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广和楼前。
叶辛夷穿着黑底金纹的官服蹲在角落里,看着广和楼前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唉声叹气。和她蹲一起、同样穿着官服的男子见状,问道:
“你咋啦小叶子?叹啥气啊?”
“六儿,咱们是捕快吧。”叶辛夷问道。
“是啊。”
“可咱每天除了给这些世家子弟门警戒就是巡街,都快一年了,上头连一件案子都没给咱们。你说除了这身官服,咱那点像捕快。”
叶辛夷不忿的说道。
六儿则不以为然,乐呵呵的说道:“没案子是好事啊,安全,听说前几天有个捕头抓贼,被贼给砍伤了。”
叶辛夷闻言撇了撇嘴,轻声念叨了一句:“没出息。”
六儿依旧傻笑着看着那人来人往的广和楼前。忽然,他碰了碰旁边的叶辛夷,说道:“叶子你看,那有个公子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别人都是坐马车前呼后拥,他是步行来的而且只带了一个婢女。”
“咦?”
叶辛夷顺着六儿指得方向望去,只是看了一眼便面色诧异起来。
“咋滴啦?”六儿问道。
叶辛夷说道:“步伐稳重,精气十足,体外有灵气萦绕,是个已经纳灵入体的修士,只是修为不高。”
六儿听完也惊讶起来:“想不到还有世家子弟愿意吃苦修行。”
叶辛夷摇了摇头:“只是刚刚踏入修士的行列,应当是觉着好玩才去修行的,算不上吃苦。”
“也是,这些世家子弟一辈子吃喝无忧,何必去修行。”
六儿说完,也和叶辛夷一样开始发呆。
良久,叶辛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六儿,你在这看着,我去走走。”
六儿点了点头:“那行,别走太远啊,头儿会怪罪的。”
“知道了!”
叶辛夷显然没有把六儿的话放在心上,他在坊间的巷子里转来转去,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被火焚毁了一大半的宅子处。
这宅子的主人是太医院的太医王怀德,半个多月前的深夜,此地突然着火,兴安城坊内的住宅紧密,一旦发生走水,扑救不及时,那便是火烧连城的景象,所以个坊中的救火设施完备,夜间也有巡夜人巡视,所以王怀德家着火没多久便被附近居民扑灭,不幸的是,房屋虽只烧毁了大半,王怀德一家三口却无一幸免。
京兆府调查后,认定此案为烛台倾倒引发火灾,便草草结案。
可叶辛夷走访了周边居民得知,王怀德一家一直是戌时便早早熄灯入睡,而那日却是在子时起的火。
叶辛夷认定此事有蹊跷,但奈何她只是个小小捕快,无权申请调查,便只能利用些空闲时候,来此地看看。
叶辛夷行走在被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之间,想着能不能发现啥有用的线索,却见前方那根未被焚毁的柱子后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叶辛夷心中一惊,立马将腰侧挂着的雁翎刀拔出,喊道:“什么人?!出来!”
那柱子后面却并无动静,叶辛夷见状,便提着刀,缓缓走了过去,快要靠近之时,却听“吱呀”一声,那柱子便要倒塌,向着叶辛夷砸了过来。
叶辛夷急忙往边上跳开,才堪堪躲过那倒下的柱子,可这屋子本就被大火焚去大半,柱子是撑着那小半片屋顶的唯一支柱,此时柱子倒塌,屋顶也立马塌了下来。
叶辛夷见状,双腿用力一蹬,向着屋外飞扑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倒塌的屋顶带起大片灰尘,朦胧之中,叶辛夷瞧见有一道人影一跃而起,落在了临屋的屋顶上。
那人回头看来一眼叶辛夷,便开始在屋顶上飞跃,向着远处而去。
“站住!”
叶辛夷见那人要走,立马喊道,随即也纵身一跃上了屋顶,朝着那人追去。
今夜万里无云,月光皎洁,屋顶视野开阔,此时的叶辛夷才看清楚那人的大概模样,应当是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
那男子的修为显然要高于叶辛夷,追逐了没一会便将叶辛夷远远的甩在后面。
眼看便要跟丢了,叶辛夷心中气急,娇喝道:“贼人休走!”
......
小侍女彩衣明显是被这寂静的夜晚中突然传来的娇喝给吓到了,她紧紧的拉着苏瑾的袖口,颤颤巍巍的说道:
“少爷,咱们快走吧,这是靖安司在抓贼跟咱们没关系。”
苏瑾看着那越跑越远的两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国公府大门,一把拉住彩衣,便往国公府跑去,眨眼间便到了府门前,门口的家丁看到了少爷回来,也立刻打开了大门。
苏瑾将跑得气喘吁吁的彩衣塞进门里,说道:“你先进去吧,少爷我跟去看看。”
说完,不等彩衣开口,便朝着那两人去的方向跑去,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彩衣见状知道也追不上苏瑾,便喊了句“少爷注意安全”便转身进了府门。
苏瑾在坊间狂奔,心中确是十分兴奋,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虽说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飞檐走壁的,作为一个武侠爱好者,他一定要近距离瞧瞧那靖安司的女捕快捉拿贼人。
苏瑾修行并无多长时间,虽已纳灵气入体,但未练过任何招式术法,身体素质也就比常人稍好一些,又为了先送彩衣回府耽搁了一会,此时已不见那女捕快与贼人的身影。
又在巷子里转了好一会儿,依旧找不到那二人,苏瑾有些沮丧,心中想:今后无论如何也要抓紧修炼了,最好再学些招式术法,不说称霸江湖了,自保的能力怎么也得有吧。
正当他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听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来“噗通”一声。
苏瑾赶忙跑了过去,见之前在屋顶追捕贼人的女捕快正躺在地上。
他走过去,用手试了试女捕快的鼻息,发现这女捕快气息平稳,应当是被刚才那贼人给打晕了。而后又在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有其他人,便打算现将这女捕快背回去。
苏瑾将女捕快背在身上时,才忽然发现,这女子看似毫不起眼,实则波涛汹涌啊,他又外头看了看枕在他肩膀上的脸颊,样貌也算是个美人,最特别的是这女子即使闭上了眼睛,眉宇之间依旧可以看出英气十足。
“应当是个豪爽的女子吧,虽说是无意的,但也是占了便宜,她应当不会怪罪。”
苏瑾这般想着,又将身后的女捕快往上颠了颠。
啧,
真大,啊不,真软......
