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鸣洲悉心照料着赵青心,赵青心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但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第五天早晨,华鸣洲抱着赵青心在洞口晒一会儿太阳,突然发现她的手指动了一下,他就轻轻呼唤了几声,终于,赵青心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下,盯着他看了两眼,然后又昏睡过去。
第七天傍晚,赵青心又醒了一会儿,没马上睡去,胸口微微起伏,嘴巴张了几下,似乎想说话,但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华鸣洲便给她喂点温水,在一旁安慰着,陪在她身旁独自说了些闲话,但她很快又睡着了。
就这样,赵青心总是睡睡醒醒,只不过醒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多,醒着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半个月后,她虽然手脚能自己轻微地活动了,但还是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不够,虽然能说话了,但说话的声音很轻,华鸣洲要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才能听得清。
华鸣洲没想到赵青心身体恢复得这么缓慢,他虽然一直用内力助她恢复,但赵青心身体确实太虚弱了。赵青心此番受伤,情况极其严重,在生死边缘挣扎时,体内的真气已完全耗尽,而且与正常情况下的真气消耗可不一样,正常情况下,只要多加休息或勤加修炼,很快便可恢复真气,而她这回不仅耗尽了真气,而且伤及根本,仅剩最后一口微弱的元气吊住性命。此等状态下,她只有先恢复体内最基本的元气,才能再慢慢凝聚真气,而且这个过程十分缓慢。现在她丹田内的真气已荡然无存,还没办法与华鸣洲输送过来的真气发生共鸣,或者吸收他的部分内力,只能任其引导,所以见效甚微。因此,只有等她元气恢复后,再一点一滴慢慢地重新凝聚真气,直到内力恢复到三分以上,她丹田内的真气才能与华鸣洲输送过来的真气发生共鸣,受其激发,才能有明显的收效。
虽华鸣洲深谙内力之道,赵青心精通医理,但对身体在极端虚弱的状态下如何重新凝聚体内真气,也束手无策,只能顺其自然。因此,华鸣洲只好作长远的打算,闲来无事,就把山洞挖深、挖大,等挖得差不多了,就在里面左右两边各搭了张竹床,上面铺些干草,铺好后就把赵青心抱到其中一张床上休息。
赵青心张口说话,华鸣洲听不清楚,就把耳朵凑过去。赵青心有气无力,说话尽量简短,只听她说道:“都怪我连累了你!”华鸣洲握住她的双手道:“快别这么说,是你替我挡了那一掌,要不然我小命就没了,还有什么连不连累的!”赵青心道:“你身负重任,此时却要留在这里照料我。”华鸣洲笑道:“管它呢,没有你我也不活了,以后我们夫妻同生共死!”赵青心听了,想说:“谁跟你夫妻了?”可心中一急,就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喘气。华鸣洲把耳朵凑到赵青心嘴边,却没听到她说话,见她脸红气喘,一副又羞又急的模样,他就顺势凑下嘴去亲了她一口,然后赶紧逃到洞外去。
赵青心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挣扎了,华鸣洲溜出去后,她心里道:“不说我们也是要同生共死的,但要说这话你就不能认真点说?非要嬉皮笑脸的,还乘人之危!”不过爱情的滋味,也让她内心充满甜蜜与惊喜,要是在民间,她这个年龄早就孩子满地爬了,若不是她师父临终前要她到江湖上走一回,大好青春年华就真真空虚度了,又想到这半个月来,自己像初生婴儿般柔弱,吃喝拉撒全要华鸣洲照料,有时晚上怕冷还要让他搂在怀里睡,哪里还有男女之嫌?想到这,她更是羞臊难当,但又无可奈何。
华鸣洲也觉得自己刚才过分了点,在洞外磨蹭了一会儿,估计赵青心的气消了几分,才又进来,蹲在床边对她温言软语道歉、求饶、调哄等。赵青心正羞臊难当,见他进来,就把头转向里面,等听了几句,实在听不下去,她就张口说话。华鸣洲凑过耳朵,只听赵青心恨恨道:“你敢欺负我,小心你的皮,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华鸣洲只好赔笑道:“以后的账让你一起算,我都认!”赵青心气道:“以后要是再胆敢如此,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华鸣洲连连保证再也不敢了,赵青心又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躺会儿。”
