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车回家的路上,因为雪天,我尽量比往日缓慢,可雪仍旧急刷刷的落下来,不再温和,刮的我脸生疼。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门口,白花花的雪中,出现一个黑影儿,人型轮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里一阵发毛,低着头加速通过。
忽然,“岁岁?”
“老爸?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儿?”我立马跳下了车,挨近了才看出来父亲的模样。
父亲光手,接过我的自行车,一边推着,一边说:“这不是有人说小区里有暴露狂,小区太黑了,你妈一直担心你回家不安全,加上今天下雪。我和你妈决定以后就在小区门口等你。我下班早就来接你,下班迟就你妈来接你。”
我将手中的手套脱了下来递给父亲:“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骑着车马上就能到家门口。”
父亲摇了摇头:“不用,一会儿就回家了,你戴着吧。吃饭了吗?”
“在学校吃了。”
“还饿吗,家里还剩了一些面。”
“不了,不饿,而且太晚了,吃了胃不好,明天早上热着吃吧。”
父亲没再说话。
“我今天还出去玩雪了,和朋友一起。”我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它在我的手套上迟迟没有化掉。
“我今天坐车的时候,看到窗外刚好下起了雪。”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呢。”
父亲点了点头:“下了雪才叫冬天呢。”
“选好电影了吗?”
“嗯,就等你回来了。”
锁好车子,我牵起父亲的手,冰凉而粗糙。家里虽然供暖不是很好,但是总比外面暖和多了。
母亲坐在沙发上,看向我们:“回来了?”
“嗯。”我回答。
“已经晚了,衣服明天洗吧,快过来看电影吧。”
我将书包放下来,脱掉外套,飞速的钻进了母亲的毛毯里。
“老爸,快点。”父亲不紧不慢的脱去一些厚重的衣物,然后来到我身边坐下。我将毯子的一角递给父亲,三个人紧紧窝在一起,渐渐暖和了起来,我还记得那天的电影叫做《时空恋旅人》,那场电影温馨的结束了我们的这一天。
等我第二天醒来时,母亲已经到工作单位一个小时了。我像往常一样,喝了水,上厕所,与厕所作斗争。洗了澡,与水温作斗争。啊,心情又开始烦躁。
“老爸,老妈说没说今天吃什么?”我擦着头,冲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父亲说。
父亲头也不回:“火锅,你去买东西去吧。”
我听到火锅的时候,糟糕的心情一瞬变得好了:“真的火锅?”
看着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冒泡,又看了看窗外,啊真是个好天气。我将电视打开,看着综艺的时候,心里幸福感爆棚。
“拜拜,路上慢点。”父亲吃完饭后就去上班了,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关上了门。
我来到沙发前,看到母亲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冬天的太阳刚好全部铺满在她的身上。
她慵懒的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空间,说:“快,上来躺着。让太阳晒晒你的肚皮,会有助于你消化的。”
我在母亲的身边躺下:“真的吗?”
“真的。”
躺在那里刚好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云层在上面缓慢的移动,脑子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文字,胡乱飞着。
在寒冷的冬天,这样暖洋洋的温度,总是会让人更容易睡着。
等我睡醒的时候,母亲已经上班离开了。而此时太阳也不能完全晒到我了。
于是,我带着有些酥软的身子回到卧室,又一次躺了下来,窝在被窝里。
“嘀嗒,嘀嗒”,那是我在空旷的家里最喜欢听的声音。我拉紧窗帘,盯着昏暗房间里的天花板。听着外面时钟“嘀嗒,嘀嗒。”
好无聊呀,可是也不想动弹,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刘生敏还要多久才能从补课班出来呢?我们约好在她补课以后出来见面的。
我总会提前出去等刘生敏,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插着兜,躲在羽绒服里看着过路的每个人,观察着他们。
当我发现我的脚趾已经冻得麻掉了,我才反应过来,此时与我和刘生敏约定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了。
说实话我还是很生气的,刘生敏从来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放我鸽子的。
我生气的打开家门,听到卧室座机电话铃在响,我走过去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是刘生敏家的座机号。还没来得及接起来,铃声就断了。
我坐了下来,翻了翻座机,才发现刘生敏已经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了。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芷岁?”
