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祖上是谁呢,有些模糊。前几年有一个本家想造家谱,由于资本的原因,也可能是各有各的工作要忙,终于没有成功,烟消云散了。那几年造家谱是很流行的。
五柳镇一高姓老板,其实就是个包工头。科技文化赶不上,突然的富有极容易骚包。当然,骚包并不专指他造家谱,同时还做一些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不过现在清净的多。内卷之下,钱也没那么好嫌,这才是生话的常态。
高姓老板专门跑到县里,查看了光县志,由于记载甚少,也没有真正搞明白移民的来龙去脉。
象省北部的移民多来自于山西洪桐县,我们象省南部的移民多来自于江西瓦屑坝,也有口口相传是瓦湖坝的。这个大家应该都认可。
理一理思路,大抵应该是这样的,明末农民起义,李自成三袭象省九袭光县,人人自危,只有"跑反”。“跑反”就是躲避战争的灾难,跑路到外乡逃难的意思。俺们的祖先跑反到江西。鄱阳湖、长江、露河这是一条主要线路,黄河、淮河、露河这条线路也可以逃避战争。瓦屑坝就在鄱阳湖之畔。当然也有跑到其他地方的,比如淮南、江浙等。等到清朝平稳下来,我们的祖先又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家乡。又起太平天国运动,俺们祖先也有"跑反”到淮南、江浙等地落户。
有二件事让我记忆犹新,久久不能忘却。
一件是:一次在浙江长兴打工,与当地老乡闲谈,他们说他们的祖先就是象省光县的,前几年,逢年过节还回光县走亲访友祭祖,但走动的次数渐渐减少,随着多数老人的去世,现在没有人再回光县了,时间能荡涤一切,乡音无改那是童话,他们早已经不会说家乡话了。
一件是:一次在淮南打工,代步的自行车没气了,找修车铺修车,修车老板是一个五岁的黑胖汉子,他摆弄一下自行车说,"老桩”坏了,要换“老桩”。"老桩”是俺们称呼"气门芯”的,他们也这样说,我惊诧,同时也感到亲切和温暖。再看一眼黑胖子,他似乎也并不黑也不丑,而且感觉很可爱。问起他祖先的情况,他说不上来。修好车,去吃饭,找一个临街的小饭馆,找一个靠街的桌子坐下,有少许的阳光从玻璃窗投射到桌子上,人不是很多。找老板点了一个菜,罗子丝炒千张,一碗米饭。在这里吃米饭还是容易的事,跟我们那里以米为主食十分相似。说实话,有人认为吃米饭那么难吗,还真是,有一次,我在一个小麦主产区的县城吃饭,还真没有找到米饭下肚,只能吃一盒方便面了事,当时,晚饭吃得稍微有点晚。老板把菜端上来,罗卜丝和千张都切地细,油料不多不少,食材用地是青头罗卜,这种罗卜上头青色,下面白色,个头不是很大,脆而且甜,略有辣味。若是正宗的土罗卜,那味道无与伦比。生长在田野里的罗卜英子很茂盛。这道菜正是俺家乡的做法。问寻老板的祖先,他也说不甚明白,不敢深问,毕竟初次见面,老板又闲不下来,那还是不问得好,免去讨人烦。
县志上查不到,就不应该是移民而来,那比较靠谱的推猜只能是,祖先"跑反”到江西瓦屑块,等时局平稳下来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其中房屋以前的建筑方式也能说明问题,俺们家乡少有夯打的土墙,这种夯打土墙的方式应该也是从江西瓦屑坝引进的。
口口相传的东西应该也有它的可信度。
相传,我的祖先兄弟二人,大抵在清朝时迁移而来,一个叫李准,一个叫李仁,李准住在宅西,一个住在宅东。李渔那一支由李准延续而来,俺家族这一支由李仁发展而来。至于古大奶怎么到的宅西,情况也应该类似。