华鸣洲又出到洞外,在山谷里走了一圈,心想:“这半个月来真是茹毛饮血、挖洞穴居,日子过得简直跟野人差不多!天天吃鱼,早就吃腻了,可附近偏偏连个山鸡野兔什么的也没有,而且一直没吃到盐,嘴里淡得慌!”他连盐的味道都快忘了,若不是习武之人,怕是早就手软脚软了。但他估计要等赵青心完全恢复功力,离开这地方,还早着呢,因此他打算外出一趟,看能不能就近找到山里人家,弄些生活必需品回来。
和赵青心商量后,第二天一大早,华鸣洲让她在山洞里休息,他在外面把洞口封起来,再盖些草皮作伪装,然后向南飞速而去。之前他在山顶上看过地形,南面远处山势相对平缓,有农人或猎户落地安家的可能性大些。
到了晌午,华鸣洲便回来了,大包小包地背了些生活必需品回来,看来是找到人家了,他还顺路打了两只野鸡。
原来,往南二十多里,一处小山沟里散落着七八户人家,皆是以农渔樵猎为生。问起这里算是很偏僻的了,离镇上还有四十多里远,华鸣洲不放心让赵青心独自一人等太久,就用银子向那几户人家盘了些生活必需品,又托他们到镇上再买些东西回来,他过几天再回来取。虽然在上黑石寨之前,华鸣洲把捕头的行头寄存在当地衙门,但刑部腰牌等贵重东西,自然还是要随身携带的,那几户人家见他来历不明、形迹可疑,他就亮出刑部腰牌,交代那几户人家守口如瓶,那几户人家得了银子,又惧官威,自然从令。
……
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此时已是腊月寒冬,好在南方的天气尚不怎么冷。
赵青心的身体又恢复了些,元气渐足,已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华鸣洲想:“那群蒙面人既然之前没能找到我们,应该早就放弃了。而就赵青心现在的身体状况,武功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估计还得三五个月才行。”于是他打算在山坡下竹林中搭几间屋子,方便生活起居,再说春天雨季一到,山洞里就会变潮湿,不宜住人。
一天早上,华鸣洲又把赵青心封在山洞里,他要再出去一趟了。
每次华鸣洲走后,赵青心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特别地慢,华鸣洲走后,她就开始牵挂起来,其实只是刚过不久,但她觉得已过了很久很久了,恨不得华鸣洲能快点回来。虽然每次华鸣洲都赶在晌午前回来,赵青心也知道他比自己更急着想回来,半刻都不敢耽搁,但她每次都觉得他回来晚了,每次都要让她等到心中有了抱怨,他才回来,不过,等到他回来时,那种抱怨又立刻被欣喜所替代。
果然,不到晌午华鸣洲就又回来了,这次他除了带回些生活必需品外,还弄来了斧锯刨凿等工具,开始着手建造屋子。
华鸣洲一边照料着赵青心,一边练武,对于造屋之事真是三天打鱼两天打网,山洞冬暖夏凉,只是湿气较重,不如北方的窑洞,不过好在现在离春天雨季尚有些时日,所以他也不着急。
一天下午,华鸣洲又在忙着搭建屋子,赵青心背靠着竹子,坐在一旁看着。
此时房屋的地基已经打好了,所需的木料、竹片等也已先备下了,整齐有序地堆在一边,华鸣洲正在搭框架,看样子是要建高脚屋,分三个房间。赵青心见状,心想:“房子早点建好也好,省得跟他窝在山洞里,多有不便。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他就越来越不守规矩了,每次警告他过后,他虽道歉认错,满口答应以后不再犯,可没过三两天,他又露出原形了,而且还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他有时温情款款,用甜言蜜语来哄我,有时又吊而郎当,眉开眼笑来挑逗我,也没个正形。自己虽可以跟他同生共死,但却不能让他这般胡来!”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华鸣洲睡到半夜醒来,过去查看赵青心的被子是否盖好时,就偷偷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其实那时赵青心是醒着的,不知道华鸣洲是否还要亲嘴,当时她紧张得心一阵乱跳:“若是拒绝他,他又要纠缠好久;若是从了他,怕他像那猴儿,给了杆子就要顺着往上窜!”她只好继续装睡,好在华鸣洲亲过她的额头之后,又自己回去睡觉了。华鸣洲这一举动,让她又喜又羞,又是害怕:“再这样下去,就怕他会有无法自制的时候,自己武功恢复前,根本无力抗拒,到时如何是好?”
