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给咱们的新船长看看我们的本事,省的桂船长看轻了咱们!”
海丰爽朗地大笑,吆喝着水手们。
“嘿…嘿…哟!”
短时间,船上的水手发出了意义难明的吆喝声。
他们的声音粗犷,没有半分优美的音律,浑厚低沉,像是远古的号角回荡在今朝一般。
咻!
船帆无风自鼓。
罗刹号鼓足了风,如同上满弦的利箭一般飞射而出。
啪!
船尖乘风破浪,将一切敢于拦在其面前的东西统统撞为碎末,此时就是那通天彻地的海龙卷出现在罗刹号面前,这伙勇敢的水手也敢于与正面一搏。
水手的歌声翻滚在海面上,那是闽南一带的地区,时常出海打渔的渔夫民歌。此时被这伙水手的改编,却成了歌颂乘风破浪,无所畏惧,劫富济贫海贼生活的英勇赞歌。
这阵并不好听的歌声,给罗刹号加持了无形的疾风之力,助其破开通向那伙卑鄙的偷袭者的道路。
海丰冲着王桂得意的大笑。
他才不是那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的小人。
肚子饿了就要吃肉,嘴要喝酒了不能不喝,要扬最远的帆,娶最漂亮的婆娘。心情不好了就要骂人,抢来了钱大家就要一起分,这样才像话嘛。
海丰冲着王桂一肘,示意他看向那群跃跃欲试的勇敢水手们,对他挤眉弄眼着。
此举之下,之前几乎冻结的气氛开始解冻。就连一直提着刀鞘要出刀的春柳也收起了刀。
这不是水手对船长的挑战,而是对王桂的认可。
他已经用刚刚那手极佳的航海术证明了他在航海方面的实力,
可这还不够,
他们要看到更多。
罗刹号十四门舰炮轮流开火,光凭借一己之力就死死的压制住了五艘敌舰。
无它尔,精且准也。
那些呈斜线射出的炮弹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的轰击在荷兰军舰的甲板上。更离谱的是,轰下的炮弹一发接着一发,不仅打击了敌方开火的势头,更是连他们的炮舰都给轰烂掉了。
依靠这种火力压制,甚至不用进行接舷战就能将他们尽数歼灭于数里之外。
然而每个水手的脸上都是狂热之情,罗刹号飚速越来越快,几乎像是飞翔在海洋上的精灵一般。
十里,
七里,
四里。
越来越近了。
不到四里的距离,若是在陆地上而言,这几乎就近似于他人扛着大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往下砍了。
但是罗刹号没有停下来。
王桂忽的一笑。
却让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海丰瞳孔一缩。
负在身后的双手抽出,一个朴素平凡的拔刀,雁翎刀上燃起了血炎。
王桂狰狞一笑,体内那几个租客打出狗脑子都不管他事,可租客终究是要给房主付出一些房租的。这手血炎便是他将神意中的血意引渡出来,极凝极炼,邪火自生之物。
他没有举起他的刀,反而双手把住刀柄,向下轰然一砸。
嘭!
地面被刺出一道裂缝,刀身上的血炎顺着裂缝将整艘罗刹号彻底引燃。
咻!
本就接近起飞的罗刹号速度再涨一大截,直接破开狂风,引起了可怖的气爆声。
试想,一个排水量高达数千吨的巨物,其突破声障,向你轰然撞击的场景。
王桂没想过,
罗刹号上的船员没想过,
荷兰舰队上的所有人也没想过。
了解这一切都是新船长做到的后,水手们没有惊慌,反而嗷嗷地大叫,兴奋到了几点,甚至有人当场赞美起了海神。但,唯有一点,他们仍在牢牢地把控着这条船不偏不倚地前行。
几千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罗刹号越冲越快,直冲那主舰撞去。
呯!
直冲而过。
没有半分凝滞。
那罗刹号的舰身宛如利剑穿透那艘盖伦船,将他一鼓作气穿成了两半,似烧红的烙铁透冰而过,那盖伦船厚重的甲板对罗刹号没有半分阻拦作用。
风!
火!
狂风夹杂怒焰,整艘盖伦号被穿透,罗刹号上的血炎宛如饥饿的野兽一般,尝到了鲜美的祭品,直扑而上。
疯狂的火焰狂啸着将整艘船吞下,无尽的哀嚎自盖伦号上传出,只剩下半截身子的红夷人哭喊着求饶,捂着伤口不令肠子流出的炮手,统统都被这场大火吞下。
眼瞅着这一幕,罗刹号上的水手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他们纵横这片海域十余年,很多人在混海龙王郑芝龙扬名之前便是大海贼了,又怎么会对这种场景感到害怕。
不如说,尖叫声、哀嚎声越多,他们越是杀得疯魔。
海丰猛地冲到王桂面前,惊得春柳直接拔刀,王桂却是摆手示意春柳不要冲动。
那糙汉子双眼瞪红,下意识地一个砸胸,大吼道,“船长,接舷吧!”
