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哥你来自哪里?累坏了吧,怎么样,要来喝一杯吗?”
几个小厮嘻嘻笑笑的朝着王桂说道。
眼前这个人一抬头,却将他们都吓了一跳。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啊?他的衣服划满了刀口,却又没有伤到体表下的肌肤。一双眼睛黯淡无神。却又下意识流露出的锋芒,让他们感到胆寒。
“不喝!”冷冰冰的留下这一句话,王桂没有跟他们多做纠缠,而是转身就走。
他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是因为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越是有炊烟升起的地方,那些该死的红毛鬼越有可能出现。
那些狡猾的红毛鬼,不肯和明廷、郑志龙正面对抗,反而将手下的人分化成很多股小队,一个个的入侵厦门港周边的小村庄,以此来骚扰那些当地的原住民。
郑志龙在闽南地区一代的声望固然家喻户晓,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如果是当地的居民都纷纷表态不再支持郑志龙的话,那么他组装起来的军队也会很快因此而消散。
他已经杀了很多这些红毛人了,他的眼底渗出的杀意,几乎能够染红身上的衣裳,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他吃下了很多人对他的的刀剑夹击,他们每一次对自己的攻击,都会让王桂感觉到更高涨的杀戮欲望,反过来也会更快的吸收那些留存在他身体里的血意,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离突破先天境界只差一步之遥了。
但是在第三窍与第四窍之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窍膜,他无论如何驱使体内的元炁都无法将那层窍膜给撞开。
这就是那层先天迷障,只有真正看清自己的人才能够破开。
仅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王桂本就冰冷的眼神瞬间染满了怒火
这片地方早已人心惶惶,在这种时候不仅不逃,反而敢堂而皇之的开店做生意,这种人不是心中有鬼,就是不怕那些红毛人。
真当他不知道?
光是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几个人就收起了那嬉笑的神情,悄悄的往身后打了几个手势。
王桂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仅凭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是对自己心怀不歹。
马王爷有没有长第三只眼睛他不知道,但是像他这样独特的后天圆满武者。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光是凭他的神意就能感知到这几个小厮在干什么。
前方阴森森的,长了好几颗槐树,高大的树干垂下了枯黄的枝条,似是还没有长出新芽。
王桂浑不在意,恍若无察的继续往前走去。这个地方地势偏僻,最是好杀人越货。
一旁的树林里发出了“吱吱”的声响,似是几根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随后又是几人互相推推搡搡的,似乎相互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
王桂不由扶额暗叹,几个蠢贼,想要杀人越货都敢这么不走心。
旋即王桂也没有继续陪他们玩下去的想法了,只想要尽快的解决掉这几个人。
他转过身,利刃尚未出鞘,几个大汉砰的一声猛然跪在他的身前。
“大侠救命啊!俺的村子被那些个不要脸的红毛人给抢啦!现在他们嫌咱家穷,非要咱兄弟几个人抢更多的银两回去才肯放了咱的老母。”
“这可咋办是好呀?”
为首的那个大个子一边猛盯着王桂脸瞧,一边不断的说这些话。
看着王桂似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在试探出了王桂不会对他出手之后猛地扑过来抱住了王桂的大腿,几乎要将自己的涕泪全部擦在他的裤腿上,但是看到王桂那冰冷的神情,旋即又悻悻地停了下来。
他的其他几个兄弟也是在哭诉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到动情处还涕泪其下,不禁令人怀疑,这几个大汉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可以掉。
王桂并非怀疑那些不晓得什么叫做礼仪廉孝耻的西洋人会做出威胁他人老母来逼迫别人给他抓人的事情,而是这几个人的表现宛若几个活宝一般,令他不得不对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他正想睁开法眼一看,探寻一下这几个人身上的因果线,他们的至亲之人是否真的受到了性命威胁。
咚!
无形的风暴突然自这片天空轰隆传开,那些漂浮在天空中的白云被撕裂、卷走,然后像是一块块破布一样砸落在了地上。无形无质的蔚蓝天空,也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隐约间似乎能看到其后浩瀚无垠的星空正在向这片世界入侵而来。
或许其他人看不见,但恰好睁开法眼的王桂,猛然从那片风暴中看出了一个大戟的戟尖正对准这方世界。
遭了!