天上的飞鸟要筑巢,地上的走兽会造窝,那都是成双成对关乎繁衍后代的事,人类自然亦是如此。赵青心望着华鸣洲宽大的背影,见其建房子时条条是道,胸有计划,她不由心中一动,闪过一个念头:“以后若真是和他做了夫妻,远离江湖,共同造个温暖的家,然后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过着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那才是真正幸福的生活!”
赵青心问道:“不就搭个三间屋子吗,弄那么牢靠干嘛?”华鸣洲道:“要弄就弄结实些。”赵青心道:“我们又不是要在这里长住,弄这么结实只是白费力气了。”华鸣洲道:“多费不了一点力,你若嫌弃这里,以后我们就住别的地方去。”赵青心笑道:“以后我才不住这里呢,谁肯跟你住了?我看你弄这么结实,是想留着以后娶龙妹子做新房用的!”华鸣洲咬牙笑道:“好好的胡说什么,龙妹子才不该过这么清苦的日子呢,你这不是咒她吗?”赵青心道:“你是说我才该命苦吗?”华鸣洲嘻道:“以后我们就同甘共苦!”赵青心冷笑道:“谁肯跟你同甘共苦了?”说罢便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华鸣洲。华鸣洲只好讪讪道:“好吧,我是觉得反正无聊,就多费点力气,权当乐趣!”
赵青心对华鸣洲总是忽冷忽热,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这其实是因为她师父慈海神尼临终前赠给她的那四句偈子,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梗,只要这个梗在,她便无法完全敞开心扉接纳华鸣洲。华鸣洲自然不知其理,以为是赵青心受伤后内力尽失,心情不好,才会喜怒无常,或是自己不小心又说错话了。
原来,慈海神尼临终前劝赵青心到江湖上走走,可是赵青心觉得自己将失去依靠,江湖茫茫,前途未卜,该何去何从,不由问起了自己的人生归宿,于是慈海神尼便念了四句偈子赠与她,其偈云:“瓜秧未长成,已思瓜满棚。莫等三春尽,趁取眼前人!”赵青心听后不解,欲问详情,慈海神尼却说不必多问,到时她自会明白。
以前赵青心偶尔会想:“所谓的‘眼前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华鸣洲?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现在她面对华鸣洲时,心中的疑问与烦恼又更深了一层:“自己和他同生共死,心中还能再容下另一个人吗?如果不是他,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又会怎么面对?如果不是他,早知当初还不如不去认识他们,如果是他,那四句偈子又何解?”这些问题时不时在她心中纠结着,令她心乱如麻,有时她甚至后悔当初不如不问,一切随缘而遇,随遇而安,如今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
赵青心以前跟随师父吃斋念佛,生活实在单调,慈海神尼西去后,她更是孤苦伶仃,除了偶尔在民间施药,每日深居简出,勤练武功,日子过得万分孤寂。她相信缘分,珍惜缘分,又害怕缘份弄人,所以当华鸣洲冒了出来并拨动她的心弦时,她的内心也认定他是一生所爱,所以不惜和他同生共死。那四句偈子,她本以为它可以为自己的归宿指明方向,但现在它反而成为了她与华鸣洲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令她心中左右为难。
这时,赵青心又想起来陈莹和龙千千,她想:“要是有陈妹子和龙妹子在身边,或许可帮我解开自己心中的纠结。特别是龙妹子,肯定会有新奇的想法,也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飞虎兄弟、李泰李达兄弟和小叶子,也不知他们是否皆安然无恙?”她曾不止一次问过华鸣洲是否有王飞虎等人的消息,她明知华鸣洲也不知道却还是要问,其实只不过是希望互相安慰罢了。
自从与龙千千不辞而别,赵青心担心龙千千会伤心不已,其实她的这份担心是多余的。龙千千虽然也很想念他们,但她却认为有缘相识,即使会分开,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能留下美好的回忆,总比无缘相识好。因此,龙千千心里装着的,总是一些美好的事,思念是有,伤心却无。
话说回来,每次赵青心对华鸣洲横眉冷对后,有时把话说狠了,见华鸣洲神情没落,她也后悔自己说得过分了,担心华鸣洲会因此灰心丧志,或是会以为自己性子不好,难以亲近,从此疏远了自己。好在每次过后不久,华鸣洲又会嬉皮笑脸地围在她身边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她不由想起:“龙妹子说的不错,他这人除了重情重义,就是心软好哄,不爱计较!”
