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村几十里,便上了官道,宽度可容下三车同行。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商队与镖车经过。
途中搭上了一辆去往沧州方向的镖车,镖师见二人衣着打扮颇为精致,身上亦无有行礼盘缠,只怕是私奔的年轻男女,也是爽快。
“江老弟,生活不是那般容易的,你带着苏姑娘还是回家去吧。”
镖师名方远,生得双眉入鬓,大有古之侠客风范,他如此劝诫二人。
江庭也不戳破,他只是说道:
“此番出来,便不再打算回去了,我与她情投意合,誓要生死与共。”
苏韵还从未听过如此肉麻的话,只感觉心中一阵恶寒,师弟这人,也忒不要脸了。
方远见劝诫不动,也不再言。似这等小年轻,还没经过生活的毒打,等到吃穿用度成了问题,才会回心转意。
“前面有个村镇,我等可在此休息半日,张三,李四,把镖看好了。”
方远作为镖头,行事还是谨慎,早早吩咐了张,李二人看好镖车,这才一同进得镇去。
此镇地处官道,很是繁华,街道两边屋舍俨然,耳边叫卖声,孩童嬉闹声,不绝于耳。来往行人虽谈不上川流不息,却也是络绎不绝。
停歇的客栈生意不错,镖师与江庭师姐弟二人坐下时,刚好没了余座。
苏韵与江庭当然是自费,两人在最后剩着的窗口位子款款坐下,便有跑堂的前来询问。
“二位吃些什么?”
如若只有他一人,点几个常吃的下酒小菜就可,现在还有苏韵在旁,便要照顾她的口味,江庭反问:“你们这有什么?”
小二显然对业务很是熟悉,口若莲花般将菜名说了遍,中间气也不喘,也算一门绝活了。
苏韵大多没有尝试过,便点了几个感觉好吃的菜式,江庭再要了一壶好酒,如此就只等上菜。
“你平日里常喝酒么?”
苏韵夹起一片瘦肉,檀口微张。
“还行,只是不饮烈酒。”
“为何?”
“不好喝。”
不是假话,烈酒无味,似江庭这种非酒徒者着实不曾常饮。小酒如水,或甜或酸,或饮之微熏,才是江庭喜好。
一名剑客,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因一时之快而让对手有杀你的机会。
你看那刚进店的人,贼眉鼠眼就罢了,还四处乱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怀不轨。江庭只是觉得好笑,饮下一口酒水,便不再理会。
“狗子,你还敢来!”
那人被跑堂的看到,便要被轰出去,也是个惯犯,店家都被他偷怕了。
“是是是.....”
狗子口中称是,眼睛却仍在寻找目标,持续了几个呼吸后,店家直接动气手来。此人瘦弱,那里是几个跑堂的对手,立马就被抬了出去,扔在大街上。他也不纠缠,从地上爬将起来,抖落身上的尘土,呸了一句,就钻入了人群。
不久,又有人进店,来者领着几个人,立刻把门口堵了。诸客都是自顾自吃菜,这乃是店家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跑堂一看,这种场面那里是他能应付的,转身便把掌柜请将出来。
“秦爷,有何贵干啊?”
“何掌柜,这事跟你没关系,做你的生意便是。”
“呵呵,你带人把我店门堵了,便有关系。”
掌柜的也有势力撑腰,自是不怵这位秦爷。
那秦爷眉头皱起,这老何仗着人帮他撑腰,连自己的话都敢顶,等这事结束,也有必要敲打敲打了。现在不是时候,暂且不与他翻脸。
“我来寻人,寻到了便走,不耽误你做生意。”
说着,就让手下人让开大门,站到一边。何掌柜老脸笑下,退到柜台后便准备看戏。
“看着点,别把我东西弄坏了。”
秦姓男子盯住一人,径直走过去,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将他提将起来。
“狗东西,连我的女人都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被他提起来的男子挣扎不动,于是恨声道:
“秦虎,你敢怎样!我兄王平明日便要回来,我若少了跟头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虎气得咬牙切齿,王平,王平,要不是他兄长王平太过让人忌惮,这小子早就让他活活打死了,那里会让他这般滋润。那女人虽只是他的姘头,可今日若是罢手,他秦虎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打的便是王平的兄弟!”
