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灯火通明,穿紫衣披锦缎的高贵女子,在侍女绢灯的引路下,即使心急如焚步伐却还是保持着士族女子的风流姿态,走起路来一步一生莲,盘起的长发显示着她早已嫁为人妇,露出的脖颈如蝤蛴般白皙修长,她克制不住的问引灯侍女:“怀儿手里当真握着那枚香囊!?他人现在怎么样了,能问清楚话吗?!”侍女低着头,小心回话:“回夫人,郎君至那日回来便一直昏睡,找了城中好几名大夫来诊脉,都看不出什么来,只一名大夫说,可能是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须得请道人来施法或可有用,夫人,我们要请道人吗?”
紫衣女子蹙眉,声音凌厉了些,“有用去请便是,这还需我教你们吗?”“是。”侍女赶紧转头朝一旁的小丫头点了点头,小丫头领命而去。
着罗衣的侍女还在不懈地为床上躺着的人喂药,褐色的药汁从病人嘴角溢出,身后有银钩碰撞的声音,锦帐被一双柔荑轻抚开,“见过夫人!”罗衣侍女慌忙放下手中药碗跪下,“起来。”紫衣女子摆摆手,示意她起身到一旁伺候着,她在床榻边坐下,美目关心的望着床上躺着的男子,“郎君前日出城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罗衣侍女听话,忙上前答道:“回夫人,郎君出城与以往一样,只踏马寻花观赏些风景,再就是到庄子各处巡视一番,并无任何异常。”
“是吗?”女子轻声说,手却伸向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笤华忙从小丫头手上接过樱白色香囊双手奉上,“那这枚香囊郎君是如何得到的?”
“夫人 ,奴婢,奴婢不知。”罗衣侍女以头侍地。紫衣女子蛾眉轻轻蹙起,如轻纱般美貌的脸庞始终像烟笼般迷离,虽只是皱起眉头,侍女们却能从声音听出这位王氏女发怒了。“你果真不知?”紫衣女子凝视着地上跪着的人,罗衣侍女让王氏女那带钩的眼神压迫的一再低头,纠结半晌,罢!都是主人,随便哪个都能把自己处置发卖了,还不如照实说了算。
“夫人息怒,奴婢也不大清楚这枚香囊是如何到得郎君手中,但,回城的时候,我们去了一趟锦绣坊,郎君撞到了一位女郎,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继续说。”紫衣女子声音不怒自威。罗衣侍女心一沉,咬碎银牙说道:“郎君调戏了那位女郎,且还上了手,香囊想必,想必就是那个时候...”紫衣女子拍案而起,“混账东西,都订亲的人了他还这样没个正行,他把赵家女置于何地!”“你且把经过仔细说来。”紫衣女子抿了口茶,“咚”地放下茶杯。罗衣侍女见王氏女动了真怒,这下再不敢有任何隐瞒,俱都一五一十的说完。
紫衣女子听完始末,葱尖般手指轻抚额角用力按了按,果断吩咐笤华,“你找人客气些去把那两人请过来,怀儿惹到不该惹得人了,请那位青衣郎君先把他弄醒再说,我还想问怀儿香囊到底是不是从那位女郎身上得来的。”“是 ,夫人。”
路溪桥昨夜喝了半壶雕花酿,此时还没睡醒,李袅得了店小二的口信,说是下头有人来寻他,猜想可能是前日那位公子的家仆寻了过来,便整理好衣衫下楼。家仆一见到是李袅,急忙上前行了个拱手礼,开口说道:“公子见谅,前日我家郎君年少无知冒犯了您身边的那位女郎,我家女主人得知后便让小人来向公子赔罪,这是一斛上好珍珠,还请公子接下万望公子海涵不与我家小郎君计较才好。”“嗯,礼我接下了。”李袅神情淡漠接过珍珠转身便要上楼,“哎,公子,公子,既然公子已不再与我家小郎君计较了,可否再应我家主人邀约过府中一叙?”李袅神情甚是冷淡,家仆又作了一个揖礼,一切话语都尽在礼数中了,李袅眼眸抬起,松开紧握的双拳,应道:“可,等到待吾妹醒后自会前来。”
日头快落西山之时,李袅与路溪桥终于走进了王府,笤华接了门童的口信后早早就在一旁候着他们两人,此时见二人虽穿着一般,但俱都是绝佳的样貌,且都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女子,丝毫怯懦也无,她虽然看什么都很稀奇的模样,脸上却没有那种来自小地方的愚昧神情,倒像是在游览观赏一般,仿佛已经在其他地方见过了无数次一样。笤华引着他们穿过了廊桥,走入后院,来到了王怀躺着的香粉间里。
