你一个活奔乱跳的公子!”
独孤浔不快地摇摇头道:“月儿姑娘,你别闹了,公子失血过多,不能再拖!”
“谁闹了!我从小学医,就算不是华佗在世,那也是华佗他妹妹在世,你就信了我吧!”江南月推开独孤浔的手,嘟着小嘴道。
“浔,你出去吧,就让江南月来。”夏铭辰躺在床上,虚弱地说。
“公子?!”
“去吧。”
独孤浔皱着眉看了看江南月,心中甚不放心,但还是留下江南月一人在房中,自己出银云堂去寻大夫。
江南月色眯眯地笑起来:“夏哥哥,你别怕,月儿来了——”说着伸出双手,朝夏铭辰的胸口摸去。
只一会儿工夫,独孤浔便抓着一个中年人闯进屋来。
“吴御医,速速替我家公子疗伤!”原来独孤浔去抓了个御医来。
“疗什么伤呀,这些庸医能比得上我在世的华佗妹妹?”江南月趾高气扬地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这已是她换的第六盆热水。
夏铭辰的伤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除了贯穿剑伤,伤口和呼吸道中都染了毒素。江南月不得不割除伤口上的毒肉,一遍一遍地替夏铭辰清洗伤口,这才敢上药包扎。这第六盆热水,是江南月端来给夏铭辰擦脸擦手的。
那吴御医本因独孤浔的气势而有些害怕,这突然被一个黄毛丫头骂作庸医,心中不痛快,便提着医箱上前道:“哪里来的小姑娘,口出狂言!你可知道,这受了剑伤的病人一旦感染,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江南月不屑地朝吴御医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那吴御医先为夏铭辰诊了脉象,又仔细检查了伤口,大吃一惊,转过身就发问道:“是谁教你的医术?”
江南月那叫一个得意洋洋,双手插着腰,扬起鼻孔:“哼,管得着嘛!”
“吴御医,我家公子怎么样了?”独孤浔担心地问道。
吴御医赞许地点点头,道:“这位公子的确是受了很重的伤,伤口还受到严重的毒害。但是目前看来,他已得到了很好的料理,伤口内的毒血也已经排清,且让他好好休养便是。”
说罢,吴御医背起医箱就要告辞。
“且慢,吴御医,你好歹开副方子再走!”独孤浔拦住他。
吴御医笑着摇了摇头,道:“这里已有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在下实在不敢班门弄斧,告辞,告辞!”
“吴御医,吴御医!”独孤浔疑惑地看着吴御医离去的背影,又转过身看着江南月,道:“你真懂医术?”
江南月机灵一笑,道:“那还有假?”
“我可不曾听说水镜宫的绝学中还有医术这一门。”独孤浔靠在门框上,看着江南月拧干了毛巾,细心地擦着夏铭辰的脸颊。
“我水镜宫过去的确不曾有这绝学,不过从本宫主这代开始就有啦,而且还会源远流长,哈哈哈!”看那江南月纯真稚气的模样,真看不出来竟怀有这等医术。
独孤浔脑中忽想到一人,于是追问道:“你说你从小学医?那你师从何处?”
江南月擦拭的动作一顿,又继续擦拭着,装着没事人一样,答道:“就是走江湖的大夫,被我宫人收留了,在水镜宫生活了一段时间,我那时就跟着学了些。”
这可不像是江南月这性子会说的话。
独孤浔的怀疑更深一层,“走江湖的大夫?是男是女?现年几岁?如今在哪儿?”
“哎呀,浔大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呀,我那师父是位爷爷,云游江湖,早跟我水镜宫断了联系,现在呀是死是活都不清楚,我哪里知道他在哪里嘛!”江南月不耐烦地说道,随即把毛巾浸入水中,端着脸盆便跑出了房间。
独孤浔独自靠在门框上,不禁陷入了沉思。
是夜,许恪带着消息去见许慕辰。
许慕辰还在忘忧台,诡香还没有醒。许慕辰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许恪到前厅叙话。
“皇上,属下的人查过了,今日有人从太医署劫走了一位御医,目的地就是银云堂!受伤的人很有可能是魑魅,但是奇怪的是那御医只在银云堂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为人疗伤。也有可能,是伤者受伤不重——”
“若伤势不重,他们会来劫御医吗!”许慕辰还记得尉迟媛的描述,当时地上,诡香的身上,全是血迹,想必那人应该是受了极重的伤。可是地上带血的断剑又分明说明伤者受伤之后依然能使出很强的内力,那么此人一定武功极高。这个人若非魑魅,又会是谁!
许恪谨慎地躬身道:“属下愚昧!是否将那御医擒来一问究竟?”
许慕辰竖起食指左右一摇,道:“派人送消息去银云堂,就说朕要见魑魅!”
殿外忽有一侍卫模样的人跑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南城门来报,说是发现魑魅出城!”
许慕辰剑眉一紧,魑魅出城,怎么可能?
“另外,有一队外邦人氏从炙国方向进入我渝国境内,过境时自称是多瑙国的商队,颇为可疑。”
这多瑙国远在炙国以西,与渝国从不来往,此时怎会有商队穿越炙国,不远万里到渝国来跑商?
“派人盯着这个商队,切勿让敌国奸细混进来。”许慕辰担忧的是,这个所谓的多瑙国商队极有可能是炙国奸细乔装打扮的,他知道远在炙国的尤曦不会就此安分。
“是。”许恪得令,又问道,“那银云堂那边?”
“派人查清,受伤的究竟是谁!盯着那个御医,看看是不是独孤堡的人。”许慕辰心中总还是有些忌惮这个独孤堡,随着独孤堡的势力越来越大,如若有一天他独孤堡要谋反,那许慕辰招架得住吗?
一个夏铭辰,一个江南月,已经不好对付,如果再加一个魑魅?
许慕辰拳头一握,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送消息去银云堂,就说瓦解水镜宫之日,就是他魑魅抱得美人归之时!”
躺在内殿的诡香,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前厅中许慕辰与下属的几句对话,半睁了会儿眼睛,又闭上眼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是次日正午,诡香吃力地睁开眼,喉咙涩哑。
掀开锦被,诡香挪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还未饮下,眼角便扫到了桌上那绣着蓝香花的香囊。这香囊原本沾着血迹,现在已被桃盈清洗干净了。
诡香放下茶杯,拾起那枚熟悉的香囊,正瞧着,脑子又是一阵锐痛。
许许多多零散的画面这时候都在诡香脑中拼接起来……
“鸢儿,你的本命花今年又开得如此好。”
“可天生奇香的却只有你一人。能为我风家光耀门楣的也只有你风籽鸢一人。”
“不,鸢儿,父亲是真的爱你母亲。”
“小姐,在想什么?都入了迷?可是有了思忖的人儿?”
“哎呀,小姐可饶命,秋棠可想亲眼看着小姐拿香魁呢!”
“姑娘花容月貌,可是这洛城鼎鼎大名的风家大小姐?”
“风姑娘,你若执意不肯交出洛紫香的秘方,恐怕,姑娘连短短数十载的人生也没有机会过了。”
“风籽鸢,看来你是自己寻死,那我姑且送你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