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张全家福,我突然又想起了爸爸,他都还没有牵着我的手陪我步入结婚的礼堂,甚至都没有期待一下有一天自己也能抱上孙子孙女就这么走了,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有死神这种职务存在,我一直是不相信什么神鬼之类的,可是如果那个时候爸爸也有未完成的心愿呢?是否有人帮他完成了?那他的心愿会是什么呢?会跟我有关吗?想到这里,眼眶不禁湿润,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我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转头向一脸惆怅的齐文军用力点了点头,表示我已经做好了把礼物交给他老伴的心理准备。
“你刚才想起了某个人吗?那种感觉……”雷斯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我觉得他有点吵,就小声对他说:“这个以后再说。”
他真的安静下来一言不发。
我抱着邮件径直走到齐文军的老伴面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黑白相片,语气平和地对她说:“这是齐文军先生寄的快递,收件人写的是沈小梅,是您吗?”
沈小梅一听寄件人是齐文军,混浊的双眼稍稍瞪大了些,她看着我手中的邮件,用力点头说:“是我。”
“请您签收一下。”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笔递给沈小梅,她颤抖地接过笔,在收件人处签下了名字,并将邮件接了过去,她看着手中的邮件许久,最后转身将邮件放到地上,像是不打算现在拆开看。
我有些着急,一句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建议你立刻打开邮件看看。”
沈小梅诧异地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话,可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像是他儿子模样的人就不耐烦地对我说:“送完东西就赶紧走。”
“那里面……”
“赶紧走吧,没见这里什么状况么?”男人没好气地冲我低吼了一句。
我能理解父亲去世后作为子女的心情,毕竟我也经历过,犹豫了几秒钟,我还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邮件里是那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原包装我没有动过,只是在把打印出来的齐文军想对老伴说的话的那张纸放进礼品盒的时候偷偷看了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一本精装相册和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小盒子是放戒指首饰常用的那种,我没有看相册,也不知道小盒子里有什么,但我知道齐文军想对老伴说的话,内容是这样的:
“小梅,我想我时日不多了,我们的金婚之日我期待了很久,这份礼物也是我想在金婚当天送给你的,用邮寄的方式完全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虽然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但是偶尔浪漫一下还是无伤大雅的,毕竟是在这么特殊的日子里。这本相册里记录了我们从相识到相知,恋爱到结婚,一直风风雨雨五十年,这对我来说是最珍贵的宝贝,今天,我把我的宝贝送给你,你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一对镶着钻石的戒指,那个时候咱们家经济条件有限,我一直为没能满足你这个愿望心有愧疚,所以想在这一天亲手给你戴上……”
我想沈小梅听了我的话,她打开了邮件,正在看着这纸上的内容……我站在门外许久,终于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的哭声另我的情绪一度跟着跌宕起伏,现在我反倒庆幸自己没有亲眼看着她看完纸上的内容,毕竟这样的场合我是避之不及的。
生死离别总是让人极度悲伤的,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雷斯默默地看着我静静地流着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此时我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当齐文军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爬满皱纹的脸上仍旧全是泪水,他似乎已经很好地跟家人道别过了,他满含热泪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谢意,对我,也对雷斯。
“谢谢。”他笑着对我们说。
我看到他身后闪烁着圣洁的光,知道是到了该送他离开的时候了。我笑着告诉他,走进那道光里,光会指引他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齐文军走了。
我的情绪却久久未能平静。
人为什么要生老病死呢,长久地活着不好么?我脑中突然升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一次的思绪神游持续的时间较久,而把我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的是兜里尖叫的手机铃声。
电话是陆小糖打来的。
“几点了,你到底要不要来店里?你知道你最近已经懒得不可救药了吗?”陆小糖在电话那头尖着嗓子冲我大叫。
我皱了皱眉,回应说:“我马上到。”
没来得及换掉身上的快递员服装,我就这么去了洛洛小屋,看到我这一身行头,陆小糖双手朝我比着大拇指,当然指头是朝下的。
“你这身打扮简直太没品了,从哪淘来的衣服,弄得跟快递员似的。”她斜着眼睛打量我,我懒得跟她解释穿成这样的原因,她见我不说话,手指着店内旮旯的位置说:“那有个帅帅的男人指名找你。”
“找我?谁?”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是一个金色头发的人,穿着黑色衬衫,呃,看身形倒像是个帅帅的人,我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陌生的背影。
“不认识,第一次见,不过他指名找你。”陆小糖把话转达到了,就回到吧台继续玩她的手机游戏。
我好奇地走向那名金发男子,就在我即将走到男子面前时,雷斯突然用力抖了抖翅膀,我吓得魂都丢了两个半,我真怕他在这里突然变回人形,赤身裸体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像什么样子啊!
“你干嘛?”我不安地冲雷斯小声说。
雷斯咳嗽一声,暗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名金发男子,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这个背影好像有些熟悉。”他喃喃地说。
“你认识?”
“不确定……”
金发男子显然已经听到了身旁有说话声,他诧异地回过头来,在看到金发男子的脸时我惊艳地险些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