新建好的房屋,虽然简陋局促,但坚固结实,足以遮风蔽雨,饮食起居也方便多了,总算象是个家样子。赵青心跟着师父慈海神尼飘流多年,早已习惯了四海为家,此时住进新建好的屋子,就像飞鸟归巢,突然有了归宿感!
一天,华鸣洲又背了一大袋东西回来,一件件翻出来让赵青心过目,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男女各一套新衣服,另处还有几盒糕点、糖品、果脯等。赵青心见后,心中盘算道:“这日子算来也差不多快过年了。”问过华鸣洲,果然再两天就是除夕了。
华鸣洲等赵青心看过所有东西后,便拿起一颗果脯塞在她嘴里,入口酸甜,生津开胃,味道极佳,赵青心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华鸣洲又道:“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呢!”赵青心道:“是什么好东西?”只见华鸣洲从怀里掏出一根铜钗来:“刚好有铜匠到那村子里做活,我就给你打了根铜钗子,让我帮你插上看看。”赵青心伸手抢了过来,只见铜色新作,通体小巧,防滑纹理似行云流水,上面有一朵莲花为饰,一端针头如梭,其样式虽简约,但做工细腻讲究,不佚精美。赵青心道:“我自己别上就可以了,不劳你动手!”于是,对着镜子,解下发巾,梳了梳头发,然后捋起耳边的散发,拧成一股,绾在脑后,再别上铜钗,又一边道:“我头发又细又软,铜钗子较重,怕是容易掉,还不如木头或竹子做的好用,掉了也不可惜!”
华鸣洲走近前去偷闻赵青心的发香,虽然那味道已经很熟悉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再闻一闻。他见赵青心一头乌亮如瀑的长发,心中一动,道:“以后出去再给你买些宫式玉簪、金钗、绸花、流苏、珠坠、缨络等,往你头上这么一整,再配身漂亮的花衣裳、金银珠宝,那可美得比天上的仙子了!”赵青心听了心中虽喜,但她素来喜欢俭朴,戴不惯那些东西,就道:“你见过哪个江湖女子戴那些东西了,掉了哪里找去?再说我也不喜欢。”说着一把推开华鸣洲,找借口自己练功去了。
赵青心每日勤加修炼,元气终复,体能已与普通人无异,接下来要纳气归元,使真气慢慢在丹田汇聚。到了第二年初春,华鸣洲再试着运气帮她恢复时,她体内的真气已开始有了微弱的反应,照此下去,她的内力将进入快速恢复期,一个月后便可恢复三成,两个月后便可基本复原。
山谷里的日子是十分无聊的,但赵青心勤于练功,只争朝夕,倒是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不过华鸣洲就不一样了,练功之余,总爱瞎忙着些什么,除了到湖里捕鱼山里打猎,还有屋前屋后屋里屋外日常清扫外,他最近又在竹林外平整了块地,像是准备做菜园子用的。赵青心见了,就是忍住好奇不问,她想省得让他有借口来纠缠自己,再说自己不问,他无聊时也会主动来跟自己说的,他总是这样。
……
正所谓是:“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新装别样巧!”到了二月,大地渐渐回暖,一阵细雨过后,天气放晴,风和日丽,山谷里一片生机盎然,新叶初展,春花烂漫,如给四周的青山画了彩妆,与湖面上清澈的倒影相映成趣,令人赏心悦目!