“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家里。”我这一肚子的怨气。
她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啊,芷岁,我妈来接我了,家里来了客人。”
“那你不会和阿姨说一声吗?哪怕来见我一面,我也不会在大冬天里等你半个小时了。”
“哎呦,”她撒娇道,“对不起嘛,你也知道,我妈妈的脾气。我回来就急忙给你打电话了。”
“好吧。”
“我们明天见面吧。”
我赌气:“别,别见我,这个礼拜别和我见面。”
她急了:“芷岁~,明天请你吃蛋糕,你就见见我吧,这个礼拜我过的并不好呢。”
“嗯~”我假装犹豫,“那看在吃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她轻笑了一声:“还是我们芷岁好。”
“你怎么了,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现在不方便说,明天见面说吧。”
“嗯,那明天见吧。”
“明天见,爱你呀。”
“爱你呀。”
刘生敏第二天真的早早就等在那里了,她将手伸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踹进她的衣兜。
我们依旧是在老地方买了蛋糕,依旧坐在那个美食厅。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我们每一次出来走的路线都相同,可是因为和刘生敏在一起,我从来不会厌倦。
我的手在刘生敏的面前晃了晃:“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你已经发了十分钟的呆了。”
刘生敏一手托腮,一手用叉子胡乱的叉着蛋糕:“在生气。”
“怎么了?”
她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正在融入一个团体嘛。”
我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道:“前两天,聊天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喜欢那个男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她的表情随着情节不断变动,“结果,其中有一个姑娘当时就脸色不太好了,然后转身走了。从那以后就没在和我说话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在背后说我坏话,还怂恿我身边孩子们也别和我玩。她很强势,人们都不敢反抗的,自然而然,大家就都疏远我了,你说气不气人!”
“这个女生会不会和你喜欢同样一个男孩子呀?”
“就是啊,这么明显,我又不傻。”
“我真的不理解这种人,上演的是什么戏码,现在怎么办啊?”
她生气的撅着嘴,拳头重重的锤子桌上:“班里又不只是她们那几个人,没事的。”她吃了口蛋糕又说,“还有,我们语文老师,就是我们班主任真的很奇怪哎,我听我们班好几个女生也都经历过。”
“怎么了?”
“那个老师指责你的时候喜欢轻轻打你,推你。”
我不解的皱起五官:“这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都说是轻轻的了,老师生气地时候难免会想动动手......”
“不是不是,”她急忙打断了我,“他不一样,他打的很温柔,用手背轻轻打你这里。”刘生敏比划了一下胸部,“有时候还会拍你的屁股。”
我惊呼了一声:“妈呀,怎么会有这种老师,这算骚扰了吧,你也有过?”
“有过一次。”
“那你们班的女同学还不和学校反应?”
“谁敢?大家都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自己的高中。”
我叹了一口气,无力感:“现在的老师怎么这样?”
她摇了摇头,又开始低头吃着蛋糕,边吃还边说:“我们生活在这种小城市,那些老师上学时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上个中专什么的可能就来到这里了。”她顿了顿,“然后,在这个小城市上班,接触的也其实都是没有受过太多教育的人。这样想想,是不是觉得碰上什么人都不觉得奇怪了?”
刘生敏相比于同龄人总是对周围的一切更加敏感,从而得出一些道理。我敬佩她这种能力,但她对我说,在没有什么能力的时候懂得一些道理是难过的。
“哎,看你三点中的方向。”刘生敏忽然低下头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转过头,发现一个高高瘦瘦,又白白净净的男生安静的坐在那里。
“怎么样,帅吧?”
