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板,你这有药水卖吗?”
“有的,在那边,你自己看看要哪种,是打虫子的还是除草的。”老板正在那忙,抬起头来,用手指了指。
“我要这个除草的,这种药水除草快不快?”
“这个除起草来快的很。”老板走了过来。
“这东西毒性大不大啊,不小心喝了怎么办?”
“毒性肯定是有的,哪个除草剂没点毒呢?这个东西啊,不小心吞一点没事的,又不是当饮料喝。”老板打趣道。
圭辰扭开了瓶盖,用化学老师教的方法,嗅了嗅,闻到一股刺激性气味,圭辰皱了皱眉。
这是村口的一家小店,主要经营范围是烟酒食品和农具。老板一头白发稀疏,皮肤黝黑,约莫60、70岁的样子。
这个村子有好几家小卖部,但卖农具的,只此一家。
小店开在这儿有好些年数了,圭辰以前就看到过,但一直没进来过。
这次,圭辰走进了这家村口小店。
在别墅的储藏室里,圭辰发现了一个老旧的喷雾器,喷雾器旁边放了瓶除草剂,和现在手上拿着的这瓶一样。
老旧的喷雾器是打药水用的,圭辰虽然在农村待的时间不长,也能认得这些农具。一个白色的大桶,连接着一根长管,长管的另一端,是用来喷洒药水的喷头。
圭辰起初看到它的时候就在纳闷,如果是要除草的话,根本用不着这个大桶啊,菜园子就那么点大,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大家伙”放在这里呢?
圭辰发现储藏室里放着许多老旧的农具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老物件,猜想应该是老人舍不得丢这些跟随他多年的东西,于是就一直放在那里。
之后问了德康,证实了这点。
“这是以前老爷子打药水用的喷雾器,但他就是舍不得丢,说菜园子里打药水也要用的,可那么小个菜园哪里需要用到这个东西。”
舍不得丢弃旧的无用的物品,确实是很多人的一个习惯。
“那瓶药水是用来除菜园子里的杂草的,菜园子里的杂草并不多,用喷花的壶装就行了,用的时候往里面倒一点,再加水稀释,然后就可以直接去喷了,哪里杂草多,就喷哪里,其实,那点杂草用铲子铲铲就行了,就是下过雨后,才会长很多出来。”德康如是说。
圭辰问了德康好些问题,可能是看他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才放下心去问。
“这瓶除草剂是谁买的啊?”圭辰问道。
“是我爸爸自己买的。”
“这是老人自己在小店里买的?”
“嗯,就村口的那个小店。”
“陆警官,这个药水和老爷子摔倒有什么关系?”德康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关系,也可能有关系,谁也说不定,我就顺带一问,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了解的多才能对整个事情有个大的把握。”
“哦。”
顺着德康的话,圭辰找到了这里。
此时,天色已暗淡了。
和老板聊了几句后,圭辰问道:“村里的李大爷是不是也买过这个药水?”
“是的,他几天前来的,也买的这个,哎,你认识老李头啊。”
他应该还不晓得老李已经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去世了,圭辰为了避免麻烦,就没跟他讲更多。
“我认识他的,他是我朋友的亲戚。”
“哦,老李头跟我经常在一起搓牌,他年纪蛮大的了,但身体还硬朗的很,老奶奶去年过世了,他自己一个人住,自己还能照顾自己,一个70多岁的老人,不容易哦。他一开始不是这个村的,是后来搬过来的,搬来好多年了,自己盖的房子,房子大哦,跟个别墅差不多,他原来住的那个村拆了,你啊晓得,他拆迁拆了好两个钱的,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他这么有钱的一个人,打起牌来还一块两块算的清清楚楚,这说明有钱人都很在意那些小钱,积少成多,你说对不对?”
“对的,哎,他有两个孙子是不是?”圭辰见老板很健谈,打算多问点信息。
“哎,是有两个孙子,一个现在上大学了,还有一个才上初中,初级我不晓得,有一个不是他亲孙子。”
“哦。”圭辰有些好奇。
“上大学的那一个不是他亲孙子,那个小孩他爸爸是老人的养子,我不晓得你阿认得,现在在区人民医院里当医生,混得好的不得了,叫....叫...李大智。”
大智本来是老人兄弟的儿子,后来大智的家人都过世了,大智就做了老人的养子。关于这点,圭辰听大智讲过。
看着圭辰若有所思的样子,老板问道:“你认识李大智?”
“哦,认识的,玩的还蛮好的。”被老板突然问道,圭辰来不及反应便答道。
“李大智的亲生父母早亡,他才成了老李头的儿子。”老板不等圭辰说完便自顾自说道。
“这样啊。”
老板还想继续往下讲,里屋走出来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老头便转声对圭辰讲:“你要买什么的?”
