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两天,家里的母牛也下崽了,家人都服侍牛崽去了,就只能由桃子伺候妈妈坐月子了。
家里不给母女饭吃,等他们都出工以后,桃子就到厨房里搜刮一些残留在籈子底的冷饭,拿辣腌菜和酸腌菜给妈妈吃。
在桃子的心里,她们娘仨的家庭地位还不如牛和那条大黄狗,那条整天只顾摇尾巴的大黄狗,每天还有一口热饭吃,而她们娘仨却没有饭吃。
七八天后,桃的阿婆和三舅妈来看妈妈,一人还带了一只鸡。
第二天,家里请了十多个人挑石灰,把阿婆和舅妈带来给妈妈做月子吃的鸡,一顿就吃干净了。于是桃只能继续搜冷饭偷腌菜,伺候妈妈坐月子。
十几天的时候,妈妈抱妹妹出来晒太阳,让桃热点水给她,她要给妹妹洗人生的第一个澡,水刚倒进盆里,她的奶奶走过来,一脚就把盆踢飞了,开始破口大骂:“晒什么晒 !洗什么洗!生得个烂丫头还狂成这样,要是生得个儿子要狂成什么怎样……”
妈妈擦了眼泪,还是把盆拿回来,再倒了点水给妹妹擦身子。
妹妹脏得不成样子,不能不洗了。
以后,每当妈妈要给妹妹洗澡,家里就鸡飞狗跳,妈妈就再也不敢洗了,妹妹哪里红肿,妈妈就用嘴含一口冷水,含热了再吐到她红肿的地方,用手给她擦擦。
在桃子幼小的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同为女人的奶奶,为什么处处为难妈妈,她是不是个长着长发、说女人话的男人,或是中了魔法,把亲人当仇人了。
那天,妈妈带着桃和妹妹去割麦子。天非常热,又不得洗澡,妹妹的小屁屁又红又肿还非常臭,一刻不停地哇哇大哭,桃把摇篮摇得差点把妹晃出来,也不顶事。妈妈头也不回地割了许多麦子,然后,捆了一捆背起来,再把摇篮挂挂在前面,牵起桃回家,热水给妹妹洗澡。
洗完澡,家里割麦子的也都回来了。家里一直有个规矩,谁割的就由谁负责运回家,因为他们割得少,挑一转或背一转就运回家完了。可是桃的妈妈速度快,割得多,又带着孩子,割麦一天,三天都背不回来。
洗好妹妹,妈妈又带着桃和妹妹去背麦子,背了几转,桃的爹回来了。桃就在心里欣喜,觉得妈妈有救了,以为父亲会可怜她们,会去帮妈妈挑麦子。
果然,当她们最后一次背着麦子回到半路的时候,父亲拿着挑杆站在一条水沟旁。父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桃的心也越来越欣喜……
桃没有告诉母亲,想给妈一个惊喜。当妈也来到水沟,来不及站直身子看见父亲,父亲便抡起他的挑杆,劈头盖脸地朝母亲打过来,桃被突入其来的责打,吓着了,她挣脱妈的手,跑得远远的。
不知是吓的还是打的,不是疼还是怕,桃听到了母亲大哭。她的爹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生得个烂丫头你有什么狂常?一天天只认得洗你这个烂丫头,一天天就知道晒你呢牙齿根!”语词、语气、语调和表情,都跟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麦子倒在地上,麦粒落了一地……成了一地破碎的心。摇篮也倒在地上,妹妹嗷嗷大叫,桃却不敢去扶。
父亲果然是来接她们的,他把挑杆插进麦子,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母亲扶起摇篮,背起妹妹,牵起桃,擦汗眼泪也跟着父亲回家。
桃心里害怕极了,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余生的日子……
回到家,不等妈妈放下摇篮,桃的爹又扑过来,给母亲奉上嘴巴子。母亲逃开父亲,从摇篮里抱出妹妹往卧室走。这个叫男人的人,一把抓住桃的妈,捏住她的麻花辫,在手上缠绕了四五圈 ,直到目前撅着头再也无法动弹,便摁着头,抵在板壁上,大声吼道:“你往哪里走?你要往哪里走?嗯?你给我滚!我不要你了,你这两个烂丫头也带起走,我不要了!”
桃转头看看厨房,奶奶正蹲在灶台旁嘤嘤地哭泣,说她没法活了,这个家里,有她就没有桃子母亲,有桃子母亲就没有她。
父亲放手后,母亲还是到卧室去了。父亲跟了进去,又是一阵拳脚。再从卧室出来,母亲那长长的麻花辫,已经成披头散发的样子了。
三妹是二妹两岁时生的,三妹还没有见到第二天的阳光。后来,桃子终于等到了弟弟的出生,有仙道说,三妹转世,也成为一女子,嫁给了桃的弟,用第二世的命,报前世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