秦虎所有怒气都迸发出来,一记拳头打在那人脸上,险些便让那人直接昏死过去。
那人挨了秦虎一拳,蜷缩在地上,双手捂住头部,全身颤抖着。秦虎也不敢真的把人打死,如若王平真的明日归来,那便难办了,便准备补上一脚就此离去。哪知那人突然爬起,往门外冲去,秦虎兀自不动,那里有他带来的人把守,此贼插翅难逃。
不待王姓男子跑出去,头颅受的重击便让他眼前一黑,撞到了客人的饭桌上。
“朋友,不好意思,这桌的饭我请了!”
秦虎大步走过来,这店里大多是过往的客人,保不齐就有狠人,还是不得罪为好。
那桌的主人正是方远等镖局的弟兄,方远行走江湖多年,大大小小的场面见过无数,对此只是言道:“无事。”
秦虎笑着抱了抱拳:“谢过。”
便要将男子拖出,谁料,这时店门口又走进一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便一拳打在秦虎胸前,秦虎吃痛,退了几步。
何掌柜见势不妙,便大声呼道;
“我这里是镇卫军管的地方,不要闹事!!!”
可哪里有人管他,秦虎反应过来,喝道:
“拿下他!”又言:“店里砸坏的东西我包了!”
带来的人听秦虎已包揽,齐齐出手,就要按住那出手的男子。却见那人迅速躲过众人的攻势,转眼之间反而又在众人身上打了一掌。
“好身法!我来会会你!”
秦虎沉声吼着,他也是许多年未在这镇上遇见过这等强敌,是个狠茬子!而那来人似乎是自信非常,避也不避,躲也不躲,竟直接出掌与秦虎对之!
几番下来,高大许多的秦虎出奇的落了下风,店里的东西都被打碎了一片。客与主都不敢揽这档子事,二人之间彻底没了转圜的余地,谁上去可能都会被混战打死!
五十招上下,秦虎力竭,败下阵来。
“咳,追风十一掌,王平,你回来得真快啊!”
那人冷笑:“再不回来,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就要被你打死了。”
“那是他该死!”秦虎厉声道:“睡我的女人,不打死他我打死谁!”
王平眼神冰冷,瞥了躺在地上的兄弟一眼,淡淡说道:“睡便睡了,你待怎样?继续动手么?”
秦虎六尺高的汉子,年纪也不大,虽淡出江湖多年,却还有三分血性:
“怕你怎样!”
飞身出去,又与王平对了几招,无奈年老体衰,拳头早失去了当初的威势,几个呼吸后,便被王平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那王平之弟唤作王安,他此时已从地上爬起,看见秦虎这般模样,很是得意,却也不敢上前,生怕秦虎暴起将他打杀。
“大哥,还不把他杀了。”
王平冷冷说道:“你在教我做事?”
王安悻悻退到一旁,不再做声。
正要动手,也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声音不大,王平却听到了耳朵里。似是听见了平生最好笑的笑话,王平突然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哪路的英雄好汉,躲在暗地里说话,竟还对某指指点点?”
祸事!方远大呼不妙,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手下的一名弟兄,不待他按住,此人便被王平激了出去。
“就是你爷爷我!”
镖师李典盯着场上的王平,言:“你兄弟偷人,活该被打,此人一拳尚且留了三分力,不然他早被打死,你不思手下留情之恩,现在倒要打死正主,可又算得好汉!”
王平怒极反笑,盯着李典,咧开了嘴:“好!很好!你算得上汉子!”
方远见二人剑拔弩张,赶忙抱拳走出来:
“朋友,我这弟兄喝醉了,还请......”
话音未落,掌风先至,方远抽身躲过,既然如此,他知道此人不会善罢甘休了!那便打吧!
“出手!”
方远喝出一声,同行的十几位镖师齐齐上前,同行弟兄遇难,他们怎么袖手旁观!
反观王平,眼见方远一众十几人上前,非但不怕,反而露出阴狠之色:“人多又待怎样,找死!”
一口弯刀拔出,便疯一般杀向众人。此人凶横,持着一柄弯刀,竟与镖局十几人相较不下。倒不是镖局众人武功不行,只是这客栈空间有限,真正对战的,便只有四五人尔。
此时客栈内的人都已跑光,没人注意到,窗口还坐着两位吃菜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