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曦戾气大盛,抬起手又要挥下,却被许慕辰拽住了手腕。
“曦儿,够了。让开!”许慕辰甩下尤曦的手腕,拉着风以筝的手作势要走。
“如果,我不答应呢!”眸底掠过一抹精光,尤曦摸出腰间弯刀,脚下几步迅疾便转到风以筝的身侧。
幸而许慕辰眼疾手快,立即将风以筝拉到身后,另一只手举起折扇,挡住了尤曦的弯刀。
“王爷!你真的舍得跟曦儿兵戎相见?”尤曦的美眸此刻如一对尖锐的钉子,狠狠地钉在许慕辰的脸上,仿佛盯得再狠一些就等钉出血来。
地牢中的气氛紧张不已,原本停滞的空气这时候也自发地流动起来,带着火把上的火焰左右飘忽。扇刀相缠的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言,仿佛两尊制刻精良的玉雕,在沉默中各怀心思。
“学长~”风以筝推了推许慕辰的腰,她等得起,许慕辰中的毒也等不起了,于是她接着转头对尤曦说:“公主殿下,你我的仇怨暂且放一放,现在替王爷解毒才是最紧要的!你若再不放我二人成行,难保这毒在王爷体内留下难以治愈的病根!”
尤曦凄楚一笑,缓缓放下持着弯刀的手,轻声语道:“你们走吧。”
“多谢!”风以筝随即拉着许慕辰的手往地牢一侧快步走出,殊不知许慕辰再走出半步的时候,却回眸望了尤曦一眼,眉目微锁。
“等等!”尤曦忽然转身喊道,逼得走出六七步的两人倏然顿步。
“怎么?这么快就反悔?”风以筝回头问道。
尤曦上前两步,浑身上下已寻不见刚才的那股阴狠戾气,只听她垂眸开口,带着些许请求的意味:“请你务必解了王爷中的毒。”或许,她已发觉,此毒之剧,没有制毒人的解药恐怕很难医治。
“不劳你说,我也会做到。”说罢,风以筝拽着许慕辰,头也不回地离开。
偌大的地牢,静如死穴。
尤曦如火的红裙垂到地上,她蹲了下来,将头埋入膝盖,良久,才用喉口极低的声音,低吟着:“王爷,曦儿真的没有想到,竟有一天,你会为了别的女人,对我使出这迷香。”
……
许府。
“学长,你好生歇着,不许运气,我这就回房里给你找解药!”风以筝扶着许慕辰躺下,看着他七孔溢出的血迹,担心不已。
“丫头!”许慕辰拉住了风以筝的手,没让她离开,“你不问我,为何你会被抓进我慕王府的地牢吗?”
风以筝一怔,是,没错,她诧异得要死。当她爬出地牢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夜色下的景象与那日同许焱一齐探访时看到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样子。这里没有大片的美人蕉,这里只有盛开得如血一般的火蔷薇,这一草一木,一花一景,分明就是慕王府的蔷薇苑!
她不敢相信,先前关押秋棠的地牢难道竟会在这慕王府之中?!但自己陷于此处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一直对自己解释说:这地牢只是跟关秋棠的地牢样貌相近,所设之毒相同罢了,瞧,这地牢之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可是,她却是知道一点的,就是那鬼火怨的剧毒既然出现在慕王府的地牢里,那么这制毒者应当是许慕辰认识甚至熟知的人。毕竟此等剧毒应当是属于珍品一类,不可能泛滥,若出现在两处地牢之中,只能说明制毒者同时认识许慕辰,魑魅甚至还有凌钰。
“难道不是尤曦派人把我抓进去的吗?”风以筝爽朗地笑笑,拂下许慕辰的手,便匆匆离去。
快步回到闺房,风以筝来不及去分析太多,便扑到桌前翻弄起自己前些日子摆弄的东西来,可是翻了半晌也没发现自己制备好的美人蝎的解药。
“奇怪?怎么不见了?”刮刮下巴回忆了一阵,风以筝记得自己就把那瓶解药放在这里了,当时还想着会用到美人蝎的情况不多,即便用到了也肯定是十恶不赦的人身上,带不带解药傍身都无所谓,结果这回急用了这解药却不见了踪影!
没法子,风以筝只好重新配制解药,幸而所需的材料都比较齐全,制备出解药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同样身中美人蝎剧毒的魑魅还躺在银云堂的密室里。因为这毒引发的症状太过明显,魑魅实在难以贸然以许焱的身份回到许府去,唯有先躲在银云堂养伤。前些日子为救风以筝被许慕辰重伤,身子没恢复办成又被风以筝的蝶香针扎个半死,这日好心去地牢探望,却又中了她的美人蝎!
