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未以拿着一个红线系成的红线圈走进钻戒店,那位聪明的法国小姐一下子就猜到了线圈的来历,拿出比平常高三倍的热情,认真地拿戒指比对着,一脸羡慕地用普通话说道:
“这位小姐的手指很修长啊,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未以点了点头,轻轻摸了摸戒指上的钻石,想到袁雉灿烂的笑容,心情忽然很明朗,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去付钱,换来一个小小的,做工精致的红色盒子,未以顺手放进衣服口袋,又用力地握了握,抿了抿唇,很愉快。
袁雉约亦歌去逛街。
秋季转凉,该买衣服了,正好发了工资,不消遣怎能叫青春呢!依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周末还要加班,但当她兴冲冲地说可以见到季辰的时候,袁雉倒十分同情的没生气,一切为了爱嘛,干嘛要生气。
正好亦歌也是一个提东西的不二人选。
袁雉边走边停,不一会儿亦歌的手上就提满了购物袋,他一边走一边叹着气:
“唉,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连衣服都要买怎么多。”
“再说,有本事你别喜欢女人啊。”
袁雉的嘴上功夫也是不饶人。
“我如果不喜欢女人,还会让你住进我心里?”
亦歌有些厚脸皮地继续说道。
袁雉,我不过是用我所有的明示暗示告诉你一个问题,我喜欢你,不过如此,仅仅这样。
你一定不知道吧,我为你改变了多少。
从前的亦歌,是一个一和女孩子说话就脸红害羞的男孩,他能变成今天这样无坚不摧,也真是难为了他。
袁雉啊,如果有一天,我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你一定不要惊慌,不要害怕,你忘记了吧,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能干得上来,所以,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恨你,因为这样就是在恨我自己。
袁雉却没接话,剩下亦歌有些懊恼地挠挠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亦歌啊,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来看,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既然你愿意继续装傻,我只好不再强求你把真相记起,与其伤心失落,还不如自欺欺人。
“哎,你看那个女的,穿着那么土的衣服,竟然还来逛满是名牌的商场。”
转移话题才是化解尴尬的最好选择,袁雉想。
“她男朋友也好丑!”
亦歌也领悟了袁雉的意思,不再钻牛角尖。
“是老公好不好!?”
袁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亦歌,还好还好,这样就不会很难堪了。
可是她没发现,昔日开朗的亦歌忽然变得很阴沉。
亦歌推着袁雉走了走,却又猛然停下了,袁雉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看,未以身着黑色大衣,英姿绰约,挺拔清秀,在离他们大概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他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容,如今的表情,苦涩又嘲讽。
未以,你为何这样看我?
不知不觉,我们已从互相礼待走到了彼此伤害。
袁雉皱了皱眉,细心的未以早已发现她的小动作,心里便越来越痛,有些支持不住。
“真是好巧呢。”
未以攥紧了口袋里盒子,被棱角铬得手生疼也未曾放开,难道,她忘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梦境这样远,又这样近,分不清虚实,便被迫接受刺骨的真相,不,不是这样。
袁雉。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是啊,我正和我 .....”
她站在那里,低着头,有些犹豫地张口解释,却不知道越解释,越让未以误会。
“男朋友。”
未以接得准确无误。
一旁的亦歌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袁雉呢!怎么可以!他不允许!
“是又怎样,好像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袁雉一脸惊恐地看了看亦歌,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如果再说下去,恐怕未以会当场翻脸不认人的。
“是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在你的心里,就是怎么不值得。”
未以冷冷地看了亦歌一眼,对袁雉说道。
“那你怎么不试试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他撇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留下袁雉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人生无望,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现实离自己那样近,那样近。
人生中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生也不值得,死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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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雉和亦歌分别于公寓门口,亦歌鼓起勇气抱了抱袁雉,轻声说道:
“袁雉,别想太多。”
袁雉“嗯”了一声,在亦歌的目送下慢慢进了公寓的玻璃大门,在电梯门等候的时候,她看见月色下一个人影匆匆走过,电梯门开了,袁雉想了想,还是出去看了看。
“你可真卑鄙。”
亦歌擦擦嘴边的血,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未以,骂道。
“我就是卑鄙,就是贱,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和袁雉在一起,就是不想看到你喜欢袁雉!”
“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那么爱她,又凭什么要伤害她,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会在一起!你知道袁雉这些年来受过多少委屈吗,你知道她每日心心念念所想的是谁吗,你知道她是多么卑微地希望你能回来吗,你不知道!你还口口声声地说爱她,你觉得你配吗?!”
未以的手慢慢垂下,有一秒钟的停顿,亦歌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记拳头把他打倒在地。
袁雉,你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不,周亦歌,你不懂我心意。
我会替你爱她,你放心。
未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一转头,正好对上袁雉清冷的目光,袁雉瞥了他一眼,转动轮椅过去扶起亦歌,他被打得像一只小花猫一样,青一块紫一块,袁雉忍不住过去给了未以一巴掌。
“袁雉,我就是瞎了眼,才会不顾一切地这样喜欢你!”
她承受着心里巨大的疼痛,强颜着嘲笑,喊道:
“对,就是瞎了眼,那就别来喜欢我啊!”
未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下定决心想要和你重新开始,却被你的恶语讽刺得一干二净。
不是我没有给你机会,而是机会来了你却没有珍惜。
袁雉不再看他,转头看着亦歌。
未以拍拍身上的灰尘,清冷的灯光十分落寞,昏鸦破碎,照耀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什么,袁雉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
她拉着亦歌回家去。
回到公寓,袁雉连忙取出药箱, 拿出卫生棉,沾了些碘酒,在亦歌的脸上轻轻擦拭着,依兰从外面回来,提着一袋苹果惊叫道:
“周亦歌?你是去刺杀美国总统了吗?!”
亦歌只是嘿嘿的傻笑,不说话,袁雉给了他一记“板栗”,阴沉着脸说道:
“都是钟未以给打的!”
依兰放下苹果,有些不可思议地过去摸摸袁雉的额头,看看她发不发烧,怎么会说出这种胡话。
“不会吧,我见过他几次,挺好的啊。”
“是啊,挺好的。”
袁雉低下头,额前的刘海将她美丽的大眼睛盖住,看不出表情。
挨了打的亦歌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不愿意回家,赖在袁雉的公寓里不走,可是门禁又让他有些踌躇犹豫,亦歌家有着十分严厉的制度,不能在外面过夜,到了时间不回家,***场上跑到想回来为止,都是出自他的父亲。
军事化管理,从娃娃抓起。
“那,我先走了。”
亦歌轻轻说道,袁雉和依兰没有挽留,目送他消失在门口。
未以回到家,意薇正和一个女孩子说笑,客厅里满是她们吃剩的零食,意薇看也没看未以,回答道:
“哥,回来了。”
那女孩却一直注视着未以,她把未以拉到沙发上坐,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伸手摸摸他脸上红肿未退的掌痕,心惊胆战地说道:
“未以,怎么了?”
“没事的,书涵,没事。”
楼上没有开灯,未以静静地回到自己房间,将口袋里的戒指盒扔到地上,戒指盒弹了几下,落到未以脚边。
未以摸摸脸,可是袁雉带给他的伤痛不是肤浅的痛,而是心上的伤,他轻叹一声,重新拾起戒指盒,自言自语道:
“袁雉,我所以为的地老天荒,不过是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我所以为的海枯石烂,不过是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卑微不过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