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香一阵警觉,此时尉迟媛已追了出去。
看来这尉迟媛的功夫要远在自己之上,诡香都没发觉窗外有人,这尉迟媛却已经察觉还追了出去。
“调虎离山?”诡香靠在柱子上,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道。
谁知屋中紧接着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看来毁容了,脑子倒没有变笨。”
转眼间,戴着半脸鬼面具的男子已坐在尉迟媛刚才坐的位置上品尝起糕点来。
“你也不怕有毒?”诡香双手环胸,冷冷地睨着魑魅。
“尉迟媛毒你作什么?她又无须与你争宠。”魑魅虽吃着糕点,却警觉地感受着诡香气场的变化,上次见她时她眼中对他的不善,他一直心怀疑问。
果然,诡香缓步移动到帘子一侧,突然从帘子后拔出一柄利剑来,直直地刺向魑魅!
魑魅早就料到她会对自己出手,捧着那盘糕点轻巧地躲过诡香的袭击,遂优雅地落座在她的锦床一侧,缓缓道:“怎么?这炙国声名鹊起,一等一的皇家毒香师,这会儿怎用起剑来了?”问罢,魑魅作恍然大悟状,自己答道,“诡香大人最得意的杰作玄毒烟,却被我夺了解药去,想来如今是黔驴技穷,只得拔剑了。”
诡香戾气大盛,她用她沙哑的喉咙低声质问道:“你敢查我?”原本娇媚的桃花眸此刻蒙上了深深的杀意,诡香大喝道,“呵,你既已知我身份,那就废话少说,拿命来!”
魑魅丢开那一盘糕点,起身迎上那柄利剑,忽然出手扣住了这柄白刃,道:“你做你的毒香师也好,筝贵人也罢,杀我作甚?我们无怨无仇,娘娘何必沾这无谓的血腥?”
面前这鬼面人一身宝蓝锦衣,那戴着银丝手套的两指紧紧扣住了诡香的宝剑,似乎他稍一用劲就能将其折断!
诡香一阵恍惚,此情此景,怎让她觉得似曾相似?
“害我风家,烧我府邸,这血海深仇在你独孤堡眼中竟是无怨无仇?!呵,今日就让我好好帮你回忆回忆!看剑——!”诡香忽得抽出长剑,再次朝魑魅的胸膛刺去!
若非她诡香私下派人去洛城调查风家灭门原委,她还真不能完全相信桃盈的一面之词,现在仇人就在眼前,怎容得他三番四次挑衅,再毫发无损地离去!呵,她不去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那魑魅竟然站在原地,没有躲闪?!
白刃进,红刃出!
鲜血自利剑刺入处,突然喷涌出来,溅了诡香一脸!瞬间遮去了她闭月羞花的容颜。
“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好,那我就成全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魑魅的忌日!”诡香毫不留情地拔出那剑,随即又刺下去!
“啪嗒——”半根血淋淋的断剑掉在诡香脚边,魑魅双瞳血红,怔怔地看着诡香。
“你,你想起来了。风以筝,你想起来了?”苍白的问句在空气中凝结,那微颤的嗓音竟让诡香觉得有那么些许地心疼。
为什么要心疼?
她手刃仇人,不该是大快人心的时刻吗?
诡香莫名地丢下那根断剑,她看着魑魅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不得已只好一步,一步地后退。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时候还会有如此逼人的气势?
他明明受了重伤,明明命不久矣!
“以筝,以筝——”
鬼面具后的双眼满是血丝,却连眨眼都不敢轻易,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又什么都不记得了。魑魅体内一股热流朝喉口涌去,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罪大恶极的将死之人,你不配喊我妹妹的名字!”诡香恶狠狠地吼出这句话来,可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却滑出一颗泪珠来,忽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说什么?妹妹?”魑魅突然顿步,惊愕的双眸似乎一时失了焦。
诡香咬住下唇,几乎咬出了血来,她忽然抖了抖袖子,一阵黑烟迅速溢出。她冷笑了一声,道:“我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你休想去给许慕辰通风报信!”
魑魅却是不管不顾地走进那黑烟里,捏住了她的肩膀,低沉地问道:“你说你是籽鸢?你是籽鸢妹妹?”
诡香被魑魅摇得愣了神,她睁大了眼睛瞪着那副半脸鬼面具,这个人为什么叫自己籽鸢妹妹?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筝妹妹!”前庭忽得传来了尉迟媛的声音。
魑魅无奈地朝声源处一探,捂着胸口跳出了窗子。
诡香收了玄毒烟,竟觉得两腿发麻,整个人靠着柱子瘫倒在地。好累,好累。
“筝妹妹,发生了什么事?!”尉迟媛推门而入,见到地上的血迹和断剑,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中升腾,她掀开帘子看到诡香满脸是血地瘫倒在地上,以为她被——!