真是上辈子的冤家!
“主人,服下风姑娘的解药后,你的气色已经好多了。据属下的经验看,今明两天你都不宜运气,以免残留在体内的余毒滞留,落下病根。”独孤浔站在床沿边,恭敬地说道。
若不是独孤浔及时潜入风以筝的房中,摸走了那半瓶美人蝎的解药,恐怕魑魅此时还在七窍流血。他记得主人曾经告诉他,风以筝制解药时专门去慕王府挖了几株蔷薇的根,他怕魑魅的解药不够,想让风以筝回来后多做一些,便顺手将风以筝房中剩下的有些干枯的花根带走,换了几株新鲜的。可这一换,独孤浔却不晓得,此蔷薇并非彼蔷薇。只有火蔷薇的根,才能用来配制解药。
可忙乱之中,风以筝也没仔细看,便将房中的蔷薇根直接入了药。
“风以筝这会儿,可有什么消息?”魑魅躺在床上,身侧放着一盘肉包子,他吃不下,可是就想闻着这包子的气味,仿佛闻着闻着就看到风以筝吃包子的可爱模样。
“蓝香儿用自己去换风以筝,这会儿风姑娘已经安然回到许府了。”
“哦?”魑魅有几分不信,反问道,“许慕辰和尤曦大张旗鼓地演这场戏,骗到蓝香儿以后,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风以筝?”
只见独孤浔嘴角扬起一抹诡笑,道:“主人,你猜。”
魑魅恍然一笑,抓起一个包子掷向独孤浔,道:“好棋!”
独孤浔抬手一接,在胸前截住了飞来的肉包,回以一笑,道:“谢主人夸奖。”
……
一封密函趁着深夜,从慕王府悄悄发出。上面的字迹,很是奇怪,即便此信被人所截,也不一定能译得出此中含义。这封信迅速传入京郊,再由京郊辗转送出京城辖区,不出两日便传到了关外。
当夜,除了送信者不得成眠外,府中还有人没法睡得安宁。因为,好不容易逮到手的蓝香儿,不见了。
听到给蓝香儿送饭的婢女慌忙来报,尤曦立刻赶到关押她的房间,可房中已然空空如也!
遭了!难道中计了?
尤曦紧紧地咬住下唇,眯起双眼来,端看这完好无损的机关坐凳,这蓝香儿的逃脱就足以显得匪夷所思。一个成年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这三箍束缚中解脱。可蓝香儿却做到了。尤曦心中生起几分凉意,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
蓝香儿失踪,意味着少了一个重要的对付渝国皇帝的筹码。尤曦一个人坐在这空荡荡的厢房里,思索着对策。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还是在这个房间里,蓝瑾言安静地坐在凳子上,脑袋瓜儿垂到了胸前,这瞌睡打得一点美女该有的气质都没有了。
“睡得还真香,口水都快滴到裙摆上了。”不知哪儿飘来一句话。
蓝瑾言忽的醒过来,用迷离的双眼茫然地扫视了四周,没人啊,刚做梦了么?
“风以筝已经被送回许府了。”咦,到底哪里传来的声音?有点熟悉。
蓝瑾言侧头看了看脚下,一只圆溜溜的肥猫正蹲在地上,乖巧地摇着长长的尾巴。那双深邃的眼睛不是一般猫科动物会有的,其中的神秘更非常人能够探知。
“哦!雪儿,你终于肯跟我说话啦!”蓝瑾言一阵欣喜,这雪大神愿意跟自己讲话,那就意味着玲珑愿意见她了吧!果然,玲珑那家伙肯定不会不管自己的死活的,还好没辜负自己苦肉戏演得这么逼真。
“走吧,圣尊大人让我给你传话,告诉你五日之内要赶回圣灵国,否则今生再不相见。”肥猫雪儿的乖巧果然是装出来的,这会儿话一说完,整只猫又傲娇起来。
蓝瑾言一阵愕然,问道:“玲珑要我回圣灵国?有没有搞错啊,我回去干吗,找抽啊!我一进国门,招呼我的肯定是一堆臭鸡蛋啊!不行,我不回去,再说了,我跟以筝还没好好叙叙旧呢。”
“随便你,你再逗留一刻,风舒远就早死一刻。”雪儿言毕,转身欲走。
“别!矮油,干嘛这么严肃嘛!”蓝瑾言忽变个媚笑的脸来,又无辜地说道,“雪儿,你看我,被锁在这铁箍中也是身不由己嘛!”
“呵呵——”雪儿没有停下脚步,冷笑了一声,回答道,“风舒远早死两刻,三刻……”
“别别别!我走,我走还不行嘛!”说着,蓝瑾言“蹭”地站起身来,追着雪儿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