......
叶辛夷猛得从梦中惊醒,却自己发现正躺在一间卧房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没了,被换成了一件红色的长裙,而且似乎有些小?心想昨日那贼人莫不是采花贼?!自己已经被那贼人侮辱了?心中来不及悲愤,当下只想着如何脱身。
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叶辛夷立马翻身下床,余光一瞥,看到自己的刀被放在了一旁,便一把拿起了刀,将刀拔出鞘,紧紧盯着那即将打开的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叶辛夷还未看清来人,便提着刀劈了上去。
“卧操!”
苏瑾今日早早的便起了床,心中还担心着昨夜里背回来的女捕快,想着若是那女捕快还不醒来,便要找大夫为她看一看,毕竟当时他也只是初步判定那女捕快是被打晕的,万一还有内伤呢?
可刚推开那女捕快休息的房门,一把明晃晃的雁翎刀便朝着他的脑袋砍了过来。
苏瑾大呼一声,求生欲让他爆发了强大的力量,他迅速反应过来,双手立马把刚打开的房门又关了起来。
“哐当。”
叶辛夷手中的刀直直的劈在了门板上,刚才的匆匆一瞥下,她觉的那打开房门之人好像有些熟悉。
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在下苏瑾,此处是定国公府,姑娘定是误会了什么,在下可以解释清楚。”
苏瑾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刚才的场面确实把他吓的不轻。
正在苏就犹豫要不要先离开时,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身穿红裙的叶辛夷也慢慢走了出来。
仔细看了看苏瑾后,叶辛夷才想起来眼前的公子哥不正是昨夜在广和楼前见到的那个修行过的世家子弟吗。
苏瑾见叶辛夷没有继续动武,便抱了抱拳,说道:“在下苏瑾,姑娘贵姓?”
叶辛夷见苏瑾也不似恶人,也抬手行礼:“叶辛夷,靖安司捕快。”
“原来是叶姑娘。”
“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晕倒的巷子与国公府相距甚远,你就算诗会结束回府也不可能路过那里。怎么会把我带回国公府?”
“姑娘知道我参加诗会?”苏瑾有些诧异。
“我昨夜便是为诗会警戒,见到你进了广和楼。”
“原来如此,即是为诗会警戒,又怎会去追捕贼人,莫非那贼人后来出现在诗会上的?”
“呃......此事说来话长,属于靖安司机密,不便告知公子......”叶辛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撒了个谎,总不能说是自己擅离职守跑去抓贼,又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会把我带到国公府呢?”
苏瑾笑了笑,说道:“不瞒姑娘,昨日参加诗会觉得无聊,便早早的出来了,回府的路上碰见叶姑娘抓贼,心中好奇,便跟了上去,奈何实力不济,追不上二位,后来听到叶姑娘倒地的声音,便赶了过去,大晚上的也不能把姑娘丢在那小巷子里吧,于是便自作主张,将姑娘带回了国公府。”
叶辛夷听完立马问道:“那你瞧见那把我打晕的贼人了吗?”
苏瑾摇了摇头:“等我赶到时就只剩姑娘一人了。”
“原来如此......”叶辛夷听完点了点头,心中更加疑惑,昨夜那贼人伸手远高于她,为何要一直逃?之后对她出手又为何只是将她打晕?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心中却总感觉有啥事没干。
叶辛夷晃了晃脑袋,决定暂时不去管它,便说道:“多谢小公爷相助,还有个问题,我这衣服是?”
苏瑾闻言怔了怔,随即明白了,说:“衣服是我的侍女彩衣帮你换的,这裙子也是她的。”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也清楚了,叶辛夷不免长舒了一口气,嘴中不自觉的说道:“你这侍女还是小孩子吗?裙子怎么这么紧。”
苏瑾听完大汗,不是彩衣小啊,是姐姐您太大了!
叶辛夷看着苏瑾古怪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叨扰小公爷了,小公爷将衣物还我,这便告辞了。”
苏瑾闻言,立马唤来彩衣,将叶辛夷的衣服打包好,然后送叶辛夷出了府。
叶辛夷回头对着苏瑾抱了抱拳,说道:“多谢小公爷,身上这裙子,待我清洗过后,会送回府上的。”
苏瑾摆了摆手:“一件裙子而已,便送给姑娘了。”
叶辛夷并未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彩衣见叶辛夷走远了,便撇了撇嘴,说道:“少爷,那是我的裙子......”
苏瑾摸了摸小侍女的脑袋,说道:“少爷再给你买。”
而后似想到了什么,朝着侍女的胸口扫了扫,心中想着:差距确实大啊......
彩衣则在苏瑾有些可怜的眼光下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