此时,赵青心的内力已恢复了六七成,她除了继续修炼内功心法,也开始兼顾温习剑法了。
一日傍晚,赵青心以竹竿为剑,练十几遍剑法后,觉得有点力亏,便在湖边慢慢走了一圈,然后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一边欣赏着湖光山色。没一会儿,华鸣洲也跑到湖边来洗手,赵青心见他手上沾有污泥,也不知道他刚才干什么去了,不过她就是不问。
华鸣洲一边洗手,双眼却呆呆看着赵青心。此时晚霞如烟,湖光潋滟,翠竹森森,这山谷仿佛就是人间仙境,赵青心就是落在湖边的美丽的仙子!
华鸣洲一时忘了怎么搭讪,见赵青心头上斜插着几枝花枝,有两朵红色杜鹃花他倒是认得,旁边一枝开满淡黄色小花,另一枝开满雪白色的小花,相映成趣,他就木讷问道:“你头上的花真好看,那是什么花?”赵青心笑道:“这些花平常得很,大的是杜鹃,小的黄的叫山胡椒、白的叫白檀,山里多的是。你觉得好看,自己也去采几枝插呀!”华鸣洲站起来,在衣襟上擦了擦手,道:“还是人好看!”赵青心指尖勾点水珠,泼到他的脸上,但他并不在意,反复念叨了两遍,就匆匆走了。
赵青心听华鸣洲夸自己好看,心中虽喜,却又怕他胡说些话来,又后悔自己刚才轻佻了,正想赶他走,谁知这回他却自己先走了,而且走得很干脆。赵青心心中不由大觉奇怪:“若在平时,他非多搭几句不可。有时甚至像馋嘴要糖的小孩子,非上来纠缠一番,得点甜头方肯放过。说他是乘人之危呢又不是,之前我自己身体弱,根本无力反抗,他无非占点小便宜,倒还不敢太过分,现在倒好,我的内力一天比一天恢复,他就存心一天比一天坏!奇的是这回倒不一样了,他肯定又在瞎忙些什么了,刚才见他手上有污泥,说不定是在种菜了。”过一会儿,等她到菜园子一看,果然,菜畦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看样子应该是播上了种子,只是人却不见了。
赵青心看了一会儿,只见华鸣洲扛着几根竹竿回来,堆放在菜园子的一角,从中挑了四根较粗壮的插在土里作为支柱,然后又在上面放横的竖的,用竹条绑牢,看样子象是在搭棚立架。赵青心见状,好奇问道:“那边又是要做什么?”华鸣洲道:“地里放了几颗黄瓜籽,我要在上面搭个架子。”赵青心讥笑道:“刚种下那还早着呢,等长出了瓜秧,再搭也不迟!再说,我武功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下个月我们也该走了,就算你的任务不着急,我们也该去找飞虎兄弟他们了,你总不会是想一辈子呆在这山谷里了吧?”华鸣洲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老是挂念在心头!”赵青心道:“他们也应该一直在担心着我们,我们还是早走早好,早一天见到他们,就省得多挂念一天!”华鸣洲笑道:“我这不是怕到时急着走,就没时间理会这些了。所以趁着现在没事,先把架子搭好,到时瓜秧的藤蔓自己爬起来,日后就算没人打理,自然也会瓜果满棚。”
赵青心听了,猛然转念及至她师父临终前留下的那四句偈子,眼前的这一幕不正应景了吗?她顿时如遭电击,痴立当地,心中反复默念着那四句偈子。
华鸣洲见赵青心站在那里,双眼直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了,于是他便自言自语接着道:“我知道这些菜种了也是白种,反正我们是吃不上了,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回来的,所以我先学着试种。”赵青心回过神来,问道:“还回来做啥?”华鸣洲笑而不答,他想赵青心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因此不如不说,省得说了她又生气。谁知赵青心这回却没像以往一样横眉冷对,而是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自己回屋去了。
