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雉坐在沙发上一边抱着薯片看肥皂剧,一边听依兰唠叨关于今天的计划,什么去超市买一堆零食,邀请几个朋友来跨年,晚上一起放烟花,开个疯狂派对,畅饮欢歌不醉不归 .....
“哎,袁雉,今天不许有任何事情,一会儿我们去逛街喔。”
依兰一边对着镜子画眼线,一边说道。
“知道了。”
袁雉头也不抬地答应道。
话说出口不到三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电话,袁雉勉强接起,一个男人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袁雉小姐,我是阿路。”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未以的神情,心头泛起一阵阵失落感。
“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雉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发丝上绕圈圈,一边问道。
“老板病了,还请袁雉小姐过来看看。”
阿路的语气中有少有的着急。
“他生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给他妹妹打电话。”
袁雉依旧嘴硬。
“意薇小姐已经在医院了。”
“那我也不去。”
“我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我有事。”
袁雉急了,冲他大声嚷道。
“我可以等。”
阿路总是那样冷静,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说话,都和未以如出一辙,说不定,他有什么事情呢。袁雉想。
“好吧我去。”
袁雉只得“缴械投降”,瞒着依兰偷偷穿好外套,吃力地打开门上电梯,到了楼下她才发现,阿路果真不是骗人的,他身着黑色西装,倚在车门前有些焦急地等待着,抬腕看看表,又瞅向门口,直到看见袁雉的身影向自己走进,才放下了悬着的心,过去帮忙。
把袁雉在车上安顿好之后,阿路一脚油门飞出去,袁雉差点撞到座椅上,她责怪道:
“你开怎么快干什么,雪天路滑。”
昨晚的一场大雪,使全市银装素裹,十分美丽,雪白得不像话。
“我担心老板。”
袁雉在心里轻笑,阿路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以未以的身体,顶多是感冒发烧,有什么担心不担心的,你也真是敏感。
“没事的,未以不过是小感冒 ....”
袁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阿路打断:
“你以为是小病?”
“难道不是吗?”
阿路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个文件夹递给袁雉,她有些疑惑地打开一看,一片鲜血赫然染红了不小的地方,她结巴地问道:
“这是 .....”
“老板昨天下午咳血,之后就昏倒了。”
袁雉手中的文件夹差点掉落。她感觉
心头一紧,眼前猛地一黑,还好短暂,不过几秒便重见明亮。
未以,真的是这样吗,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是前几天还理直气壮地恶语讽刺我呢吗?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心里那棵永远不会凋谢的玫瑰,即使多么黑暗,我依旧信你如我,依旧想要为你保持那一份天真,依旧想要和你牵手走到世界尽头,依旧不愿意失去你,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慢慢消失吗?
如果你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烟花绚烂,星火耀眼,都不及他光芒万丈,你何尝不想手捧一盆花,静候盛放。
冬花夏雪,南枳北橘,便都成了心甘情愿。
“他,还好吗?”
袁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有你在,一切都会好的。”
阿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软。
老板,我无法做到为你守口如瓶,因为我知道,你也是一个需要爱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忤逆你,我想,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天空在停雪七小时之后,重新飘散雪花。
未以,我愿你可以长眠在这雪天里,缓解你多日的疲劳和痛苦,当然,我也会陪着你。
袁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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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路推着袁雉匆匆穿过大厅,坐电梯上十九楼的病房,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神色冰冷,沉默寡言,浓烈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从鼻孔进入冲击着大脑,袁雉皱了皱眉,实在不能想象这里是养病疗伤的地方。
倒像是冰冷的手术台,一念之间便会两重天。
她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那年的急性传染病,差点夺去她的生命,治疗了大半年才见好,此后她便不敢再对生命多做评价。
活着,比什么都好。
阿路来到主治医师的值班室,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看见阿路还是有些怒气,可想而知他和意薇把未以送到医院时,这位医生是怎样的怒气冲天,为人医者,一定看不惯那些轻视生命的人。
更何况未以那日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就这样,这位正直的医生在为未以找好病房,安顿好,挂上点滴,检查完之后,把阿路和意薇拉到一边凶了半小时:
“你们这家人怎么当的,为什么这么晚了才给送来?!病人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吗!?不清楚我来告诉你,支气管扩张伴咳血,熬夜多天,大量服用止痛药和镇定剂,高烧不退!!听清楚了吗,啊?!”
