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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雨

中午放学回家,我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腰也开始酸痛起来。

我脱去衣服,看向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母亲,问:“妈,中午吃什么呀。”

“妈妈今天工作太累了,没有做饭,我也不饿,家里面有点饺子,你自己下了吃吧。”

我也好累啊。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吃饭了,拖着散了架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委屈的哭了起来。

母亲注意到我的情绪不对,敲着我的门:“怎么不吃饭。”

我胡乱的将鼻涕擦掉,憋着气压抑住抽噎的声音:“不饿。”

“生病了吗?”

“就是困了,昨晚没睡好。”

“要不给你下点饺子吧。”

“不用没事。”

外面没了音,我爬上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听到好像有什么声音,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昏暗的房间,敲门声响起,我才慢慢反应过来,是母亲在叫我。

“李芷岁?”

“哎。”我一边坐起来,一边回应道。

“我煮了点饺子,你吃完,就去上学吧。”

“好。”

我收拾好走出卧室,母亲已经去上班去了,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还在冒着热气的饺子,我走过去坐下来,缓慢的吃了起来。

下午第二节课原本是老郁的课,但是他没有来。代替他来的是教导主任,他让我们这些站在外面的学生坐回自己座位,然后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的说:“老师也是为你们好,只是教导方式有些问题.......”

全班安安静静的,只有教导主任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班级。

“教导主任是老郁的脑残粉吗,这样子竟然只是教导问题,难道不是他心里有问题吗?”这句话是下了那节课同桌小文说的话,我笑出了声。

如果教导主任都出动了,那就代表是老郁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内心比较恶毒,希望他可以被开除。

可是他没有,那天晚上第二个晚自习,他就怒气冲冲的出现在了班级里,以拳头狠狠的敲在桌子上作为了开始。

他依旧嚣张跋扈:“我知道是谁。”

我提心吊胆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敢把我告到教育局,你管我补不补课,白菜吃多了吧.......”他喋喋不休的说了整整一节课,而我的一节课都悬着一颗心,压抑无比。

“你看看你出了社会,抵不抵得住我一颗拳头。”下课铃响起,他以这样一句话,再次以一个拳头结束了话题。

我敢断定,他不知道是谁,以他的性格,他要是知道是谁,绝对要揪出告发他的人,当着全班人的面,给他个下马威。

老郁一班级,小文一脸惊奇:“谁呀,我好好奇是谁呀,这个人可真是给自己积德啊。”

周围的人聚在一起,脸上一副极度痛快的表情,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整个班里的气氛也开始变轻松。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也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结果,但让大家都狠狠的出了口恶气,我的内心无比感谢背后告发老郁的人。

放学去取自行车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曲,李月迢看出我心情很好问我:“怎么这么开心。”

“你不觉得现在特别舒心吗?”我推着自行车,觉得早晨还沉重的身子,此时轻盈无比,“我真是太感谢告发他的人了,太爽了。”

李月迢用无法琢磨的眼神看了我一会,突然靠近我:“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叫道:“是你啊!”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了,我连忙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到,又向她确认了一遍:“是你啊。”

她笑着不做声。

我将车子放在一旁,上前一把抱住李月迢:“做的好,太棒了。”

李月迢任由我抱着:“请我吃好吃的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往后的一段时间,老郁确实安分不少,虽然依旧迟到拖堂,日常逃避讲课,可这样的事每天发生,我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春天过去,今年有些异常的干旱,春雨都没有下过几场大的,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且恰好是在休息的时候,每当雨水来临我和刘生敏的“约会”就会被迫取消。而刘生敏的课程被她的母亲安排的越来越满,就这样我们见面的次数开始变得少了。

日子像往常一样过着,然后,渐渐迎来了夏天。

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夏天,因为它白天的时间更长一些,白天会很有安全感,而且不用套厚厚的笨重的衣服。每一棵树都茂密无比。偶尔,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的光碎落在我的身上,就会觉得一切温柔而美好。