赵青心只觉自己心跳得非常厉害,脑热如沸,身体发麻,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屋里的。想到自己良缘天定,她心中不由十分欣喜,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便拿起镜子照一照,也许是因为刚才练剑的原因,只见自己脸上双颊泛着红晕,如抹了胭脂。她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过自己的容颜,此时见自己娇艳动人,不由就多照了几下,又觉得有些困乏,便洗了把脸,到床上躺一会儿。
赵青心恢复了精神,可脑海里全是华鸣洲的影子,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有种特别吸引人的魅力,他就像春天里早上的太阳,散发着和煦的光芒,自己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只想在他怀里尽情地、恣意地绽放!此时,华鸣洲就在外面,她很想跑出去看看他又在瞎忙什么,却又觉得不妥,于是她便收摄心神,去准备晚饭。
夜里,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有了雨声,也只有雨声,反而显得山谷特别宁静。
赵青心坐在灯前缝补旧衣服,华鸣洲守在她身旁发呆,不时帮她挑挑灯芯。山谷里的日子很安逸,但难免十分无聊,时日似乎变缓慢了,白天还好些,黑夜就显得特别漫长,俩人有时闲话谈尽,又无话可再说的,就默默相对。此时,俩人的心思或许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此处恍若与世隔绝、寂寞无边,倒是个隐居的好地方。以后我们俩就在此长相厮守,忘却世间繁华,任岁月静流,相伴到老!”
赵青心见华鸣洲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缝衣服,魂儿早不知道哪里神游去了,就道:“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先去歇息吧!”华鸣洲道:“嗯,现在还不困,就多陪你坐一会儿。”赵青心笑道:“那你发什么呆呢?”华鸣洲道:“我在数着你总共缝了几针。”赵青心听了,停下针线道:“那你倒说说,共有几针了?”华鸣洲笑道:“刚才那个口子来回缝了三十六针,现在这个口子来回缝了二十五针了,总共六十一针。”赵青心道:“就你这么无聊,还数这个!”她自己又没数,也不知道华鸣洲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随口瞎说,因此也无从辩驳,就道:“那你倒猜猜这个口子还要补几针才好?”华鸣道:“这我要看看再说。”便凑过去挨着赵青心坐,赵青心就用针扎他,不让他靠那么近。
赵青心一边缝着衣服,又漫不经心地问着些无关紧要话,华鸣洲见她这回对自己和颜悦色,不由心猿意马,就算再困也舍不得走了。赵青心问道:“那你以后完成了任务,又有何打算?”华鸣洲道:“等完成了任务,我也不干了,乐得逍遥自在。”赵青心追问道:“然后呢,总要有个去向?”华鸣洲道:“然后…然后……”赵青心见他说不出口,回眸看了他一眼,俩人四目相对,不由都微微一笑。昏黄的灯光下,赵青心美艳不可方物,肌肤倒比以前白嫩了不少,以前吃斋食素,肤色发黄。她左眼尾处的黑斑早已消褪干净,原来那黑斑并非天生的,而是以前慈海神尼担心她长得过于艳丽,会引来狂蜂浪蝶,故意让她用药水画上去的,只需停用药水两三个月,便会自行消褪。此时她这么回眸一笑,娇艳无比,胜似荷花初绽,盈盈妙目,眼波温柔妩媚,更是勾魂摄魄。华鸣洲见状已痴倒,喃喃道:“然后就永远跟你在一起,你在哪我就跟在哪!”赵青心又羞又喜,啐道:“我又不带小狗!”
衣服缝好了,赵青心放下针线,不由打个哈欠,伸一下懒腰,谁知华鸣洲趁机摸过去一把抱住她。
赵青心猝不及防,又惊又急,想推开华鸣洲,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力明明已恢复了七八分,此时却偏偏使不出半点力气来,被华鸣洲抱得紧紧的,根本推不动,想点他的穴道,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一番,也无济于事,只好任他胡作非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