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望月村,向南走了大约二十多里,站在路旁,远处望去有一家驿站,马厩里骏马的嘶啼声此起彼伏。这便是那银鸠说的驿站了。
民间有句俗语,叫做望山跑死马,那马厩看着不远,但是随着崎岖的山路蜿蜒过去,倒是让我额头上隐隐的有些水珠了。
走进去,看到来来往往的邮差,下马,换马,上马,井然有序。那站在院中管事的撇见我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到了这里,随即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便叫了一个伙计过去,附耳说了几句。那伙计看了看我,径直走了过来。
“您是慕小爷?”那伙计说道
听到以这个姓氏称呼我,我内心十分的反感,但也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您跟我来”,随即,伙计便招呼我向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那伙计不知从哪里牵来了一匹全身黝黑的马。虽然比平常驿站用的马匹要小一圈。应该是还未长大,估计也走不了太远的路途。
“这是银大人特意吩咐的,也是为您准备的坐骑,没有记在官册之内,无论您去哪里,无论你将它如何,也不会有人知道。”
我看着这匹马,不由冷笑道
“给我这么一匹小马驹,是外面的那些都太珍贵了,随便给了我一匹打发我了是不是?”
伙计愣了愣,眼睛里莫名的有些鄙夷的眼光出现
“慕小爷,您这匹,就是将方圆数百里的驿站的驿马都卖了,怕是连这匹的零头都不够啊,银大人特意带话给您,若是中途后悔,便将这匹马卖到北岳任何一家有名的牧场,也可以让您一生吃穿不愁了。马上的包裹里有些银票和碎银子,当作你路上的盘缠。银大人掌管北岳十万黑麟甲,日理万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对你这么一个野山孩子照顾的如此周到。真是稀奇..”
说罢便将缰绳递给了我,向前院走去。
我接过缰绳,仔细端详起了这匹马的模样,全身黝黑,但是骨骼粗壮,母亲曾跟我说过,识人断物,不光要看表面,还要看骨相,听起来很难,但是自我六岁开始,每日不断的修习母亲教我的功课开始,便隐隐的可以感觉到人或动物其内在骨相的样子。刚刚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这匹马的不凡,只不过想让伙计认为我是个普通的野孩子才有的那般说辞。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伸手触摸他的皮毛,竟是格外的柔顺,眼睛里也是格外明亮,将天上的明月映照在双瞳上,颇为有神。虽然看着与普通马匹无异,但就算我这个外行也知道这是个宝贝。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欢喜,不过转念一想,又让我头大了起来
我不会骑马啊.....
沧水岸,一人一马随着月光的照耀前行着,我摸了一下后腰,还隐隐的有些作痛...刚刚尝试骑在它身上,谁知它一个尥蹶,便把我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我也不会驭马之术,便老老实实的牵着它走了。我看着它,不由咒骂了一句
“你这畜生跟黑柱子铁定有些关系,我长这么大只被闪过两次腰,第一次是跟黑柱子打架,第二次就是被你给摔的,以后你就叫黑蹄子算了。”似乎对我起的名字不是很满意,黑蹄子扬起后脚在地上摩擦,吓得我赶紧去捋顺它的鬃毛,我可不想再被踢一脚。
月亮渐渐地到了黑夜的正中,我估算了一下,也差不多要到子时了,四周看了看,将黑蹄子拴在了一颗松树下,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修习起母亲教我的功课。
母亲教我的功课说来也简单,其实就有点类似一种舞蹈,只不过动作相比而言,极为的怪异,而且需要中间不简单的一次性跳完。一日里,午时,正跳二十五遍,子时反跳二十四遍,每一个动作呼吸脚步都需要搭配好才可完成,要不然跳到不及一半就累的浑身抽搐,意识模糊了。自六岁来到凌沧山,我每日被逼迫着练习重复着这些动作,风雨不断。但即便如此,我完整的跳完整套动作下来。也是在我十一岁那年,依稀记得,母亲看我子时跳完第二十四遍的时候,那抱着我又哭又笑的样子,我从未见过。
