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非常难得!钱克清居然兑现了苏尘许下的承诺。
苏尘早上醒来,照例无事可做,照例在床上打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迷迷糊糊的,脑中出现刘氏姐妹的身姿,月娥是蒋班头的老婆,没戏!月书牵着一个小姑娘,估计也没戏!
脑中又闪过穆尚香的影子,实在不行,这娘们其实不错的,老是老了点,风韵犹存不是?关键是,人家还有钱,要是傍上她,房地产,是不是就有戏了?
不过眼睛有点凶,不知道克不克男人?要不要搞一双耐克鞋?
感觉要睡着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湿的气流,温暖了冰雪覆盖的荒原野地,又仿佛一缕甘霖,滋润着久旱的大地。
身心轻快,幸福感飙升,苏尘觉得一瞬之间,自己融入了苍穹天地,世界,不见了,烦恼,没有了,自己,融化了。
……
“刘四学,你派人去通知所有衙役到县里来,我有事情宣布!”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刚刚睡醒,苏尘被钱克清的声音惊醒,便徐徐下床,向茅房走去,打了几天坐,消化不良的毛病,好像治好了。
衙役们聚齐的时候,苏尘正在后衙研究一个水桶。
水桶很正常,只是桶的外面,横刻了十二条长长的线,两条长线之间,又刻了七条细细的短线,桶的底部,钻了一个小孔。
老苍头每天早上注满水,小孔就滴滴答答的漏,水位到哪条线,该做什么事,都有明确的标注,水剩三分之一的时候,老苍头就焦急地催促苍婶儿:“老婆子,还不快睡!”
我靠,水桶,原来是古代的劳力士!
十二条长线,对应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两个小时,七条短线,对应每个时辰八刻,每刻十五分钟。
苏尘不禁感慨,这帮古人,怎么研究的?
大堂。
钱克清首先兑现苏尘的承诺,昨天玩儿命的衙役,一人十两银子,钱克清出手非常狠,连苏尘都不放过。
县衙的大堂,立即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十两银子,差不多是衙役们一年的俸禄!
苏尘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蒲修行脸色铁青,一把拉过侯行,愤怒地质问:“侯爷,你说,咱们是不是兄弟?”
“怎么了,老蒲?”侯行不解。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嗨,老蒲,你不是在养伤吗?再说……”
“放屁!”
蒲修行打断侯行:“谢三儿不是也在养伤?为什么他知道?我先声明啊,不是为了银子,主要是蒋班头这么好的兄弟,他出事,我居然不在场,唉,你他妈什么修行?”
蒲修行右手握拳,狠狠砸在左手手心儿,无比遗憾叹了口气。
“肃静,肃静!”
钱克清轻轻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再宣布一件事情,三日之后,本官要带苏尘进京,需要五名衙役随行,各位都回家跟家人商议一下,自愿报名,愿意去的,三日之后,卯时到县衙报到。”
进京?
苏尘惊呆了,随即反应过来,好事!
离开随州,至少能脱离王章润死亡的威胁,看来老钱说的无妨,还真是无妨。况且,京城的房地产,行情应该更好不是?
苏尘心情大好,眼中,无限光明起来。
衙役们却沉默了。
连蒋奉安都没有立即表态,按说,领导有倡议,他应该首先表态,带动正确的舆论导向,可进京一趟,来回就得两个月,加上钱克清办事的时间,稍不留意,就奔半年去了。
他实在舍不得离开家人,尤其是月娥温暖的臂弯。
钱克清却并不勉强,微笑道:“本官说过嘛,要征询家人的意见,大家先回去,明天给我回话。”
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后,公堂又陷入沉寂,钱克清却揶揄苏尘:“怎么?有钱了,不去置办一身新衣服?你就乞丐似的进京城?”
苏尘笑了,起身打量自己,的确,跟乞丐差别不大。
穿的是老苍头的衣服,虽然是最干净的,还是十分可笑,衣服短不说,还十分破旧,腰间捆一根旧布条,要是再插一把斧子,妥妥就是一个砍柴的樵夫!