男生帅是帅的,但我嫌弃冲刘生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喜欢你们班的那个男生吗?”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和那个男生又没在一起,在这之前,我有权利去观察其他的男生,毕竟初恋可是终身大事。你不得找一个对你温柔体贴,在乎细节,了解你,关心你,以你为第一,不会对其他女孩子好,时时刻刻还能像盖世英雄一样在万众瞩目下给你惊喜的人。”
刘生敏的理想型,是所有女孩子的理想型。虽然说女孩子这样想没有错,但是在这个感情易碎而暧昧的年代,想要找这样的男生无疑是告诉全天下人,我会单身一辈子,太过于不现实。
当然我如实地告诉了刘生敏:“做梦。”
“想死吗?”她龇牙咧嘴的面孔,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却拿我无可奈何。
忽然,她的脸垮了下去,将头发别在耳后,眉宇间尽显忧愁,声音低落:“人生就是这样。”
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无聊的现实中寻找一丝幻想。”
这话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但出现的有点不合时宜吧,就在这时,身边的那个男孩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我才恍然大悟。
“行了行了,那个男生走过去了。”
“我认真的。”
我微笑低头,敷衍:“嗯,你说的都对。”
“真的!”
看到她又嘟起的嘴巴,我连忙哄顺:“知道了。”
刘生敏有时候活的并不现实,她喜欢在男生面前表现自己,会经常将很小的事情想象成天大的事情,甚至讨论到人生哲理,经常表现的忧心忡忡的样子,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
我看了看手里已经空掉了的蛋糕盘,看向周围的店铺:“生敏,吃冰激凌圣代吗?我请你吃。”
她睁大眼睛:“现在?”
我点了点头,看她反应,悄声问:“怎么,你是不是这几天不能吃?”
她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就是大冬天的吃冰激凌?”
“哎呦,你懂什么,冰激凌就应该在冬天吃,你等着哦。”
我买回来以后,递给刘生敏一杯,自己拿了一杯。我将盖子打开,然后将冰激凌上面的奥利奥放在了杯盖上。
刘生敏看了一眼我放在杯盖里的奥利奥:“不喜欢吃啊?不喜欢吃给我啊。”
“哪有,就是因为这杯冰激凌中我最喜欢吃奥利奥,所以才放到最后吃,慢慢享受的。”我将手里的冰激凌与上面的巧克力酱不断搅拌。
刘生敏将自己那杯冰激凌里的奥利奥塞在嘴里,“嚓嚓”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她含糊不清的说:“之前看到网上说,一个人要将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放在最后,这个人的思想就很悲观。”
我摆摆手立马驳回:“本来就是啊,好吃的放在最后,在结束的时候不是就会很开心吗,那你的记忆就会停留在开心的时候。”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她猛地拍了一下手,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今天光顾着说我的事了,你呢,在学校里怎么样,交到朋友了吗?”
“嗯,算是交到了。”
“对方怎么样啊?”
我的脑海里大量的关于李月迢的画面,最后只能回答:“嗯,感觉......不是很坏。”
“这是什么评价?”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保守这个秘密比较好:“就是,感觉不坏。”
“什么呀,”刘生敏撇撇嘴,“不过我为你交到朋友而开心。”
“你性格这么好,肯定也会的。”
“嗯,对方性格怎么样啊?”
“怎么问的这么仔细。”
她朝我挑挑眉毛:“这不是替你把把关。”
我笑出声了:“什么呀,又不是相亲。”
“啧,”她嫌弃的看我一眼,“这最开始交朋友不就得像相亲那样嘛,严格挑选。”
我歪着头思考了很久,却没能及时回答刘生敏这个问题。
我们顶着夕阳回去,在寒冷的冬天大笑时,会有一连串的热气从嘴里跑出。
当和刘生敏分别的时候我才想起该怎样回答:“她生活很积极,挺乐观的,反正比我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