至于爷爷是李仁的第几代,这个不能确认,可以肯定的是延移的时间应该在清朝清宣宗道光末年或者清文宗咸丰初年。这个可以从夯土墙的使用年限上估算出来。
李仁的坟墓现在是找不到的。
在我家的祖坟里没有比我爷爷还高辈份的祖先了,这个应该和上世纪的园田化建设有关系,由于粮食的短缺,园田化建设可以最大限度自利用土地,工业化程度低,粮食产量也少,吃饭也是大事,那就只能向土地要粮食。平坟就成为重要的方法之一,我猜度,祖先的坟墓就在那时给平掉了。至于说爷爷的坟没平掉,那是因为老叔多少有点文化,在大队当会计,爷爷的的坟墓得以保全。
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存在的。那时多少认识几个字已经是大文化了。
平坟的事情有些我还记得,虽然那时我还小。
在我家宅子东南一公里处,有一处坟地,四周都是稻田,这是必须要平掉的,无主坟比较多。当时出土了很多陶瓷碗,虽不是很精美,但也很古朴,大多就地都砸碎了,也有偷拿回家的,宋二嫂就揣回家了几只。后来我到她家串门,还用这种碗喝过水呢。最令人震惊的是,从棺材里扒出一具女尸,栩栩如生,头发衣服完好无损。激情之下也出莾汉子,有一个叫付雨全的,抢先一步,一马当先撕碎衣服,拿起铁锻铲开肚皮,敲掉牙齿。肠肚合并黄色液体流了一地。后来听社员们议论,他的这种过激行为是想从死人身上找到财宝,然而,只是空欢喜一场。后来,付雨全随远嫁的女儿去了江浙,客死他乡。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母亲的娘家侄女住顺流店公社,她不能生育,过继了一个儿子,在那时做土方造田的时候,虽然是社会主义制度,有时候为了激发社员的劳动热情,也有适度的小包工。包一小块地方,看谁挖出的土方多,按土方的多少记工分,劳动的分值能衡量社员的工作量,年终接分值分配粮食。母亲的侄女家也分得一小块土地,一家三口挖地挖,锄地锄,运土地运土。突然,侄女挖到一个硬物,扒开浮土,是一个团子,接开盖子,油纸紧封团口,撕开油纸,团子里有一棉粗布的扎口袋子,解开扎绳,袋子里呈现的分明是洋钱,也就是银圆。夫妻二人惊讶而且狂喜,其他社员各忙各的,热火朝天,汗流浃背,母亲侄女这边的异常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夫妻二人小声商量的结果是,先埋在土坑角落的泥土里,等收土的时候,晚走以后悄悄地带回家。此时,恰逢运土的儿子回来,阅历很重要,毛头小子没经验,发现了团子里的洋钱,一声惊叫,抱起团子就往回跑,他认为家是最安全的,其实,有些情况并不是,起码现在不是,现在最需要的是保密。他们这边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一些人地注意。他们观望,仿佛明白了大概的事情。有先明白过来的几个人开始行动,追逐过继的儿子。后明白的也有加人加入追逐,总有追上的,也有迎头赶上的,他们混在一起拉扯和抢夺,过继儿子边护着团子边往家跑,夫妻二人帮不上儿子什么忙,只能呆呆地看着,而且心里还有些害怕,等到儿子跑回了家,五、六十块洋钱也就只剩下十几块,到家在哄抢的道理是没有的。等生产队追究下来,夫妻二人冒险交出一个空团子,且千咛呤万嘱咐儿子不可在外面胡说还有剩余,私底下又给生产队长二块洋钱,信势旦旦地说只剩下七、八块了,又加之生产队长是本家。有好多人参与哄抢,这起风波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后来每当逢春节,夫妻二人到我家走亲戚拜年都后悔的不行,懊悔的话连续说了好多年,如果不是过继儿子的鲁莽,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所有的银圆据为己有。过继儿子长大结婚成家以后,又回到外县他亲生父母那里去了,夫妻二人的晚景有些凄凉。
