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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永生之咒

烟散水去之时,万般繁华尽皆落下。

所有的宾客都已经狂欢完,一身雪白婚纱的林雨欣也先回家等候,身穿西装等候的中年男人也已经离开。偌大家中此时只留下了吴杨林一人,他独自坐在家中的桌子旁。桌上开了一瓶红酒,拿来了两个高脚杯,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随后又在对面的桌上也倒上了一杯。

“请坐吧,幽灵先生。”他举杯示意了一下对面空着的作为,面色平静,声音听起来似乎落落大方,实则却有一些颤抖。

呼——

明明是密闭的房屋,此时却是狂风大作,吴杨林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当狂风散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坐落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那人自然就是王桂。

“我真没想到,你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发现我。”王桂声音中略显诧异,普通人绝无可能冲破他对记忆的扭曲,按理而言,他应该记不得自己的存在。

“我当然记得你,幽灵先生。从我的小时候你就在我身边了,每次只要发生危险你都在。小时候莫名滚在床底下,一人不敢入睡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有你的陪伴,后来也承蒙了你很多的帮助和关照……终我一生,我已经足够幸福了,这一切就在此结束吧。”说完这句话之后,吴杨林露出了满足而欣慰的笑容,于此同时。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整个世界撕裂开来,天空裂开之处是混沌不清的黑雾滚滚涌进。整个世界但凡被卷及统统被同化为黑雾,千万繁华刹那之间毁于一旦,转眼间世界崩坏,仅在吴杨林说完那句话之后。

漫天的黑雾中,只余下吴杨林与他对坐,唯独这一方桌椅未被损坏,这繁华世景皆化为飞烟。

七具尸骸盘列于此,身后各自化出一方神意。

象征着离群之喜的张羽中,无数人影跟随其身后,他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悦色。凑近一听,便能发觉那统统是辱骂争吵之词,他们口吐出的尖言利语纷纷化作长戟大斧,一下下的劈砍在张羽中身后。可当张羽中素手空挥,人影散去之时,他的脸上却更添寞色。周边黑幕翻滚扭曲,不尽人影就又从黑幕中凭空诞生。

象征着滔天之怒的钟生,其无头威武之躯,端坐高大骏马,左斜倚赫赫关刀,右手提头而行。其身后尸山血海,人畜皆被枭首,化作伥鬼追随其马后。无躯之首正闪烁嗜血红光,死死地盯着唯一的活人王桂。其骏马扬天长嘶,喘着粗气,时刻准备向王桂奔行而来。

象征着强权之欲的郑炜,八抬大轿威压于众生之上,身下尸骨环绕,纵然被死死压住仍在奋力爬行,仍能动弹的左右正端上心血脑肺供其享用,红粉骷髅环绕左右,郑炜猛然拉来一仍残余血肉骨骸的骷髅,如此骇人听闻的场景,郑炜却仍然乐在其中。

象征着离魂之惧的叶庆麒,与此前三人不同的是他身上并无半分异处,不见幽暗神色,反而昂首高冠,尽显卓尔不凡之色。与前三者不同的是,他的身边环绕众多恶兽、幽魂,隐约之间甚至能看到之前经历的记忆中叶庆麒戏弄的那只女鬼,那能震慑一方城土的女鬼此刻却如同最寻常的小鬼环绕其身后。扭曲的气场中,有三头五臂,残身裂躯的老猿朝王桂作势欲扑击而来,而叶庆麒羽扇纶巾,此时只是随手羽扇一挥,那能令人内心惶恐不安的恶兽野鬼便发出哀鸣,不敢再有丝毫逾矩。做完这一切的叶庆麒只是当做没事人一般,朝王桂行了个捐礼。

此时,坐在王桂身前一直巍然不动的吴杨林终于起身,归位其骨骸之处。只是行走之间右手悄然间出现另外一只娇小可人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象征着颠沛之哀的吴杨林此时却是一脸温暖的笑意,紧紧牵着象征着生离之爱的林雨欣。二人只是相视,紧紧地看着彼此,随后便是一吻下去。他们身旁浮现幽府黄泉尽皆染上一暖春色,攀爬向上的地狱恶鬼此时也归于正位,那阴森可怖的奈何桥被染成天蓝色的河溪,孤荒可怖的几株槐树也长满春意,洒下漫漫树苗,落地之时即破土而生,洋洋洒洒春光漫天。二人不似在那地府黄泉,更似幽会于山泉绿水之间,见证彼此未曾改变的爱恋。

