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晟可不甘心平白成了这两匹狼的宵夜,他双腿发力膝盖猛然向上顶起,双臂攥住头狼的两条前腿,用尽全身力气,将头狼的尸身硬生生扯了上来,他本瘦小,头狼的尸身正好盖住自己整个上半身,想借此暂时躲过二狼的攻击。却在此时,耳听得那二狼骤然跑开,随即不远处传来一阵厮打声。
他偷偷将脑袋从头狼尸身下挪出来,向那声音处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个个头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手持一根一头削尖的长棍,正与两头狼杀在一处,而那孩子显然并不会武功,一根长棍毫无章法地乱挥乱刺一气,气势倒是甚为勇猛。一头狼身侧流着血,显然已经受伤,但是二狼凶猛异常,居然左右夹击向他扑去,那孩子不敌,瞬间便被二狼扑倒在地。曲晟大惊,猛然将头狼尸身掀开,翻身而起,捡起长剑径直向那孩子奔去。
二狼在那孩子脸上身上撕咬,那孩子倒甚是勇敢,一双小手狠狠地在狼脸上抓挠,曲晟飞出一剑狠狠刺入狼身,另一头狼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待要追赶,那狼却逃的飞快,眨眼间便淹没在暗夜里不见了踪迹。
曲晟忙蹲下身来查看那孩子伤势,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但见那男孩脸上、脖子上、胸前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深深的抓痕,一条条猩红伤痕血流如注,触目惊心,好在伤不致命。男孩躺在地上四肢无力气喘吁吁。
曲晟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打开盖子,将一些白色药粉撒在他伤口上。再将自己伤口也一并处理了。
精疲力尽的曲晟,一屁股坐在男孩身旁,默默望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一丝暖意在心头升起。不得不说,自己虽然并未将那两匹狼放在眼里,但是这个男孩的及时相助的确是解了他一时之困,算得是救了他。而这男孩小小年纪虽不会武功却敢跟两匹凶猛的狼搏斗,的确是有股杀伐果断的狠劲儿,这不免令他刮目相看。
奇怪的是,从他突然出现与狼搏斗,到身受重伤,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双眼睑极长的眼睛,总有种半睁半合的感觉。眸中带着一丝漠然。
回望着他无害的眼神,曲晟脸上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意,双手抱拳,感激地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
男孩一言不发。
曲晟说道:“我叫曲晟,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几秒
“凌懿。”男孩回答。
见他终于开了口,曲晟忙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住、这。”仿佛说话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令他感到非常疼痛,语音有些含混不清。
“你住这里?”
这令曲晟有些诧异,这山上他已经来了几年了,却不曾看到有闲杂人等,这孩子又是住哪里的呢?
“你家有人吗?我送你回去,你的伤势很重,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他沉默良久,回道:“没人。”
原来他是个孤儿,曲晟心中不免对他又生出几分怜惜来。口中说道:
“那你能起来吗?我送你回去。”
凌懿不作声,缓缓从地上坐起来,曲晟忙上前搀扶,待他站起身来,却发现他二人居然一般高。
曲晟搀扶着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两个半大小人缓缓向密林深处走去。
在一片略有些稀松的林子里,一个用枯树枝桠搭建的低矮小草棚,棚上用带有树叶的枝条严严实实蒙了一层,那便是他的“家”了,草棚里铺着厚厚的树叶,倒也松软。
曲晟将凌懿送回了“家”,嘱咐他好好躺着歇息,以后他每天都会来给他疗伤,然后便先行离开了。
他回到那片山谷,找到头狼的尸身,这便是他今天完成的“作业”,可是回去还有很长一段路,他没法将狼扛回洞中,便索性用匕首剥了狼皮下来往肩上一搭,“扛”着他的战利品回去复命了。
打那日开始,他每日都会偷偷将自己的吃食留下一半来,到了晚间,在夜色掩映下悄悄穿过密林送去给凌懿吃,并帮他敷药疗伤。偶有因师父授课延迟了,或自己出门完成某项任务,不能及时给他送饭,他也不甚担心,因为机灵的凌懿会抓兔子摘果子吃,否则他也不会在那密林中生活了一年而不被发现。
与他相处时日久了曲晟便得知,凌懿与自己同龄,原是跟随夫妇住在后山脚下,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前父母双亡,他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因肚子饿,上山摘果子吃,便迷了路,走到这处林子索性在此安了家。因他尚是个孩子,身形瘦小,又甚为机警灵活,这一年来倒也不曾被人发现。
曲晟告诉凌懿,自己住在山坳处一个石房子里,每日师父会过来教他习武,师父很严厉,让他独自居住在此是为了培养他的胆量。只是,还有些事,他是不会告诉凌懿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凌懿的伤已经痊愈,可是,那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却再也无法抹去,看上去甚为恐怖。曲晟说,日后得了机会一定会带他下山,找个医术高绝的大夫看看。
曲晟思量,毕竟山中野兽多,凌懿长期在此生活无一技傍身如何自保?于是便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教他武功。有时凌懿也会在夜黑风高的深夜悄悄溜进曲晟独自居住的那个石屋。曲晟将凌懿当做无话不谈的朋友,而凌懿总是当曲晟亦师亦友,处处恭敬有加。虽说曲晟能说会道,能言善辩,而凌懿不善言辞,一天也说不出几个字,但在这个乌吉山上,两个孩子在一起却是最纯净的时刻,也许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时光须臾,在这充满阴霾的乌吉山上,二人便在这难能可贵的一丝快乐中,不知不觉过了七年,他们都长成风华正茂的十七岁少年。一个身材高挑秀雅,眉若墨画,一双大眼清澈明亮,挺直的鼻梁,鼻翼如峰,双唇不染自红,嘴角一抹令人目眩的笑意,只是偶尔上挑的唇角为他平添了一丝不羁;一个虽是满面伤疤,但是那双细而长的半开半合的眼睛黑眸犀利冷峻,修长的身材着一袭黑色长衫如黑鹰一般,孤傲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