意薇开始默默地擦眼泪,医生的声音不由得变小。
“你知道不及时送来会有什么后果吗?!可能会出人命懂不懂?!”
“这些道理还要我亲自说吗?!平时多留意,不要等到发现就晚了!!”
.......
床上的未以吃力地睁开眼,哑着嗓子开口劝道:
“不管他们的事,是我不好。”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未以床前给他盖好被子,伸出手探探额温,又调了调点滴的注射快慢,看见未以有些疲惫地闭上眼,才离开。
“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好好休息,等到高烧退了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她翻翻未以的病档,说道。
阿路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为了避免再听到医生的责骂,还是推着袁雉来到病房,她一进门,眼泪就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意薇看见袁雉来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擦擦脸上的泪水,有些沙哑地招呼道:
“袁雉姐,你来了,我正想着过几天去看你呢,结果我哥哥病了,让你担心了。”
她轻轻摇摇头,被阿路推着来到床前,她看见未以的眉头紧皱,垂着眼,两排长睫好似小扇,偶尔微微颤抖,大概是有些不舒服,他脸色苍白,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不停地喘着粗气,呼吸紧促。
袁雉轻轻摸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然而手却是刺骨的冰凉,这强烈的反差,让袁雉有些害怕。
阿路在门口打电话,让厨房熬一些白粥送过来,意薇在袁雉身边坐好,吸吸鼻子说道:
“哥哥这几天一直在查财务报表上的漏洞,好几天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昨天还打电话说今天要出差,结果哥哥就咳血了,我好害怕,袁雉姐姐,我哥哥会不会出事?”
袁雉紧紧地握了握意薇的小手,安慰道:
“没关系的,未以会没事的。”
真的会没事吗?我无法确定,印象中的你,不像现在这样,一有小风小浪就会被吹倒。
未以,就算我们苦大仇深怨似海,我也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如天空。
“姐姐,哥哥很想你。”
袁雉的脸色忽然一怔。
“哥哥不让我说,可是我想了想,如果不说,对哥哥就太不公平了。”
十八岁的少女脸上,本该是无忧的欢乐,在此刻却是无比严肃。
“那天爸爸赌博输了好多钱,把我作为抵押卖给了那个追债的人,哥哥发现我不在了,就问爸爸,爸爸道出了真相,嫌哥哥问得多,就摸过棍子开打,哥哥的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地方,他跪在院子里,等到爸爸睡着才跑出门来到赌场,那时我第一次见哥哥赌博,不到几局就把我赎了回来,那是哥哥少有的哭泣,那天他抱着我哭了。”
意薇越说越想哭,还好袁雉一直握着她的手。
“第二天早晨,哥哥让我在家里收拾好东西等他,傍晚回来的时候,哥哥的神色就变得很苦涩,那天他带着我逃离了家,后来我才知道,哥哥那天是去找姐姐你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我,姐姐,你不要怪哥哥了!!”
袁雉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心头隐隐作痛。
未以,是我错怪你了吗,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没跟我说过。”
袁雉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未以,说道,
“他不愿意告诉我。”
“我曾问过他原因的。”
“可是他嘴硬不告诉我。”
“明明,他前几天还在误会我和亦歌的关系,还说什么不值得。”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也不会选择我。”
傻瓜,不是说所有的苦痛一起尝,所有的快乐一起享吗?
你是太过担心我,还是从未把我当做你的一切?
她忽地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