长吻过后,吴杨林转向王桂,拱手一礼,开口便道,“恩公!”随后便开口道出这背后的一切。

这六人本是已逝之人,那名为极恶之兽的诡异生物操纵他们的人生分别经历了不同的苦难遭遇。【无尽之眼】碎片在时光长河中截获这“墓碑”之前,它就已经祸害了至少六个世界,数不清的人了,而这六人则成了承担其复生最佳的宿体。王桂所经历过他们的人生经历纷纷已为过去,经历这六人的苦难人生之后,被彻底污染腐化的意志体将彻底堕入极恶深渊之中,再难寻返人性光辉。

与其相对的是,天神之威远超王桂之所想,即使是其残体余魂之力,同样拥有颠倒一人因果之力。其倒因为果,将王桂所经历之事决定这六人的生命刻印。王桂未能成功解救的郑炜、张羽中、钟生三人此时本应该彻底堕落极情之中,而叶庆麒、吴杨林与林雨欣三人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也被王桂所改变,此时正处相持之势。

没被拯救的三人对王桂充满仇恨,认定他是导致他们人生如此苦难的“幕后黑手”;承蒙王桂相助而改变了人生的三人对王桂充满感激,认定他为“恩公”。

各自拥有陨落天神一部分力量的六情之人互相对峙,光是气场之间互相对撞引发的风暴便死死的压制住了王桂的意志体,他们之间本原的差距着实过大。

王桂不仅暗捏一把冷汗,若是其没有及时觉醒挽救剩下三人,此时应该是他一人独自面对这六个滑入极恶深渊的怨灵,光是它们存在引发的异象就可以看出它们本身的强大。如此以来,他必然没有任何胜算。

王桂凑过去看那唯一没有任何动静的尸骸,那人面无表情,赫然就是王桂本人。看到的瞬间,王桂意识受到极大的冲击,下意识地几乎认定自身已经死亡,此时不过是残魂作祟。而那陨落天神残存于此的规则几乎强行固化此念头,让王桂身躯逐渐虚化,强行令他“归位”尸骸之中。

大惊失色的王桂强行稳固自身神意,不被规则虚化。那具尸骸应是那号称“极恶之兽”安排给王桂的归位,若是王桂未曾抵御住此次莫名的袭击,躺在此处的人怕已是他本人了。

正在对峙的六人身后无尽神意轰然崩塌,高达万丈的混沌空间正凝为极恶之兽,它愤怒的扬天长啸。

吼!

它不甘心啊!

它为复生筹划千万年,宛如枯骨浮沉时光长河不尽岁月,暗中埋伏筛选了数十个世界,才挑选到了六个极情之人。暗中腐化世界意志,改变生灵命运,它本该是最后赢家,携无上天威返回它自己的世界,重新统治那一方国度,如今却尽数败于他人之手。

不甘心啊!

巨兽所说的语言王桂根本听不懂,但那震荡人神魂意志的语言已经超脱了寻常之物的限制,直接传达到了人的神意之中。

我诅咒你!

巨兽刹那间千万里长躯猛然盯住王桂,就像是你与整个世界为敌一般,铺天盖地的压力将王桂瞬间吞没。

此时的王桂已然不能再成为它的载体,离群之喜、滔天之怒、强权之欲铭刻其内心之中,离魂之惧、颠沛之哀、生离之爱却与他再无联系,他的一生将很难再经历那些事情。

如此极情极欲之人,他只能贯彻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不再逃离所有恐惧,不再惊慌失措、自怨自艾,不会成为羽翼神圣的圣人,不会滑向极恶深渊成为恶人。

混沌巨兽轰然开口,

“凡人,我诅咒你!”

“我诅咒你的一生颠沛流离,不能在任何一处长住。你的存在只能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所有愿意收留你的人、地方都会被各种天灾人难所毁灭!”

“我诅咒你所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被你离弃。当爱你的人不再爱你,你爱的人认清自己的真心,你已然离开。若是有不顾焚身之火扑向你的人,那必然被灼日之炎燃为飞灰!”

“我诅咒你永远找不到你的真心,你不再被任何真情所挽留。你只能永远一人孤身前行,当你疲惫想寻回归迹时,身后的脚步会寸寸断裂,你永远也回不去你想回到的地方!”

“我诅咒你将拥抱永生之苦,你将用你的双眼看到所有的人,品味到所有流年的逝去。当你经历过时光的涤洗之后,你将认识到世间所有的东西不过是一场虚妄。”

“然后,你将成为新的极恶之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说出一句诅咒,极恶之兽庞大的身躯都会化出一部分涌入王桂的意志体中。

那闪耀点点黑芒的晶石,正是极恶之兽已自身为代价对王桂所下的诅咒!

永生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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