俺家紧邻泥河,祖屋是贯宅南北的,在宅子的东边。有两进的院子,和老叔家分家的时候,在中间相通的部分砌起夹墙,砌墙用的材料是土坯,墙不是很高,两家人可以互相看见。俺家的大门是原有的,老叔家又重新往南开了口供家人进出。
我家和老叔家的大部分公共墙,都是用土压实而成,不是用土坯砌的。一次在修缮房屋的时候,俺自家大哥说,这种墙应该有百年的历史,是用粘土混合蒸熟的糯米夯实而成,结实而耐用。墙体并不是直上直下,中间部分较宽,中上部分较窄,这种结构很稳固。
每当油菜花开的季节,满天飞舞的土蜂子在土墙的小孔洞中进出出。这种小孔洞是土蜂子的巢穴,我很纳闷,土蜂子没有牙齿,这种小孔洞它们是怎么建造出来的。孔洞很浅,最深不过一根火柴的长度,孔口的大小能塞进大个的黄豆,夯实的土墙分布着这样的小洞,密密麻麻,向阳的墙上更甚,土坯墙上也有,但少很多。
象我家这情况,即有夯实的土墙又有土坯墙,那土坯墙应该是后来更换上去的。
童年没有玩具,抓土蜂子也是我们常玩的项目之一。土蜂子虽然没有青蜓那么灵敏,但飞舞的土蜂子也不好抓。大人们常借助蒲扇拍打,有的还把拍到地上的土蜂子踏上一脚,终于粉粉身碎骨了。李玉儿就这么干过。至于我们小儿就只能捕促回到巢穴里的蜂子。
蒲扇是蒲葵的叶子加工而成。蒲葵是多年生热带和亚热带常绿乔木,它的使用应该可以追溯到东晋谢安的头上,他罢官回南京,常手摇葵扇,不少人争相效仿。在没有电风扇的年代,蒲扇可是纳凉的必备佳品,轻便、实用、而且扇风柔和,即使是现在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在用,有时还可以用蒲扇在脊背处挠痒痒,李玉儿就是经常这样做的人。
我的年龄和李良差不多,小时候的一天午后,大人们还在短暂的午休。
李良扒在我家门缝,小声的招呼我:“老九,掏蜂子。"
上世纪农村家的大门多是木制的,由于技术的原因,门关起来的时候不是很严密,两扇门之间有缝隙。
我从门缝那就听到是李良的声音,我悄悄地拿了两个药瓶子,轻松地把门打开,这种木门的转动会有"吱、吱”的响声,我蹑手蹑脚地出了口,害怕惊动午休的父母。
"快走,"我小声对李良说。
“给我一个瓶子,"他在我身后要求
"到塘坝子给你,"
"塘坝子"其实就是出宅子的一条路,有的宽有的窄,俺们这里有一个现象,几乎所有的宅子都被水塘围住,只留一个出路,这一个出路,俺们叫它"塘坝子"。水塘并不宽,五、六十米宽,最宽的也不过百米,大多一人多深,这种围塘应该是人工的,祖先是为了防贼吗,也应该有防野兽的功能。毕竟我们住在大别山脚下,大象虎豹没有,狼、野猪和狐狸等并不少。古寨的围塘有些特别,没有出路,只有东边有一座吊桥,日夜有人值守,都是土匪古六安排的小喽啰。这种围塘深且宽,围塘里边有坚实的围墙,夯实泥土而成,宽而且高,这种人工建设就有军事设施的意味了。
在"塘坝子"我给了李良一个瓶子,"塘坝子"西边有竹子,俺俩折了竹子的枝桠做掏峰子的工具。
掏峰子其实很简单,把瓶口对准蜂巢洞几,用小竹棒刺激蜂巢中的蜂子,蜂巢只有一个洞口,它没有退路,只有奔洞口而来,乖乖地进到玻璃瓶里。一个蜂巢大多一个蜂子,也有二个的,我疑心它们是夫妻,很少有三个以上的。蜂巢应该是它们自己挖掘的,每到土蜂子活动的季节,在洞口外面能看到湿润的粘土,有的还能结成一段龙洞口外,仿佛吸过的卷烟没有弹开的烟灰粘在洞口处。我怀疑这种做法还能防雨,真叹服大自然生物的奇妙。土蜂子有时还在洞穴中低声吟唱,发出"叽叽叽“的声音。
