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铺在桌前处理文件的男人身上,英俊的脸上投下鼻梁和睫毛的阴影,很是迷人。许慕辰一大早就起床处理公务,桌上叠放着许恪大清早从慕王府转移过来的奏折,堆得跟座小山一样。他看的很认真,不时地用蘸着朱砂的毛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风以筝守在一旁,看得入迷,心中琢磨着,他平时也是这么忙碌吗?
忽然,一抹红色从许慕辰鼻孔中爬出。
“奇怪,为什么学长你还在流鼻血呢?”风以筝托着脑袋,趴在桌前看着许慕辰,纳闷地问道。按理来说,许慕辰每隔一个时辰吃一次药,这都吃了好几回了,七窍流血的症状应该消失才对,可是目前看来,流鼻血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
许慕辰匆忙在桌边摸索着绢布,忽想起上一条沾满血的绢布刚被下人收走了。风以筝还跟那收走绢布的人说,不用再送绢布过来了,王爷接下来应当不会再流鼻血。可是如今……
“你问我,我问谁?”许慕辰一手包着鼻子,从座椅上站起来,似要去门口唤人取一条新的绢布。
风以筝俏皮一笑,跟上去说道:“先用这个,我去帮你拿绢布。”
许慕辰回过头来,看到一方白色锦帕递至胸前,拿怕面上的紫鸢花图样很是生动,帕角还绣着一个“筝”字。他会意地接过锦帕,道:“既是已有锦帕,那丫头便多陪我一会儿再去吧。”
两人回到桌前,恢复到一开始的那个画面。
风以筝有些恍惚,仿佛就这么静静地待着,陪着他,心里就好满足。什么香魁啊,比赛啊,报仇啊,通通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丫头,你这毒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这生难解!”许慕辰问此话时并未抬头,只是佯装不在意般地随口一问。
风以筝尴尬一笑,答道:“这个毒,叫美人蝎,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配的,原意是为了防身,没想到却害了学长。”
许慕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认真地批阅奏章。
风以筝看着这摊开的奏章上,许慕辰的字迹如飞龙游走,潇洒不羁,便取笑道:“学长,你这奏章下发下去,恐怕想要遵照执行的官员们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喔?”许慕辰握笔的手稍有停顿,又继续在奏章上写着他龙飞凤舞的字,道,“都看了这许多年,再看不懂,猜也猜得到七八分不是?”
恩?
风以筝惊讶地反问道:“什么意思呀?这奏章不是因为近日皇上龙体微恙,暂时要你批阅的吗?”
“不是近日,是近年。皇上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批阅过奏章了,说实话,现在的国情,莫说是我,就连许恪都要比皇上了解得多。如今的朝政,几乎都是靠着权相和我在支撑,若不然,这偌大一个渝国早就分崩离析了。”许慕辰自动忽略了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与影响,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太子,不足为惧。反倒是权相,老奸巨猾,不易对付。
不知道为什么,风以筝很笃定地相信了许慕辰的话。她忽然觉得,如有一日,让许慕辰当皇帝,他一定会一个千古明君。
“学长,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看!”说罢,风以筝跟一只活泼的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而留在桌前的许慕辰却放下笔,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动了动嘴唇道:“截获尤曦昨夜发出的密函了吗?”
他早在去寻尤曦帮他抓蓝香儿之时,就已心怀试探之意。怀疑之心似乎早就成为,超出许慕辰习惯的这样一个存在,血肉之中融为一体。尤曦此人,四分心计,六分狠厉。
窗外倏尔闪出一个黑影,是许恪,只听他垂眸说道:“已截获密函并译出,并按照王爷的指示伪造了一份新的密函发了出去。王爷果真是料事如神,他炙国尤古穆尔氏王朝果然蠢蠢欲动,看来曦公主的确心怀鬼胎。她在密函中对她父皇提及,再她夺得香魁后,王爷若还不肯娶她为妃,就改变计划,直接从边境出兵,直捣京城,让炙国铁蹄踏平渝国江山!”
许慕辰眸光一闪,他习惯性地摩挲着手上的玉石扳指,开始分析起现如今的局势,要如何做才能确保顺利地发动几日后的政变呢?