语言之间,赫然已经是认可王桂作为他的新船长了。
有了原先大副的认可,几乎没有人会再以沉默反对王桂。
他已经正式被认可为这艘船的船长了。
不客气的说,光是他们那海贼之歌,配上王桂这手血炎,几乎能横行整个水域,无人可挡!
王桂没跟他客气,走到他身边,单手抽出了海丰的佩刀。
“跟我上!”
说完之后,王桂第一个跳上了敌舰,而其他的水手一愣,大笑着上了别的船。
若是在一般的海战中,这种分兵作战的方法必然是会吃瘪。
但他们不同,
他们是奇兵!精兵!神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降之兵,正是他们才应有这底气,当有这底气。
杀!
残肢断骸横飞,杀意浸透在王桂的心底,随着刀锋的染血却变得愈发清明!
沉于杀,浸于杀,却不止于杀。
于刀锋的碰撞之中,那后天圆满的大门已被叩开!
何为,耳之根果?
哀嚎!怒吼!咆哮!
此为,
战争践踏!
咚!
王桂立身之处轰然炸开一团血雾,随后狂乱的向外飚去。
小半艘船的人硬吃了这一招之后被轰飞到海里去,更多的人却是当场化为齑粉,仅仅残留小半截双脚,随后“呯”的倒在地上。
如此威猛绝伦的杀伐大术,就连先天中期的海丰都不住地多望了两眼。他并非没有这般威力的杀招,但却不可能向王桂这般毫无负荷的使用。
这个新船长当真有些不简单,不到先天便有这般实力。
更关键的是,他是在杀戮中突破,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杀伐大才。
心下暗自叨咕了一句,海丰便不再多注意,他这边的战斗可丝毫不比王桂那边轻松。
当杀心澄澈,乱心复位,杀伐血气倒卷入体的时候,这场屠杀已经结束。
这是大胜利!
纵使王桂当日并未亲眼所见,听他人转述他也知晓,那日郑芝龙斩断的盖伦船已属大胜。
这盖伦船并非寻常之物,这次荷兰一方大举入侵明廷,其所出动的盖伦船也最多不过三十艘。可以说这里撞沉一艘盖伦船,就可以算是一场局部战争胜利的号角声了。更别说他们还捎带缴获了四条船,已是奇功一桩。
王桂已然踏入后天圆满,待他窥破先天迷障便可一日入先天,无尽梦境中数十年的修炼,他已然对武道有了更深的体悟。那所谓的五气、五味之需,又哪能有陨落天神遗留的血气更合适呢?
但王桂此时并没有露出兴奋之意,反而叫海丰过来。
二人一顿商议,随后海丰直接将所有水手召集了起来。
王桂从船长室中走出,海丰开口,“这是我们的新船长,王……”话音未落,海丰便刹那间拔出长刀,挑下了一个戴方巾的人头。
“丰哥!”
惊呼出声,好几个船员抽出佩刀,一脸紧张的望着海丰。
海丰固然是他们除却旧船长以外的第二大哥,却也不是想杀谁就杀谁的。
海丰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而是看向了刚刚出来的王桂。
王桂走向那个无首残躯,海丰出手的实在太快,此时残躯甚至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从那人衣中抽出一个小瓶,看到此物的瞬间,几个丰富经验的老船员已经脸色大变。而那些相对年轻,经验不足的新船员则是好奇的看着他们脸色变化。
老船员脸色难看的开口,“这个是海鲸香,传闻人的鼻子不能闻到它的味道,这片海中的奇味鱼却能紧紧的追来。”
说完,那老船员自顾自的朝着船下一探,随后脸色更加难看,右手手腕一翻,一段海绳从他衣袖从射出,直接贯穿了水底,随后抽回。
他手上提着一个像是章鱼一般,却长着鱼鳃,摇着鱼尾的奇异生物,“这就是那奇味鱼。”
说到这里,那些新船员也明白了。
这队明显是伏击他们而来的红夷舰队竟是他们自己人引来的!
何等的丢脸。
刚刚上任的新船长已经展现了他自己的实力,而他们却在这里掉了链子。
几十个人默默低头,实在不好意思在王桂面前耀武扬威。
炫耀什么?
炫耀他们容易出内鬼吗?
他们低下了头,示意对新船长的认同,随后一个个默默散开。
王桂看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实则心思全然没有放在这里。
这次突破后天圆满他早有预感,他并不在意这方情况,
更让他在意的是南方,那个正在被围攻的厦门港。
此时的郑芝龙在哪?
这场战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郑芝龙出手,无论是胜是负都必然能短时间结束。
那么,郑芝龙在哪?
料罗湾海战出现了什么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