我在掏蜂子,李良也掏。也有宁死不屈的峰子,不论你怎么鼓掏蜂巢,它就是不出来,这种情况之下,我般都放弃,李良则不然,如果不出来,他是要用竹棒猛戳的,不肯给它们一条活路,如果是一对蜂子在巢穴里且还高声唱歌的,那他更不能放过,看着掏出的破碎的蜂子尸体,现在想来还有些残忍。
俺在忙着掏蜂子,并不想掏太多,玩玩而已,回身找李良,他站在我身后,瓶子里只有一个峰子在拼命的挣扎。
"蜂子呢,”我好奇地问他。
"跑了,"他挤了一下眼睛。
"我帮你拿着,你会掏,“他在忽悠我。
我把掏了十几个蜂子的瓶子递给他,接过了他手里的瓶子,准备再掏几只算了,俺对掏蜂子的趣味不强烈。
我又掏了几只蜂子,回身找李良,他不在,放眼捜寻,看见他往塘坝子走去的身影,我追过去,看见他站在"石飘“上把掏出的蜂子倾倒水塘里。
"石飘"就是架空在水面上,连接岸边的长条形石头。"塘坝子"的这块"石飘"长约三米,暗红色,厚重而结实。儿时夏季的中午,母亲常常把我脱的精光,平躺在"石飘"上,去除身上的污垢,我能感觉到"石飘"的光滑和清凉。那时,塘水很清洁。
土蜂子在水塘里挣扎,它可没有水陆两用飞机的功能,不能在水面上起飞。小小的翅膀用力加速地拍打水面,激起很小很小的波纹。有盲目闯到岸边的,湿漉漉的,小身体在起伏,似乎好象在喘气。李良发现了它们,用短竹棍又把它们扒拉到水里,把那些挣扎的历害的用竹棍往水下按……
"九儿一一"母亲站在门口呼喊我,声音里含着担心。
"俺回了,"李良小声跟我说,一边把瓶子扔水里,一边往他自己家门口跑。
“哎一一!"我答应了母亲一声。那时瓶子可是宝贝,我很想把飘浮在水里的瓶子捞上来。母亲过来了,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牵着我的手往回走,一边吓唬我。
"正晌午别到水塘边玩,有水鬼,会把小孩子拉到水里吃掉。"
还讲了八哥遇鬼的故事吓唬我。八哥从小的独立性就比较强,有时一个人也会玩。也是一天午饭后,父母亲在午休。太阳光很强,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水面很平静,鸡都躲在树荫下懒得叫唤,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睡觉了。午睡的母亲很担心她的孩子,中途惊醒,寻找不到八哥,就到塘坝子来找,还没有到塘坝子的时候,就看见八哥和一个小孩子在石飘上玩耍,小孩子穿着红兜兜,脸面不甚分明,母亲大喊八哥的小名"猫"。孩子多,起名那么方便,况且是小名,那么常见家养动物的名子就用上了。俺们那还有一个习俗,认为叫"猫"、"狗”、"黑蛋"……这种不雅的俗名用死男孩子身上反而易于养活。八哥小时候常戴着一顶猫头样的帽子,帽子是父亲买的,老叔每每看到小时候八哥戴帽子的模样,总是老猫老猫的叫着,不知不觉"猫"便成了八哥的小名。母亲的喊声都嘶哑了,八哥似乎没有听见,那个穿红兜兜的小孩却轰然跳进水塘里,溅起一片水花。母亲拉起迷迷糊糊的八哥往回走,还发现了,穿红兜兜的小孩跳水溅起的水滴滴落在石飘上的印痕。母亲确定且肯定的认为那红兜兜的小孩一定是水鬼。
这个故事对我很见效,即使母亲带我到水飘上洗污垢,我都犹犹豫豫。年长后的我如果傍晚一个人到石飘上洗脚都要汗毛直立。成人后的我也曾怀疑母亲故事的可信度,但母亲却认为确切是真的。
可见,由夯实的土墙推断,我的祖先应该由上世纪中叶上溯一百年的时候,在清朝道光咸丰年间由江西瓦屑坝移居而来。当然,如果有人能归纳统计一下性染色体的基因排序,这样科技追寻应该更科学且确定。说不定,对医疗事业也是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