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袅抱着路溪桥正在快速的下落中,失重的腾空感让路溪桥的身体一阵阵痉挛着,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直到一阵窒息感席卷了全身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时,李袅正在一旁生火,她环绕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宽敞的山洞,而李袅的木棍上,正串着几只麻雀在火上不停地翻转烧烤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路溪桥身不由己吸了一下鼻子,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好香啊~李袅你是怎么打到这些鸟的?!啊啊啊--好香好饿啊!李袅快给我吃两口肉,我要吃肉!”
李袅淡笑着,难得的打趣她道:“现在又叫我名字了?方才不是还叫哥哥的吗?”
路溪桥脸‘唰’一下红了,罕见地扭捏着说道:“我、我方才是害怕,我这人就是...就是这么没有骨气!需要依赖别人的时候,就会阿谀奉承他,嘿嘿...嘿嘿”
“哦,是吗?那现在你是不需要我了?”李袅举起手中烤好的麻雀,戏谑的伸到路溪桥面前,又迅速地收回来,“嗯?”
路溪桥急的伸手要去夺那烤肉,被李袅眼疾手快的躲开了,她噘起嘴瞪着李袅,李袅却笑意吟吟的回望着她。
赶尸的青年在此时,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副沉稳持重的样子,此刻笑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而他也确实才刚满十九岁,路溪桥看出了李袅是在故意逗弄她,于是,张口与他玩笑道:“青衣哥哥,请问你今年贵庚啊?还玩这种游戏,幼不幼稚啊!”
李袅被路溪桥说的俊脸一红,老实巴交的低声说道:“十九。”
“甚么?你才十九岁?!”路溪桥瞠目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袅居然才十九岁!十九?!那自己还一口一个青衣哥哥的叫了这么久,哇擦!自己的老脸都要丢没了....呜呜丢死人了她不活了~
李袅看着路溪桥一脸不能接受自己年纪的样子,也郁闷了,他闷闷的张口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很显年纪,一点也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人。”
“啊,不是不是不是,你不要太好看好不好!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自己!你只是平常表现的太过成熟稳重了,让我以为你年纪比我大,谁知道你还得反过来叫我一声姐姐,哎!!!”路溪桥连连摆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惆怅望天,无语凝噎...
李袅一脸纵容的看着路溪桥,这丫头又想占他便宜,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她明明看起来就是刚到及笄之年而已,小姑娘又想糊弄他,他大手一搓,把路溪桥一脑袋青丝揉乱了,低声说道:“不许顽劣,用饭。”
“....哦。”
[看来他不信我说的是真话....]路溪桥用力咬下一块肉,小口咀嚼着想。
洞外早已天光大亮,洞内的光景也逐渐清晰,已经能大致看得清内里的景象了,路溪桥干坐着吃烤肉闲来无聊,便站起身开始四处转悠着,李袅在身后喊她:“小桥,别往里面走太远,玩儿一会儿就好了,当心危险。”
“嗯,不会往里走太远的,就在这儿附近看看,这里好大啊,咦?我怎么感觉这儿好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啊!”
路溪桥看着洞中的石块上,让烟熏过得树枝一道一道划下的痕迹,而那痕迹绝不像是寻常山中野兽能够做到的。莫不是人划下的?
路溪桥猎奇一般寻找着,突然,她面色一凝,目光落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那里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小楷,通篇都是一个‘蓁’字。
她的头皮一阵发麻,密集恐惧症快要犯了,路溪桥强忍着不适,走上前去细看,刚一抬脚脚下却突然一滑,“啊---”她身体向前一扑,手臂惯性的往地上撑去,才勉强避免了脸砸向地面的惨剧,却在头抬起的时候,与一双空洞的眼球来了个深情对视。路溪桥头皮一炸,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竖了起来。
鸡皮疙瘩在她的血液里策马奔腾着...!