天气渐渐闷热起来,体育课上我与李月迢坐在毫不起眼的阴凉地。闷热的天气让我昏昏欲睡,但这种慵懒的感觉我是喜欢的。

我和李月迢保持着沉默,闭眼享受着这份舒适。

睁眼便看到杨志硕一个人慢慢悠悠的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什么。等当我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将手里的雪糕贴在我的脖子上,冰凉的感觉让我瞬间清醒。

我接过来雪糕笑着打着他的手臂,他摸了摸我的头,将另一只雪糕递给了李月迢。

李月迢抬眼看了他一眼,接过雪糕:“谢了。”

杨志硕转头看向我:“我走了,下学等你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杨志硕离开。

“哎呦哎呦,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就那么喜欢吗?”

听到李月迢的话,我才从杨志硕的身上离开,转头看到李月迢嫌弃的眼神,却还是乐呵呵的说了一句:“嗯呢,非常喜欢。”看着她一副我没救的表情,我推了她一把,“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也不想懂。”李月迢狠狠的咬了一口雪糕。

我撇了撇嘴,撕开手里的雪糕:“和那个雪糕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抿了一口手里的雪糕,冰冰凉凉的好甜。

突然想起我们家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电影院,开业前几天免费邀请人们去看。想一想,邀请杨志硕去看免费的电影有点不太合适,而刘生敏因为补课估计也抽不出时间。

于是我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李月迢:“周六和我去看电影吧。”

“好。”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没有问,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她回答的太快,我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良久我问:“这么爽快的答应,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电影吗?”

“有什么关系,只要看电影的人是你就好了。”

怎么回事,这种浪漫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看着我一脸错愕的样子,然后勉为其难的问:“好吧,去看什么电影?”

“啊,我也不知道,听我妈说都是老片子,去了以后,挑一部看吧。”

“好。”

我们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放学后,和李月迢道了别,我推着车子,看到校园外面全都是等待我们放学的各个小吃摊,热闹极了。

糖葫芦表皮的光泽在小摊的夜灯下,明亮的好似发着光。我被吸引了过去.......

“什么呀,糖葫芦?”杨志硕接过我从身后递过来的糖葫芦,然后将我手里的车子接了过来。

“嗯哼。”

“你这么久才过来,我就知道你肯定又在哪个小吃摊面前。”

我不满:“怎么感觉你在抱怨等我太久呢?”

“没有,我哪敢呀。”

我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快吃吧,一会儿回家迟了。”

“没事,我骑车带你,快。”

吃下糖葫芦的第一口是甜的,咬碎以后便是酸的,外面的那层麦芽糖与山楂混合起来,酸甜可口。

“周日的时候,去公园玩吧?”杨志硕将口中的糖葫芦咬的嘎嘣脆。

我抬头看向他:“这周日?”

他点了点头:“嗯。”

“这么突然?”

“毕竟我们都没好好的出去过几次。”

我笑着回答:“好。”

“那就这么定了。”杨志硕将手中的棍扔进垃圾桶里,问我,“吃完了吗?”

我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点了点头。

杨志硕主动将我手里的棍扔进垃圾桶:“吃完了,那就回家吧。”

自行车在微风中运作起来,夏日里,街边的闹市吵个不停,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依旧纯粹,关于未来总是想的轻松而简单,所以张口闭口都是,等以后我们一定要!

等我们以后一定要........

周六的我依旧会在床上偷懒,看着昏暗的房间,我拉开窗帘瞟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天气不好呢,是个阴天。”

中午吃过饭后,又睡了一会儿,便出了门。到了电影院,李月迢已经站在门后。我跑过去:“等了很久吗?”

“没有,也刚刚到。”

说着便上了楼。

“看什么呢?”我看着屏幕上的电影名字问李月迢。

“我都行。”

“嗯......那就看熔炉吧,听说是真是案件改编的。”

“那就那个吧。”

因为是刚开业,不少人都来看这个免费的电影,电影院里坐满了人。

电影的剧情很压抑,本来是要哭的画面,因为太心痛而哭不出来了。

“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能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看着电影最后,大叔站在人群间,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怎样才算不被改变呢,怎样才算真正的正义呢?

