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平被思亲的泪水打湿了枕巾,便翻身撑起,她把枕巾撤下,随手用枕巾擦抹了脸上的泪水,又透过窗帘向外看去,见外面很亮,还隐约地看到了高高升起的大半个月亮。她整理了被窝,又从新躺下后,仍然仰视着给她带来回忆的棚顶,却因肉身的疲惫和困意,棚顶变得摸糊起来。一个不经意的哈欠袭来,她便习惯地用手遮挡了嘴,上下眼皮闭睁了几下,就慢慢地合拢了。但她的心灵仍处在思亲的情感中,在与父母的“聊天”中放飞了自我,脑海里充满了与父母在天堂上如何相见时的遐想。……
“妈妈,您住在天堂上吗?您知道爸爸住在哪里了吗?是和您住在一起了吗?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会在哪里与您们相见呢?可那时我们都没有了肉身,又如何相认呢?世上的人各有其貌还好相认,可灵魂是光体呀,难道人的灵魂,有与人在世时容貌相同的灵光吗?可是人要随着年令而改变容貌啊,而灵光又会显在哪个年令段呢?是显在最美最帅的时候呢?还是显在最天真、最幸福、最善良的时候呢?噢!若是我们能在天堂上相见就好了,那时我就知道爸爸已经宽恕了我的无知和过失了,我的心灵也会得到真正的平安了。爸爸、妈妈,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与你们在天堂上相见了,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我想……我想……噢!那一定会是一个亲切的、久别的、激动万分的拥抱!……然后便是感恩我们彼此的缘分,和赞美天主那无限仁慈的欢歌笑语。……哦!我们好幸福啊……”
此时的得平,已被睡意朦胧的遐想,带进了漫无边际的梦境,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思亲的情感也融进了灵梦幻影的奇境。……
蓝蓝的夜空,超自然的平静,闪亮的群星,就像奇妙的精灵,笑在蓝色的夜空之中。门口的那片杨树,根卧初春的热土,充吸着暖春的气息,涨开了冬眠的树皮向上生长,好像要亲吻那大半个月亮。不知是微风的作祟,还是生长的剐碰,偶而响着枝条的啾啾声。
得平仿佛身荡在门前的这片杨树林中,看她身穿米色的风衣,淡蓝色的裤子,灰色的旅游鞋,微卷的短发衬托着五十八岁的年龄,她手扶树干,使劲地睁着那双大眼,透过杨树的枝条仰望夜空,见大半个月亮在蓝色的夜空中向前荡漾,在白云朵里穿梭前行,把夜空照如白昼,就在夜空中寻找起来:“爸爸、妈妈,您们的身影在哪朵白云之上啊?您们的笑脸又在哪片星群之巅呢?”可她找着找着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就抱着树杆低声地哭咽道:“爸爸!我对不起您啊,我常责问自己,为什么在您临终前,不倾听您的心声而乱说话呢?我为什么没有顺从您临终前的意愿,而给您请神父领洗呢?我为什么没有在您生命最后的日子,满足您向我提出最后的要求呢?!不管当时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推卸做女儿的,当对爸爸应有赡养、照顾和精神上慰藉的责任和义务,可我没有给您送上精神上的慰籍啊!真让我后悔不已。”随难过地狠抓胸前的衣服,自责地数落起自己:“古有二十四孝感天动地,今有孝子成千上万广传民间。有多少孝道之人的行孝事迹就在眼前,可我为何在孝道上做得是如此的欠缺?!”随用拳头捶着自己:“爸爸,孩儿不孝啊!”她低着头难过地扭动着身子,在杨树趟子中踉跄地走了几步,又豁然地站下了,抬头仰视着夜空,向父亲倾诉心中的愿望:“爸爸,我不想得到您对我无知的谅解,我要找到洗礼的方法,给您圆上领洗的愿望,我不想得到您对我在孝道上的过失给予宽恕,我要补赎自己在孝道上犯下的过失和错误,我不想带着愧疚的心离开这世界,我要因为在孝道上打开了愧疚的心结而欢乐。”可她又无奈地像个孩子,扭动着身子,甩动着胳臂,顺着杨树趟边走边向父亲喃喃倾诉心中的难处:“可我找不到洗礼的方法,爸爸,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守护天使身穿洁白的长衣,过肩的长发,头戴金环,金环的正中发显着银白的十字光芒,在他帅气的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祂见得平在灵梦幻影中,深陷因为没有帮助临终前的父亲,得到领洗愿望而愧疚的痛苦之中,就大发了怜悯,拿着那把记载得平善恶的折扇,进入了她的梦境中,又做了一个被守护人梦中的守护天使,便随着得平的梦境也来到了这片杨树林中,暗中向得平点头:“嗯,我的朋友,看来你需要一个一举三得的恩典那。”就为得平献上了祈祷:“天主,请看我守护的人是多么可怜,她在没有帮助父亲得到领洗愿望的事上,一直愧疚不安。愿天主看她在这个梦境中,对父亲充满了思念、感恩、愧疚、自责,并有补过的孝心上,求你大发怜悯之心,就赐她一个一举三得的恩典吧,也求你助佑我引导和帮助我守护的人,走出心灵的困境,愿我和我守护的人,向天主献上感恩和赞美。阿门。”随手握折扇,跟在得平的身边,暗中守护。
魔鬼身穿黑长衣,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头环,头环的正中有一团火焰,那团火焰照着牠头上的两个疙瘩角,也照着牠时而冒着黑烟的尖耳朵,在牠的脸上有一对诡诈的火眼睛,勾勾的鼻子下有一个大嘴叉,外支俩獠牙。牠见守护天使进入了得平的灵梦幻影之中,也跟着进入了得平的梦境,牠轻轻地抖落着手中的锁链,鬼祟地跟进了杨树林中,站在守护天使的后边搭讪道:“你若在她的梦境中给予引导和帮助,让她走出心灵的困境,我就在她的梦境中加以诱惑、阻拦、并封闭她痛苦的心灵。你若在她的梦境中暗中守护,我就在她的梦境中暗中捣乱、使坏,让她在梦中也得不到安宁。”
守护天使警告魔鬼:“守护天使在被守护人正确的事上,奉献善意的引导和帮助,是天主允许的,你不要嫉妒。”
魔鬼毫无顾忌地顶撞守护天使:“魔鬼在人正确的事上,加以恶意地诱惑和阻拦,也是天主允许的,请你也不要干涉我。”
守护天使厉声地斥责魔鬼:“哪都有你,一边去!”