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向后坐倒下去,心脏在‘怦怦怦’地剧烈狂跳,李袅闻声而来,路溪桥箭矢一般扑进他的怀中,李袅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低声询问她道:“怎么了?”眼睛却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路溪桥脚边箕踞坐立的尸骨。
“好了没事,不要哭了,方才都说让你不要乱走...”李袅轻拍着路溪桥的后脑勺,低声哄她。
“....我没哭,我就是和‘它’猛地一下离这么近吓到了!”路溪桥心有余悸地靠在他怀里小声反驳着。
“而且这里怎么会有死人啊,还这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好可怜...”
李袅又拍了几下路溪桥的后背,安抚她“这里是处断崖,寻常人根本不会走到这里,偶有人摔下来十之八九皆会丧命。”
路溪桥‘噌’一下从他怀中抬起脑袋,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说起来,我们也是从上面跳下来的,可我们还好好地。”
李袅面色微黯,“因为以前我也不慎掉下来过,方才山中的地形你也看到过了,甚是陡峭,如果再加上雨天经过,人很容易就失足摔落了。”
“所以?你那次掉下来,就是因为种原因?”路溪桥问。
“嗯,我那时还小,刚过了十六岁生辰,第一次离开师傅,独自一人上路赶尸,没想到主家嘱托的尸骨还未找到,自己就先落了崖。”
“幸好后来也无事。我比‘它’幸运一些,掉下来的时候,山间的树藤为我缓冲了一些速度,我就着这些缓冲,及时护住了自己的脑袋,这才没有摔死,不然,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李袅轻笑着说道,目光中有怀念,那是他第一次上路,就遇到了如此大的阻难。
“...好险啊!幸好你后来没事,那你是后来在这里布置了什么吗?所以我们掉下来才没有事情!”路溪桥眼里全是心疼。
“嗯,我在外面挂了条很粗的藤蔓,为了以防万一的。”李袅说道。
“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在你之后才遇难的,不然你那个时候就看见他了。”路溪桥说完,从李袅的怀里轻轻退出来了,她踱步到这具白骨的身边,蹲下身伸手摸下他腰间挂着的香囊。
李袅也凑近了来看,他的呼吸喷薄在路溪桥的耳边,路溪桥拿着香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装作不经意般侧了一下身,稍微与李袅错开了一点距离,极快的心跳这才平缓了下来。
樱白色的香囊以桑蚕丝所制,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清淡的芍药花的香味,真丝丝带上铁画银钩的绣着一个‘王’字。
“这枚香囊好淡雅哦,应该是个女子的,不会是他女朋友送他的吧,女朋友就是他的情人!”路溪桥怕李袅听不明白。
李袅赞赏的看了路溪桥一眼,点头应‘是’。“那这墙壁上的‘蓁’字,应该就是他女朋友的名字咯,这个女孩子名字叫王蓁,真好听!‘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她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子。”路溪桥望着这枚香囊,“只可惜这个美丽的女子,还不知道她的情郎已经不在人世了。”
尸体只剩下一幅骨架,一身冰蓝上好的丝绸包裹在甚是空荡的身体上,但依然看得出来,男子以前的身材是高挑秀雅的,他的长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依稀可闻见不同于芍药的香气,那是贵族男子惯用的沉香,沉香一般都是公卿与士族显贵们在用,平常人家不能用也用不起,再加上这男子的衣着打扮,以及连断气时都是箕踞的坐姿,他的身份必定很显赫。
李袅走到路溪桥身边,眼看着她的情绪逐渐低迷了下来,轻叹一声,说道:“小桥,你先去休整一下,午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到附近最近的城池去重新整点行装,然后再进大漠。”路溪桥从李袅的瞳孔里瞧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用蓬头垢面形容也不为过,她手挠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走时又不放心的频频回头看了那男尸几眼。
李袅猜透路溪桥心中所想,见她听话的走了。他这才蹲下身,用特制的尸袋把男尸裹了起来,缠成了木乃伊的形状,而后把他靠在了一边,走回去与路溪桥一道靠在长满了苔藓的石台上,继续闭目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