“去,我去!”苏尘朗声大笑。
……
蒋奉安穿着笔挺的皂隶服,走在随县的大街上,手扶腰刀,昂首阔步。
昨天当街被捕,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今天,忍着腿上隐隐的剧痛,他也必须在大街上公开露面。
目的,告诉随县的百姓,我,蒋奉安,一切好好的,还是蒋班头,吃嘛嘛香,放屁嘣嘣响、依然有排量,排量,零点一。
虽然腿上有伤,蒋奉安依旧精神饱满,因为昨晚,三娘子用尽一生的温柔,跟他痛快淋漓办了正事。
蒲修行从后面快步赶上,还像往常一样与他并排而行,甘当一名称职的小弟,蒋奉安的头,扬得更加高昂。
蒲修行小声道:“班头,我昨天……”
“是兄弟,就不说这些。”蒋奉安一口打断。
远处,出现一个女人,身姿格外妖娆丰媚,匆匆往一条小巷走去,所过之处,男人侧目,仿佛向日葵一样,整齐地行注目礼。
“那不是范碧云?”蒲修行惊讶道。
“嘘,小声。”
蒋奉安轻声阻止,他看见范碧云身后,鬼鬼祟祟的谢三儿,一双三角眼,眼睛,死死黏住范碧云的背影。
二人对视一眼,无声跟了上去。
……
穆尚香一身绫罗绸缎,缓缓在街头踱步,享受无限美好的春光,身旁跟着小心翼翼的黄克诚,几步之外,十几名小厮、家丁徐徐跟随。
穆尚香看起来风光无限,是随县最风光的女人,风头,甚至超过了王章润的夫人,原因很简单,她哥哥是京城吏部尚书,王章润都必须给面子。
其实,穆尚香心中很悲愤,她的家,是一片公共绿地,她跟康连成,玩儿的是夫妻对绿,即使休了刘月书,康连成还有三个小妾,夫妻生活,康连成基本不麻烦夫人。
因此,她的生理卫生,主要靠自力更生,这样也好,穆尚香身边,从不缺优秀男人,武人玩儿腻了,就换小鲜肉解解腻。
黄克诚,就是最新的一个,只是这小子,很傻很天真,仿佛动了真感情,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孩子看母亲。
我呸,真拿老娘当你妈!
“夫人,昨天,吕捕头似乎在躲咱们。”黄克诚小声道,到现在,他依然怀疑幸福的真实性。
昨天一个下午,基本耗光他二十五年的积蓄,他觉得值,真值!夫人虽说快到四十,那风味,意外地撩人。
虽然年纪偏大,讲究的却是身体各部位的综合运用,尤其是腰马合一、徐徐下沉的功夫,没有五十个以上的对手,练不出如此丝丝润滑的感觉。
况且,跟夫人混,还能帮自己走上人生的捷径。
“小黄,不要胡乱猜疑,再说,吕捕头的功夫,还是无人能替的,”穆尚香轻声笑道,有一丝警告的味道。
其实,她很喜欢挑起男人吃醋的感觉。
果然,黄克诚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迷茫中,有无边无际的失落,竟深深叹了一口气。
黄克诚,有点入戏过深!
穆尚香抿嘴一笑,用手轻轻指着前方:“那不是?云裳绸缎庄到了。”
……
刘月书带着三元、和嘉,在云裳绸缎庄选布料,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非常好,就带着两个孩子出来逛逛,买不买没关系,主要是散散心。
月书轻轻抚摸一匹绸缎,却逗三元:“三元,给你做一身新衣服好不好?”
“不好,像个女孩儿一样,二姨,你给妹妹买吧。”三元瓮声瓮气。
月书咯咯一笑,皓齿生香:“女孩有什么不好,长大像你娘一样,多漂亮。”
“娘没二姨漂亮。”三元不买账。
“看你娘揍你!”月书假装生气:“你怕不怕?”
“不怕!”三元脖子一梗。
“胡说,你怕!小姨一瞪眼,你就不敢说话。”和嘉嘟嘴反击。
“我不是怕,爹说了,我们都要让着我娘。”三元不屑。
月书叹了口气,由衷为妹妹感到高兴,便抿嘴一笑:“走吧,孩子们,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转身出门,迎头,却撞上了满脸怒容的穆尚香。
穆尚香讨厌漂亮女人,尤其讨厌比自己还漂亮的,如果说比自己漂亮的女人都有罪,那刘月书,必须是死罪。
而且是斩立决,无须等到秋后那种!