“哦,我就是来随便看看,现在有些口渴了。”
说完,圭辰从冰柜里拿了瓶水,掏了两块钱,放在桌上。
老板对圭辰笑了一下。“我马上要吃晚饭了,就不和你聊了啊,下次再来啊。”转身回到里屋去。
里屋里穿来老妇人的嗓音。
“你个人怎么这么啰里啰嗦的?”
“哎,随便聊几句而已,今天下午都没人来过,冷冷清清的,天又下着雨,快憋坏我了,好不容易晚上来了这么个人好讲讲话。”
“下这么大的雨,当然没的人来,别废话了,快吃晚饭!饭菜都要凉了。”
“哦。”
圭辰忽然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掀开了里屋的帘子。
“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啊,再问你个事啊。”
老板转过身来,放下碗筷,看向圭辰。
“你讲噻。”
2
事发的第二天,清晨。
圭辰开着一辆白色汽车,又去往了大智大伯的家。
湖面被抬高了好几十厘米,看上去就要溢出来似的。
路上,圭辰看到好几户地势低的人家,家里都被水淹了,正在那里把东西搬到较高的地方。
路面湿滑,圭辰不敢开快,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挪动。
大智站在院子门口,正在那里吞云吐雾,老远看见圭辰来了,忙招招手。
终于开到了房子前,圭辰在边上找了块空地把车停好了。
“怎么今天又跑过来了?难不成是来指证凶手的?”大智问道。
“我可没那本事,还指证凶手,逝者毕竟是你的大伯,我今天主要是以朋友的身份过来的。”
“真是怄死人了,这雨下的,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估计没几个亲戚朋友来得了。”
“那老人的丧事怎么办?”
“你别提了,昨天今天一早上,这家人就因为关于老人的丧事是办还是不办吵起来了,吵得不可开交,现在还在那里吵呢,我听的头疼,还是出来吹吹湖风清静些。”说完,大智又吸了一口。
此时,客厅内。
“老人过世,哪有不办丧事的道理,传出去别人要说我们做儿女的不孝,现在就应该弄起来,管他亲戚来不来。”德康面色通红,据理力争。
“今年年初的时候,不就是因为疫情,好多老人过世了都没办,还不是条件不允许,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当然要办了,可现在下这么多天大雨,路都堵起来了,来又来不了,出又出不去,又没个亲戚朋友过来的,帮忙的人有没提前联系好,你说办这个有什么意义?”小红是在反驳德康,但说话的时候却狠狠瞪了德善一眼。
“不去给老人做丧事,从传统道德上讲,就是不孝。”
“你办个丧事,又没个人的,冷冷清清的,老头子看了肯定不舒服,还不如别办。”
“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古代帝王,还要风光大葬,这个东西就是用来表达我们做儿女的孝心,心意传达了就行。”
“呵,我告诉你,这些丧事就是做给外人看的,风风光光做给活人看的,你搞的怎么怎么样,死人又看不到。”
德康还想争辩,德美清了清嗓子,说。
“办肯定是要办的,而且要隆重点的,现在确实亲戚朋友来不了,但又不要紧,大不了延期办,不是有好多人去世了,过了好久才办葬礼的么。”
“我觉得德美讲的蛮好,延期办也不是不可以。”德善表示赞同。
“哪么能延期呢?这种事还延期!老头子放那边放那么久,不会坏吗?”德康站了起来。
“这个可以想办法,做点保鲜工作就行了。”德美说道。
“弄那么麻烦,还不如不弄。”小红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小红,你怎么想的?”德美问道。
“我一外姓人能怎么想?躺在那里的事你老子又不是我老子,用的着问我?还不随你们弄。”
院外。
“你说你昨天晚上去调查了,有什么结果吗?”大智问道。
“我调查了村里的几个小店,那瓶除草剂是老人在村口小店里买的,才买了没几天。”
“储藏室里的除草剂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感觉不对劲。”
“你没有去调查那个可疑的记录本?”
“昨天还没来得及。”
“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是谁推下了老人,你难道没去查吗?”
“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你要我说,我也无法完全说出来,但现在稍微有了点凭据。”
圭辰接过大智递来的烟,点着了。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关心吗?”
“关心了有什么用?你看这家人的态度,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关键是他们根本就不想知道。”
圭辰语速稍稍放缓,又说道。
“关于老人坠亡的真相,目前我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我没有过程,你如果想知道真相,那你就自己去查吧,相信我,这不会对你有好处的。”
大智不再追问了,他抬起头来。
天空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