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大雨,窗外漆黑一片。
突然,轰隆一身巨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那是破碎的声音。
早上,微雨蒙蒙。
人们发现村里的一间小土房倒掉了,应该是昨夜的雨太大,小土房被冲垮掉了。
从废墟里刨出三具遗体,一对夫妻,一个小孩。
“这雨下的个么大,房子都塌掉了。”
“可怜啊。”
“这是命,逃不掉的。”
村民们唏嘘着。
一个年轻人,步履蹒跚地在人群中走着,人们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头发湿漉漉的,沾着泥点,眼里是灰色的天空。
“是大智啊。”
“你不是在外面上学么?怎么回来了?”
“大智回来了。”
他不去理会人们的话语,径直走向那堆废墟。
废墟上的三具尸体,跟天一样,灰蒙蒙的,越来越模糊,他发现不管怎么走,都到不了那堆废墟。
烟雨迷蒙,越来越模糊。
大智忽然醒了过来,听见雨的声音。
做梦了。
已是深夜。
刚才的时候,他们执意要大智留下,住这儿,说这里离不开他,大智同意了,外面的路封堵了,还在抢修,就算他现在想走也走不掉。
大智与众人一道布置了灵堂,做好诸多相关准备事宜。
忙完所有事后,已经是很晚了。
大智半躺着,看向窗外,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大伯从楼上摔下来,死了。
小红说她看见二楼有个人影,在大伯摔下来后迅速离开了。如果那个人影确实存在,那么老人很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来的。但陆圭辰通过调查排除了这些可能,他的结论是老人是自己摔倒的。
对于小红描述的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他解释道是因为阴雨天,光线阴暗,导致人容易看花眼。
还有傍晚时候,在雨中的对话。
大智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着了,用嘴叼上。
吞云吐雾的感觉很好,而且烟草的气味能使大智到心神宁静。
圭辰撑着伞,走出院子。
大智也撑了把伞,跟了出去。
刚才圭辰约大智出去叙叙旧,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湖畔有遮雨的地方,那是近些年修的公共设施,环境整洁,离这里不远,就几步路。
两人找了个公园椅坐下。
湖风迎面吹来,有一丝微凉,很是舒服。
大智和圭辰说了些话,但都心不在焉,毕竟才出了事,怎么可能气定神闲的聊天?
其实圭辰心里有些疑问。
他话语一转,问道。
“对了,大智,问你个事,最近老人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大智顿了几秒。
“哦,我在老人的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治疗精神病的药物,所以才问你一下。”圭辰解释道。
“其实他精神是没什么问题,身体也很硬朗,只是太过于迷信了,自己吓自己罢了。”
“那他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的?大伯晚上是睡不好,但上了年纪,睡眠就少了,很多老人都是这样,晚上睡不着。”
“我是听德善说的,老人有时候会吃安眠药助睡吧?”
“嗯,是我和他说的,睡不着的时候就吃半粒。”
“是这样的,我在德善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问了他,他告诉我说这是给老人带的,但不能马上就拿给老人,怕人说闲话,所以一直藏在衣柜里,我当时就在纳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怕谁说闲话?”圭辰一脸疑问的看着大智。
“因为我毕竟不是这家人,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这只是我的猜测啊,听听就可以了。”
“好。”
“大伯委托德善买药,很可能是德善哄骗的,估计他会说他有个朋友搞这个的,可以便宜点买到,老人又是比较节俭的,所以听信了他,他这样做很有可能是为了在中间赚老人的钱,因为之前已经有好多次这样了,我这也是听小红说的。”
“愿闻其详。”
“德善买的药,我之前也见过,是非处方药,有镇静的作用,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安眠药,我告诉老人还是去医院里开一些,反正刷医保,对自己的身体,没必要那么“节俭”,后来老人应该是吃的医院里的药,可不知怎的又让德善去买了。”
“你说的之前好多次,是指德善赚了老人很多钱吗?”
“这也是小红讲的,她讲道老人之前买铁树,买石象,房子装修,都是找的德善,他在里面赚了老人不少钱。”
“他赚老人钱,老人不知道吗?”
“德善很会哄骗的,老人被他说得云里雾里,而且老人又相当迷信鬼神风水,买铁树和石象是为了辟邪镇宅,他花多少钱他都是愿意的。”
“那要是老人其他子女知道了,不会去说吗?”圭辰疑惑道。
“当然会去说啊,小红在一次和大伯的对话中,通过套大伯的话,得知了德善赚了老人这么多钱,登时就火冒三丈,跟老人争辩,说老人傻,被赚了这么多钱还浑然不觉。”
“那老人是怎么讲的?”
“你是不知道,我的大伯是个脑袋里主意有限,反应迟钝,又极为固执的人,凡是他认定的理,他就会矢志不渝的去坚守。”
大智接着说。
“他跟小红讲,花钱消灾,花多少钱他都愿意,在这种事上,不要去计较金钱的事,而且不能叫买石象,叫请石象。”
“他这样迷信?”
“我也不知道他是迷信还是什么,总之,他的思想很旧农村。”
“他是不是有很多忌讳,比如“死”这类的字眼和不吉利的话。”
“是的,他这点其实和很多农村老人一样。”
“那他为什么会摆个棺材在家里?”圭辰问道。
“老太去世的时候,要打棺材,说是打两具划算些,大伯为了省钱,就多弄了个棺材,摆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是,我的意思是,棺材不是很不吉利吗,老人这般诸多忌讳,为什么会打具棺材摆在家里。”
“哦,你们陆村可能没这个习惯,大伯以前住的地方,当地习惯在家里摆棺材,家里有年纪超过50岁的人,就要在家里备好棺材,这也不是不吉利,只是习惯不同,以前穷的时候,人家把农作物的种子就用棺材盛着,而且“棺材”谐音“关财”,有关住财富之意,关住财富,不就是钱财汇聚,发大财的意思吗。所以那里的人普遍认为棺材是吉利之物。”
“哦,居然还有这层意思啊,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涨知识了。”圭辰点了点头。
“哎,你觉得老人是怎么摔倒的?”圭辰冷不丁地忽然问道。
“你不是说,是他自己摔的么?”大智有些摸不着头脑,疑问道。
“我是问你,你的想法是什么。”
“你这么问我,莫不是你觉得老人其实是被人推下的?”大智吸了一口凉气。
圭辰没有回答。
眼前的黑夜越发深邃。
大智躺着,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