“呼...”深呼了一口浊气,我起身向黑蹄子走了过去,却意外地看着黑蹄子似乎在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很好奇走了过去,但就在我用手去碰缰绳的时候,黑蹄子往后躲了一下,我愣住了,更奇怪的是,它躲完之后又好像很不舍似的向我挪了一小步,好像对我又害怕又想去亲近。我看着黑蹄子的怪异行为。不由得好笑起来,一把将缰绳抓住。出人意料的是,黑蹄子很是乖巧,我往东拽它就往东走,往西拽就向西挪。格外的听话,我心里的好奇心更盛了,这畜生改性子了?不过转念一想,听话总比不听话好,未来的路不知道怎样,牵着一头不听话的祖宗,想必也不会好过的。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困意席卷而来,我随意找了颗大树,爬了上去,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躺了下来,枕着双手,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而黑蹄子也站在了我睡得这颗大树下面,慢慢的把头低了下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深林的树叶,斑驳的照耀在我的眼皮上,我眯着眼坐起身来,几个翻跃,便从树上跳了下来。牵着黑蹄子来到了江边,趴在岸边,用手捧着江水喝了几口,又往脸上捧了几下,江水的冰凉将清晨的倦意彻底消散。我把怀中的羊皮卷拿了出来,盘算着下面我该往哪里去。
羊皮卷虽然看着不大,但是卷开来,我双臂完全张开都不能完全展现全貌,我看了看这份地图,找到了凌沧山的位置,在北岳的西北方,北岳的西边便是西厥,上面有个熟悉的字眼“墨轮城”便是母亲让我去的地方,北岳之东南便是天阳国,我出生的地方,也是姓慕的所拥有的国度。而三国围绕的地方叫做中域,在这份几乎各国山川城镇都标明的无比详尽的地图上,中域竟然是大大的空白,说明银鸠也从未去过,对那里也是一无所知。母亲让我去西厥的墨轮城,我在地图上大致看了一下凌沧山到墨轮城的路途,需要经过九城一十四县,虽然不知道到底需要走多久,但是不管多遥远,终归是有了个大致的方向。
收起羊皮卷,一边牵着黑蹄子,一边咬着母亲给我做的糖饼,沿着沧水,向着西南方,前行。
行至将近午时,我到了一个高坡上,远远看见了一座颇有北岳国风的城镇,城门口那硕大的牛头显得格外的明显。北岳本来就是游猎部落建立的国家,就算是城镇的风格也大都粗犷豪放。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城墙修建的大都不甚美观,甚至也有些陈旧,依稀记得小时候,天阳城,都是高楼耸立,广厦万间,甚是繁华。而且城墙之宽,在上面都可供一些小贩摆摊生计。虽然我对姓慕的,心里厌恶至极,但是不得不说,两国城池的建设,的确有着天壤之别。
母亲临走前所做的糖饼很多,望月村我分了一半给黑柱子,余下的一些也吃得七七八八,正近午时,又一直牵着黑蹄子,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便打算进城去寻点吃的填饱肚子。我回头看了看黑蹄子,全身毛发油亮实在是不像我这么一个野山孩子所能有的坐骑,看见不远处有一处泥塘,我灵机一动,将黑蹄子硬拽了过去,捧起一坨坨泥巴抹在了黑蹄子身上,黑蹄子像是受了惊吓一样,一扭头,便将我给拽了个踉跄。不过我看着黑蹄子身上被我弄得到处都是泥点,脏兮兮的样子让我十分安心。
在进城前,已经是到了子时,我先是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修习起了每日例行的功课。待到二十五遍正舞做完,已经是大汗淋漓,黑蹄子本来还因为被我弄了一身泥污而有点怒气,但是在我修习功课之时,却十分乖巧安静的站在身旁一动不动。我也感觉到了应该与我的功课有关,不过肚子里的饥饿让我也无暇多想。牵着黑体字便向远处的城镇走去。
到了城门口,抬头看到两个大字--沧凌,字迹看起来十分的有苍劲有力,颇有古风。这沧水与凌沧山不知道养育了方圆百里多少人家,这座城镇的名字起得倒是很符合当地的民情。
进入沧凌城,似乎还赶上了集市,商人小贩,杂耍卖艺,看字占卜,熙熙攘攘,叫卖声,打骂声,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十分的热闹。充满了世间的烟火气,我自小一直在凌沧山上住,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带我下山去望月村周边的集市采买,但与眼前的场景相比却相差甚远
我牵着黑蹄子,穿插在人群中,众人看我一身粗衣麻衫,身后牵的马匹也是看起来脏臭的很,便纷纷避让开来,我乐见其中,牵着黑蹄子在大街上游逛,寻找着今日的吃食,其实这集市上吃的东西很多,看的我有些眼花,但是大都是些特色小吃,并不能填饱肚子,自小我就不是很馋嘴,我就喜欢吃肉和面饼,因为能够填饱肚子。
走了有一阵,看见一处卖大饼和胡辣汤的摊贩,我喜上眉梢,走了过去
“店家,给我来十张大面饼,一碗胡辣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