紫衣女子一直守在里面,有侍女在她耳边通报,她点了点头,唤李袅他们进来。“郎君安好,这位女郎可是令妹?,日前小侄稍有得罪,还望宽恕则个。”紫衣女子行了个万福,她作为长辈对李袅行这礼有些重了,李袅还一拜礼“夫人安好,此事是由令侄而起还是应当由令侄来道歉,夫人并无过错。”紫衣女子便走到路溪桥身前,路溪桥忙与她行了个万福,紫衣女子轻笑了一下,扶她起身。
“惊扰女郎了,小侄该打,只他沉睡一日还未醒,还望请令兄出手相救。”路溪桥惊望向李袅,{她知道是我们干的了!怎么办?!}又转头看向紫衣女子,那一双眼睛里藏着太多智慧,踌躇不定间不知要不要承认,李袅回身握住路溪桥的手,安慰道“不必隐瞒了,夫人即坚定的一定要请我们过府来叙,便是笃定了此事是我们所为,夫人,我可以开始了吗?”
“请便。”紫衣女子让出了床榻的位置,挥手让一众侍女在外间候着,路溪桥随手拿过一个小杌子坐在屁股下,双手捧着脸看李袅办事儿,李袅只对着王怀说了一句话,“你快睡醒了。”
“这,就完了吗?这样怀儿就会醒过来?”紫衣女子语气不善,路溪桥因为紫衣女子的美貌,一直对她心生好感,便上前打圆场道:“夫人,相信他吧,他前日也是这样让令侄睡过去的..”紫衣女子瞳孔地震,不亚于前日的路溪桥,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李袅与路溪桥,不再讲话,只又坐在床榻边,静静等待着侄儿醒来。
路溪桥悄悄凑近李袅对他耳语“青衣哥哥你说实话,白话仙和你是什么关系?你看她都不和我们说话了,是不是害怕无意间和你对话,就被你预言了什么啊!”
李袅一巴掌拍在她后脑上“你成天都在瞎琢磨什么,我和白话仙没有任何关系,这脑袋瓜里哪里来这么多的稀奇古怪想法。”“嘻嘻,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路溪桥吐吐舌头。
两人正咬耳朵时,王怀醒了,紫衣女子忙搀扶他坐起身,拿了个枕头垫在他腰后关切道:“怀儿,你可算醒了,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玉面小郎君见到紫衣女子很是欣喜“姑母!我挺好的,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姑母不必挂怀。”王怀眼角余光瞥见榻边还站着两个人,目光寻去却是前日自己调戏过的小娘子!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煞神!
“你!你们怎么来我姑母家中了,你们追来作甚难道是要向我姑母告状?!”路溪桥‘噗嗤’笑出声白了他一眼,“就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还学人家风流呢~丢死人啦!”“你说谁胆小如鼠,你说谁呢你给我站着别走!”王怀说着就要下床来,被紫衣女子一把薅住衣领,推搡到了罗汉床上。
“姑母你搡我作甚,是这个小娘子先对我无礼!”王怀一脸委屈望着紫衣女子,“你且先住嘴!”紫衣女子呵斥他,拿出那枚樱白香囊放在王怀眼前问道:“我问你,你且照实了回答,再敢油腔滑调仔细我剥了你的皮送到你父亲面前。”“哦..。姑母你问话就问话做什么吓唬我,你问什么我都说得。”
路溪桥见带在自己身上的香囊居然跑到了那紫衣女子手里,终反应过来是前日这王怀摸自己时,顺手牵羊把香囊也摸走了,她气急,上榻去给王怀又推了一把,“登徒子!你占我便宜就算了,还偷走别人的香囊,你知不知道这是人家女子的信物啊!这是唯一能找到王蓁的线索了!”
什么!?紫衣女子从路溪桥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抬眸震惊地看向路溪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