这场仗,堵上他许慕辰的一切,只许赢不许输。
在这种节骨眼上,必须要先稳住尤曦以及她身后的千军万马,这是他夺取皇位必不可少的一个筹码。毕竟整个渝国的军力分配上,他慕王府手上的兵马是最薄弱的,掌控最多兵马的是追随太子的大将军林禹兵。他夺不下这兵符,就只有利用敌国挑衅来制造两国矛盾,从而支开大军。
这个林禹兵,武状元出身,精通兵法,很是忠心,十分难缠。一旦有机会,必然要先除去他,才有可能取了太子的性命。现如今这局势下,林禹兵追随太子带着大队人马直奔京城,想来这几日便会进入京郊。
呵,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待林禹兵和太子一死,必定举国动乱。这个时候若能设计让权相死于非命,那么设法让沐彦深退位就变成了小菜一碟的事情。
至于蓝香儿,许慕辰从来没有把此人放进自己的计划里,如今失踪了,倒也省事。
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在阳光的反射下,闪出一道锐利的精光。许慕辰的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喉结微动,不容置喙的口气下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便飞将出来:“夜盗玉玺,不容有误!”
“属下领命!”话音未落,许恪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窗口。
原本被许恪挡住的光线,此刻一股脑地涌进室内,爬上许慕辰的侧脸,狭长的双眼中写着浑然天成的势在必得。
且说风以筝蹦蹦跳跳地跑回房间去,没错,她回房翻出了她那张羊皮地图。正要离开,眼角忽扫到归置到桌角的蔷薇花根,她脸上呈现出一瞬间的呆愣。
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风以筝走到桌前,捡起那支花根来,细细端详了一番,这好像不是昨夜用剩下的那支,可是这的确是火蔷薇的花根无疑。于是她走到里屋翻出昨天用剩下的花根,在明晃晃的日光斜照下,风以筝愕然发现:这入药的花根与火蔷薇之根像足了九分,却绝不是火蔷薇的根!
这么说来,有人故意来自己房中将这花根掉了包。
理由呢?风以筝想不明白,知道这美人蝎之毒的人,不过许焱和许安浔这几人。他们没理由掉包这花根吧,难道他们不想让许慕辰恢复身子才……?不可能,不成立!
但这么一想,风以筝发觉,似乎自她回府以来,的确一直没有见过他们。他们跑去哪里了?
等等,还有一个人,魑魅!他也中了美人蝎!如果他没有相应的解药解毒,那么他会每日七窍流血不止,最后在中毒第七日末失血过多而死!他是用毒高人,若想保命,势必要想方设法寻求解药!
难道自己桌上放着的那半瓶美人蝎的解药,是被魑魅偷走的?可他怎么知道是我下的毒?又如何知道我这里会有解药?
心中默默疑虑着,风以筝折断那根火蔷薇的根,将它研磨成粉,随即泡成了汤药,给许慕辰端了过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一刻不见你,我心中便七上八下。”看见风以筝端着药碗进屋,许慕辰顺口说了句情话。
这情话,即便听着多存玩笑的性质,可对于陷在爱情里的女人,简直是百听不厌。
“学长,你又取笑人家!”风以筝嘟起小嘴,将半勺药喂至许慕辰的嘴边,道,“温水泡的,赶紧喝。”
许慕辰玩味儿地看着风以筝,幽幽地问道:“会不会有毒?”
风以筝一愣,有点手足无措,立马解释道:“没没!绝对没有毒的!你不信我喝给你看!”说罢,一勺药便被风以筝吞进嘴里。
几乎是同一时刻,许慕辰一把拽住风以筝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便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一下子吸光了她嘴中的药汤,这才抬起头,宠溺地说道:“丫头这药汤,好生可口,不如再来一勺?”
躺在许慕辰怀中的风以筝已然惊诧地怔在原地,她捏着汤勺的手还顿在空中,整个人都像是被泥塑固定住一般,以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定在那里,全身肌肉都发了一阵麻。
“这药只喝一口恐怕不见药效吧?”温热的吐息萦绕在风以筝的耳畔,她只觉得两颊发烫,顷刻间手忙脚乱地弹起来,将勺子丢回药碗就要往门外跑。
“丫头——!”这一声唤让风以筝停住脚步。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怀里掏出那张羊皮地图,塞进许慕辰的怀里,语速极快地说了句:“学长送你!”便风一般地飘出了房间。
看着风以筝飘忽的背影,许慕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滋味儿,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