魔鬼不满地一呲牙:“切。”随闪在一旁。
得平在杨树林中停下了蹒跚的脚步,慢慢地抬起头来,仰望夜空寻找着父母的身影,并茫然地问道:“爸爸,您的灵魂是和妈妈住在一起了吗?妈妈,您的灵魂是在天堂上了吗?”
这时一阵风刮来,吹响了杨树枝,在作响的枝条声中,夹带着一个拟人之音:“我在输客屯。……”
得平听到了声音就睁大了眼睛,呆愣愣地:“嗯?‘输客屯’?”随一动不动地静等回音。可那阵风停了,她也没听到有人回应,便小心翼翼地在杨树林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边找边问:“请问您说的是‘输客屯’吗?”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就连问了几句,“请问您说的是‘输客屯’吗?‘输客屯’在什么地方啊?您是在‘输客屯’吗?”仍然没有听到回音,就着急的:“妈妈,是您吗?是不是您说的‘我在输客屯’啊?您为什么不回答我了呢?”她揽过一棵杨树,屏住了呼吸,仔细地听了一会,可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回答的声音,就焦急地问道:“妈妈,是不是我问的‘您的灵魂在天堂上了吗?’您才回答的‘我在输客屯’啊?妈妈,‘我在输客屯’是不是您告诉我的呀?妈妈,若是您告诉我的,您就在‘输客屯’等我,千万别走啊!我去‘输客屯’找您。”随冲出了杨树林,向“输客屯”的方向奔去。
守护天使看着得平奔走的背影,把折扇轻轻地敲打在了自己的手上,纳闷地自问:“这里有叫‘输客屯’的地方吗?”随紧跟在得平的身边守护。
魔鬼也跟在了得平的身后,对守护天使搭讪道:“你看你守护的这个人啊,连做梦都是这么奇特。”
这是一个老旧的火车站,站前有一个开阔的大广场,广场上有很多旅途中的人,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背着时髦闪眼的包包,在广场上来来往往。在楼的正中,镶嵌着一个直径为一米的报时钟,时间显示五点半,晚霞的霞光铺洒在广场上,也照耀在人们的身上。
得平站在广场前右角的客车站点,轻声自问:“这是‘输客屯’吗?”她正看时,只见一辆大客车向站点开来,响了几声喇叭就停在了她的身边,所有坐在大客车里面的人都陆续地下了车,向四面八方散去。
这时,有一片乌云从空中落下,像一把黑色的“大伞”笼罩在广场的一角,把刚到站点的大客车和客车附近的人,都扣在了这把黑色的“大伞”里了。这突如奇来的黑暗给人们吓坏了,他们摸索而快速地又向大客车奔来,而大客车也没有了灯光。此时人们的那些外在的美谁也看不见了,都带着惊慌的面孔疯狂地抢进大客车。得平也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她站在大客车旁,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些奔向大客车的人们。这时,她看见对面乌云的边处,有一位蓝光人灵在晃动起身,也向大客车的这边奔来了,就急忙跑了几步迎了上去,开口便问:“请问您是谁?”
蓝光人灵没有回答得平的问话,飞快地来到了大客车的门前。这时在大客车的门口,出现了一道洁白如玉的光,那光变化着,恰似一部向上的引梯,带着洪钟般的响声,穿透了笼罩在大客车门上面的乌云,伸向了空中,蓝光人灵便飞身而上。
得平急忙跟了过来,顺着引梯的出口向上看去,见那引梯窄而弯曲,看不见封顶,高得无法目测,只觉得那梯高入云霄了。待她回目看那引梯上的蓝光人灵是谁时,引梯不见了,蓝光人灵也不见了,就连拥挤的大客车也不见了,她便惊荒地环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一切的可见物都不见了,便惊慌地来到引梯的出口,踮起脚跟,睁大眼睛向夜空寻看,焦急地呼喊:“妈妈!妈妈!那蓝光人灵是您吗?您的灵魂上去了吗?!”这时一阵风从引梯的出口刮了进来,带着力量扫在了得平的脸上,她便急忙双手捂上了脸,叫声:“哎呀!”
魔鬼听见得平的叫声,紧张地抖了一下手中的锁链,怪腔怪调地对守护天使说道:“怎么样?这梦境奇特不?”
守护天使见得平梦中的场面有些奇特,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我的朋友,怎么会是这样的梦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