“筝妹妹!筝妹妹!快来人,传御医,快来人!”
“媛姐姐,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刚才有刺客,见你来了就跑了。”诡香尽可能地敛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她知道尉迟媛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你没事就好,吓死姐姐了。”尉迟媛有些后怕地把诡香从地上扶起来,诡香却愣在原地。
“怎么了?别怕,刺客不在了。”尉迟媛以为诡香还陷在恐惧中,赶紧安抚道。
诡香的视线却直直地钉在地上,那滩血迹里竟躺着一枚做工精致的小香囊。她匆忙从地上捡起香囊来,细细地端详着。虽然沾了血迹,却也分明能辨出上面的蓝香花绣样,香囊一角还绣着一个“鸢”字。
猛然之间,如洪水般的记忆汹涌而来,震得诡香头痛欲裂!
诡香痛苦地抱着脑袋摔到地上,忽就不省人事……
一封南河都督的急奏匆匆被送进勤政殿,许慕辰草草阅过,眸中生出火来,一把将那封奏折丢在地上。
前几日刚下批给江南赈灾的皇银皇粮竟然在南河辖区被劫!简直岂有此理!
李丞相畏惧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大声喘息。要知道这批皇银是他好不容易筹集到,原本要献给许慕辰充盈国库的皇银,现作了赈灾银二次下发,竟然被劫,这件事情,他和南河都督都难辞其咎。
许恪携剑觐见。
“查到是什么人做的了吗?”许慕辰背对着龙案。
“启禀皇上,是水镜宫。”
又是水镜宫,看来这水镜宫是铁了心要和他许慕辰的皇权作对!
“水镜宫竟如此大胆,敢劫赈灾银两!朕若再对他们怀有仁慈,那便是对天下苍生的不仁不义!”
“启禀皇上,水镜宫劫走银粮后,又以他水镜宫的名义发放给江南灾区的百姓了。”
碍于李丞相还跪在殿中,许慕辰只好说:“百姓安泰就好,丞相先回府去吧。”许慕辰胸中憋闷,转身坐回龙椅,心中琢磨着迟早要将这不肯臣服于自己的水镜宫连根拔起。
李丞相满额头的汗,听到许慕辰的话赶紧就叩谢跪安了。
许恪见李丞相走远后,这才报道:“皇上,据臣所知,独孤堡迟迟没有对水镜宫采取行动。这魑魅,似乎也还在京城停留,并无出发去江南的意思。”
“什么?”许慕辰眼中又生出了那股骇人的气势。这个魑魅心中在盘算什么?三年来,自己故意弱化了九香堂在京城的势力,让独孤堡的银云堂在京城一枝独秀,还不够给魑魅面子吗?
正要深究之时,许慕辰被小跑进来的张公公给打断。
“皇上,皇上,不好了!刚才媛贵人遣人来报,说是筝贵人在忘忧台被刺客袭击了!”
“什么?!”许慕辰猛地站起身来,遂心急如焚地朝忘忧台赶去。
忘忧台中,又是御医进进出出的时候。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众人皆跪在两侧,恭敬地行大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许慕辰匆忙坐到诡香的床前,此时诡香的脸上已褪去血迹,点点的旧疤痕还未完全消去,脸上又少了几分血色,嘴唇咬破之处也点上了黄色的药水。
“怎么回事?!”许慕辰利眸一扫,殿中人无一敢回应。
“媛贵人,你说!”
尉迟媛起身,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皇上,筝妹妹并无大碍,只是遇到刺客受了惊吓,晕了过去。御医已经诊断过,不久便会苏醒了。”
“什么刺客,哪里来的刺客?”许慕辰厉声吼道,“你一个将军之女,金戈铁马之人,怎容得刺客在你眼前行凶!”
尉迟媛深吸一口气,如实道:“此人功力在我之上,未能保妹妹周全,求皇上惩罚。”
许慕辰见她一副无畏的模样,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可见到那刺客的模样?”
尉迟媛抬起头来,对上许慕辰的眸子,答道:“是一个戴着半脸鬼面具的男子,身材与皇上相近,武功极高。”
魑魅?!
这魑魅果然还在京城,他把朕的话都当成耳旁风吗?
不去处理水镜宫,竟然还敢到忘忧台来寻朕的后妃!大逆不道之徒!
许慕辰忽想起那晚在忘忧台外,魑魅问他要了诡香一事。难不成他真的要以诡香作为交换,才能让魑魅继续为他做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