我们走在涌动的人群中,我问李月迢:“你说孩子们最后会怎么样呢?”

“会很快就被大家忘记的。”她不回头,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

“噩梦不会一直缠绕在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身上的。每个人都会很忙的。”

“可是,起码会改变些什么。”我渴望争辩一些什么。

“坏人不会轻易改变的,这样的电影也只能触动那些起码善良过的人。”

一阵无力感压迫着我的心脏:“世界好可悲。”

“忘记也许也是一个好的结果。”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室外,乌云聚集在城市的上空,好像快要下雨,让本来就有些压抑的我,心情更不好了。可抱着这样的心情回家,晚上一定会睡不着的。

“最前面有一个商城,我们去那里吧?”我征求李月迢的意见。

“好。”

“拿伞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拿,我们得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就下雨了。”

“好。”

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赶到,走到一半,倾盆大雨打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

这场大雨如此的大,好像要将这前六个月没怎么下过的雨,吐个干净。

刚好不远处有个小卖部,我拉着李月迢迅速躲在那个屋檐下,但身上已经半湿了。我皱着眉,看着身上湿了的地方,心情开始烦躁。

“烦死了,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中途下。”

李月迢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在沉默的这十几分钟里,天气越来越阴暗,屋檐下肆意朝我飞过来的雨水,以及身上干不了的衣服,使我更加烦躁:“这雨什么时候停啊,早知道回家了,或者带把伞.......”

我嘟囔着伸手去接雨水,突然李月迢跳到屋檐外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拽到雨中。

冰凉的雨水重重的滴打在我的身上,我大叫:“你疯啦!”

我想要挣脱她的手逃回屋檐下,她却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抵不过她的力气,转过头看向她:“你放开我,要不然我咬你了!”

她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心里积攒的怒火逼我狠狠的上前咬住她的手臂,松开嘴后,我的怒火不知是被这冰凉的雨水浇灭了还是留在了李月迢手臂上的牙印里,竟然消下去了。

我看着她手臂上深深的牙印,没了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这才开口:“还生气吗?”

我板着脸摇了摇头。

她松开了我,那时候我也不再想要躲进屋檐下,因为已经全身湿透了。

“走吧,去你说的那个商场。”

我闷声和她走着,却觉得此时的我们莫名的搞笑。

原来下雨的时候,如果全身都湿了,再去淋雨的时候,就不会感觉糟糕,只有被淋到了,却没有被完全淋湿时才会觉得糟糕。

李月迢见我消了气,主动拉起我的手:“下雨的时候,看的是你有没有能力让自己一点雨水都不沾,还是有勇气让自己完全淋湿在雨中,这两者都是很好的选择。”

“什么呀。”想想刚才自己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我感到很羞愧。

“我这是在帮你解决烦恼,你不是总是不会解决吗?”她松开我的手,停留在大雨中张开手,让雨水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处,“享受它,不觉得很舒服吗?”她的声音被大雨淹没。

看着此时的她塌下来的刘海,还有黏在身上的衣服,我笑出声:“真丑。”

“你也不差。”

地下的积水淹没了我的脚踝,看着周围匆匆跑过没有拿伞的人群,他们皱着眉,偶尔也会有人骂骂咧咧的。

而此时的我们在大雨中散着步,显得无比从容。

我们已经走到了商城不远处,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在我们的身后为我们举起了伞,惊恐的大喊:“哎呦呦,这两个孩子这是要干什么呀,都被淋湿了。

我看向李月迢,刚好对上她的眼睛,然后我转头对那阿姨说:“谢谢阿姨。”

说完,我便拉起身边的李月迢跑了起来,冲进了大雨中,只留下身后的阿姨,“哎哎”的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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