走进绸缎庄,迎头撞上刘月书,穆尚香觉得今天格外倒霉,尤其看见刘月书并没有因为被休而颓废,反而更加容光焕发,春意盎然,她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自己。
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刘月书,居然敢到云裳绸缎庄消费!
因为这里,是随县最贵的绸缎庄!
月书惊愕地看着穆尚香。
穆尚香愤怒地看着刘月书。
……
苏尘快步走在大街上,身边,跟着吞云吐雾的老苍头,老苍头跟得很紧,这是钱克清的吩咐,说是怕苏尘走丢了,其实钱克清有点小心思,怕苏尘潜逃,虽然苏尘,没有太多经费。
但这小子脑子很好使,保不齐他边逃边挣经费。
为了遮住人妖的身份,苏尘戴了一顶斗笠,斗笠,压得很低,看起来像一个业余杀手。
“老苍叔,你看,前面不是绸缎庄?”苏尘惊喜道。
“鳖孙,那是随县最贵的地方,你敢去?”老苍叔笑骂。
“嗨,消费嘛,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走,老苍叔,今天,咱爷俩一人弄一身,要不然,啊,这个这个,老苍婶儿今晚,说不定就进错了房,那多不好意思。”
苏尘嘴上从不吃亏。
老苍头嘎嘎的笑声中,苏尘抬腿走了进去。
……
蒋奉安跟蒲修行一路尾随谢三儿,走进一处偏僻的小巷,范碧云似乎发现右面有人跟踪,匆匆加快了脚步。
两道长长的高墙,围出一条无人的小巷,谢三儿往后看了看,确认无人,突然急追几步,赶上范碧云,随即纵身一跃,将范碧云扑倒在地。
蒋奉安跟蒲修行从墙后闪出,无声冲了上去。
谢三儿弹跳而起,飞速消失在小巷另一头。
蒲修行扶起面无血色的范碧云,蒋奉安关切道:“范……夫人,你没事吧?”
范碧云喘着粗气,骄傲的胸脯剧烈起伏,结结巴巴道:“没,没事,我,我给夫人抓药,抄近道,那个,谢,谢,抢了我一个玉坠。”
蒲修行差点石化,太意外了,谢三儿,一条光棍儿,居然不劫色,却劫了个玉坠,跑偏了吧。
蒋奉安脸色一沉,随即安慰道:“没事,不要怕,我保证你的玉佩完璧归赵!”
……
刘月书闪了一眼穆尚香,拉着两个孩子,低头便要从旁边出门。
“站住!”
穆尚香冷冷呵斥一声:“见了我,为何不下跪?”
月书抬头,眸中有凛然的倔强,语气,傲然如冰霜:“我出了康家的门,为何要下跪?”
“我封着六品的诰命,是诰命夫人,你理应下跪!”穆尚香高傲地冷哼。
“你未穿诰命服饰,我为何下跪?再说,满街的百姓,难道都要向你下跪?”要说辩论,月书并不输于任何人。
“混账,你敢不叫夫人,给我掌嘴。”
“你是坏女人!”和嘉胆怯地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坏女人,是她对穆尚香全部的印象。
黄克诚早就想动手,听和嘉骂夫人,伸手便拉,趁机在月书腰上拂了一下。
“呀,呀,哎哟,你个兔崽子!”
黄克诚正在享受手上温软的感觉,不料三元忽然从后面冲出来,双手掰着黄克诚手臂,一口便死死咬了上去,黄克诚疼得脸都绿了,便使劲一甩,三元飞出,头撞在门框上,血流不止。
“你们,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讲不讲理?”月书冲上前扶起三元,愤怒地质问,语气如冰,眸中有恨。
黄克诚逼近月书,三元暴起,直顶黄克诚,黄克诚挥手,三元飞出,撞在店里的柜台上,晕了过去。
月书惊呼一声,伸手推黄克诚,黄克诚左手隔开,右手直袭月书前胸,月书惊在原地。
黄克诚的手停住,距月书左胸,两寸。
手上,多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