王桂心想。
那是大戟虚影主人离开时光长河前留下的戟意风暴,本就在逆时光长河而上,将这块河域的河水片片撕裂吞噬,随后助长其更快地毁灭这方世界。
如今自己频繁动用法眼,好像被大戟虚影主人离开前留下的预警机制给发现了,如今正在加强对这片世界的打击。
王桂本来平静无波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此番下来,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助力也不能开启几次,若是猛然间遭遇强敌,他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抓不住。
看到王桂的脸色猛然间变得这么难看,那几个大汉也纷纷慌了神,他们以为王桂是不肯帮助他们。他们非但没有看到那被撕裂的天空,同样连破开了这方空域的风暴也没有看见,只是看到有几块云朵猛然间砸在了地上。但他们也不以为意,毕竟当前最重要的事情需要请求王桂的帮助。
王桂朝那几个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虽说刚刚猝不及防的被戟意风暴袭击,但是就睁开了那几秒法眼而言,他已经看到那几个大汉的身上有共同连着一根鲜红的因果线,在连接着远方,微微的脉动。
那鲜活的因果线即是象征着至亲之人,而那根线上几有断裂之兆,也就是说如果这几个人再不及时赶回去,他们的至亲之人可能会真的因此而遭遇性命之厄。
王桂直接转身离去,在刚刚的窥视中他发现即将断裂的因果线另一侧连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息。若是他能找到春柳那也就罢了,可眼下这种情况单单凭借他一个人,显然是无法解决如此困境的。
虽说心中仍有不忍,但王桂仍然转身而去。就在那一瞬间他看不到,即使他已然只差一步就能破入先天,也无法看到看不到那几个大汉脸上顿时间露出的绝望和无助的表情。
他以为这几个跟活宝一样的汉子哪怕会在他面前装哭、嬉笑,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复行数十步,王桂对自己说,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那些红毛鬼,防止他们造下更大的杀戮。”
王桂在心中对自己不断的说着这句话,脚下也是越走越快,几乎算得上是奔行。
他一路踏过草丛,踩下了长得几乎有半人高的树苗,撞开了两臂合围都抱不住的粗大树干,一路见山开山,一路见水涉水。遇到翻不过去的山他就抽出血刀,一路狂劈。
砰!砰!砰
溅起的石屑乱飞,但诡异的事情是王桂的雁翎刀上并没有任何破损。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在他的刀身上有一层血红色的气体笼罩着,那场刀劈下的时候,刀身尚未碰到石头,那血红色的气体便将石头侵蚀成粉末。
最后在一条河流的旁边,王桂停了下来。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西洋人。
找到西洋人。
然后干什么来着?
我是为什么要找到那些西洋人?
对了,杀光他们!我是为了杀光他们而来的!
我的刀,已经渴望鲜血很久了。
此后终于遇到了一个人,他衣衫褴褛,穿着几块树皮勉强包围而成的衣服,也仍然能看见有一个伤口尚未结痂,那是一小个弹孔,浑圆一整个铁丸死死的镶嵌在肉里,甚至没有将其摘下来。
他似是从什么地方匆忙逃出来的,声音十分的嘶哑,似是再也挤不出更多的力气说话。
看到王桂的瞬间,他的眼神警惕。这一路以来,他可是看到了太多向那些红毛鬼卖命的人了,但是当他看到王桂花在腰间的那把雁翎刀的时候,他的眼神猛然一亮。
“你是…你是…啊!郑爷,你是郑爷的人!”
说完这句话后,那个人几乎泣不成声。尚未开口,眼泪便先流下。
“死了,都死了。村子里的大家…大家都…呜,大家都死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男人平日里估计也是个刚强的汉子,不然也不会硬咬着牙,一路走到这里来。
倘若此时,他若抬头看上一眼,不知道他会不会透过一头凌乱的头发,看到王桂眼底的红芒。
那摄人的红芒随着刀光一起跃动。
感知到有人靠近的一瞬间,王桂本想挥刀斩了这个人。
但是听到,“死”这个字他又停了下来。
跟着这个人走,能杀人!
随后他又放下了手,任凭眼前这个男人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