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祁,你个臭小子给我站住?!!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小畜生!”
我叫慕云祁,母亲正因为我顶嘴的事,怒气冲天的拿着柳条追打着我,这些年,因为名字的事情,被母亲打骂的次数不计其数,但是我真的很厌恶我的姓氏,所以我每次都跟她说,我叫云祁,我不姓慕,我姓云!
”母亲!我叫云祁,我以后也只会叫云祁!”
母亲似乎是追累了,站在原地,掐着腰,喘着粗气说道
“你这个不孝子真是越来越管不住你,去给老娘把这几日的柴都捡来,要不今天晚上你别吃饭了!”
听到这话,我如临大赦一般,赶紧答应了一声,向林子深处跑去。
我与母亲住的地方叫做凌沧山,北岳三岳之一,山周围环绕着一连绵不绝的大河叫做沧水,虽然山清水秀,但也是一个绝佳的囚禁之所,不为别的,可能我的身份相对于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多了一个身份,叫质子。自打我六岁从那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来到这里之后,这七年来,我与母亲相依为命,虽然日子清苦,倒也是清闲自在,基本也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母子的生活。
凌沧山上常年积雪,所以捡柴,打猎相对于平常的地方要更艰难些。随着年龄增长,我的身体愈发的健壮,这些粗活我也就都包揽了起来,但是相对于每天母亲逼迫着我做的那些功课,我宁愿多干点活,所以捡柴成为了我最喜欢做的事,主要是可以偷懒。
日落而下,我背着一大捆干柴,回到了我跟母亲的住所,一个叫“云起山庄”的地方---一间看着有些破旧荒凉的小木屋,按照母亲的话说,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人住在里面,即便是一个破烂的木屋,也要因为我在这里面生活过让这个屋子胜过千百间琼楼玉阁。我其实没有想这么多,就是觉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挺好。
“母亲,我回来了。”我将背着的柴火放到了门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了进来。
“臭小子,每一次去捡柴火都这么晚回来,快去洗手吃饭。”母亲笑骂了一声,便走了厨房,将饭菜端了出来,我洗完手,往身上随意抹了抹,挽着袖子也走进厨房里,去帮母亲端今晚的吃食。
不知怎么的,我近两年来的饭量奇大,按照母亲的话说,跟个小牛犊子一样,外面打到的野猪我可以一个人吃下一整头,所以母亲每一次做的饭菜都将桌子铺的满满的。
我吃起饭来有些粗犷,母亲曾经教导过我,说我一个皇子不说要风度翩翩,但也要做到,行为举止不失礼数,我这吃相怕就是整个北岳都没有几个比我更粗鲁的。
对于母亲的责骂,我嘿嘿一笑,继续着我的大快朵颐。想起来小时候在皇宫内的锦衣玉食,但也没觉得有太大差别,那时候只有六岁,也记不多吃饭的事情。但是小时候初来凌沧山时,在冰天雪地中,我抱着母亲的大腿,哭闹着喊饿的场景,却是历历在目。对我来说吃饱肚子,是天底下头等大。
“祁儿,你吃饭的样子跟你父皇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那么粗鲁,你说你们慕家是不是都是如此啊?”母亲看着我风卷残云的样子,不由自主的说道
我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看着母亲.
“母亲,我只知道我姓云,我是您的儿子,我不认识姓慕的,我也不是什么皇子,我只知道从小,是您教我识字明理,是您教我谋生之道,他姓慕的自己没用,让自己的妻儿出来挡灾,自己龟缩在天阳享清福,这种人,配做我父亲吗?狗屎!”
“你!”母亲看着我,眼睛里的怒火有点遏制不住,但不知怎么的,又很快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今日不与你争执了,把你的外衣脱了吧,你的肩袖哪里,又被你给弄出口子了,我来给你缝补一下....”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肩膀的袖口哪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只不过在昏暗的烛火下面,很难发觉。我有些心疼母亲,嚷嚷着明日白天再给母亲缝补,推说晚上约了山下望月村的黑柱子一起去沧水边上捉鱼,母亲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饭菜,见状,晓得母亲的意思,我嘿嘿一乐,又开始风卷残云起来。还记得小时候因为我扔了半块面饼,母亲罚我从天亮跪到天黑的时候,从小到大从未见母亲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轰隆轰隆....就在我还回忆之时,外面忽然响起了如同打雷一般的轰鸣声打,我好奇的向门外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一群身着乌黑铠甲的重骑兵,向我们的住处奔来。虽说已经是晚间,但是月光下,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铠甲都泛着清晰可见的幽光,肃杀之气凛然而生。
”唉...”母亲后面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我也紧随其后,顺手拿起我劈柴用的斧子,外面这阵仗我从未见过,但看着来着不善,母亲一人,无论发生什么,我定要护她周全。
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双手死死的攥着那柄有些破旧的斧头,黑压压的一片在距离我们五十步左右之处停下来,为首的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独自策马渡步而来,近二十步左右时,母亲突然张口
“便在哪里停下吧,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那人听见也是立即下马,单膝下跪,低头说道
“末将银鸠参见四公主!”
四公主?母亲?我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不过看见那人向母亲下跪,大概母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身上便松懈下来。
“有什么事你快说,说完赶紧走,莫要打扰我与我儿生活,能让你过来,那老不死的想必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吧。”母亲紧皱着眉头,语气很是不善。
“王上说,七年之约已到,那天阳国主慕风离却并没派使臣前来履约,特来遣末将来请四公主,还有小皇子来岳都,以解父女别离之苦,也让王上看看这尚未见过的小外孙。”银鸠语气低沉,话语里并没有任何的感情
“哼,父女之情,别离之苦,还真是舐犊情深呢,你们把我母子俩困在这个鬼地方七年,若不是天阳与你们签订的休战条款,怕不是我母子二人早就身首异处了吧”母亲的话语里充满了仇恨的冰冷
“末将话已带到,今日前来是奉王上之命,烦请四公主带着小皇子随末将前往岳都,不要令末将为难,不然末将只能奉命行事了。”银鸠慢慢的站了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对我动手?”母亲的言辞愈发的激厉,我又握紧了手上的斧子,但凡那个叫银鸠的家伙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扑上去跟他拼命!
似乎僵持住了,银鸠也并没有什么越矩的行为,还是笔直的站在了哪里。看着母亲,银鸠忽然向后一摆手,后面那成队的黑甲重骑便乌泱泱的散去,马蹄飞踏,溅起了滚滚沙尘。
带到沙尘落下,银鸠的语气里第一次带着感情
“小四,你不请我喝杯茶吗?”
母亲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看见我手里攥着的斧头,笑了笑,转过头去说道
“自打我回到北岳,银叔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也不知道小时候让我骑在头上的叔叔,现在还记得多少小时云姒的模样?”
银鸠沉默不语,转过身去,抬头看着那皎光碧落的满月,说道
“你母亲当年有恩与我,这不假,但是为人臣者更要紧的便是忠君之事,相比我这次来的目的你也是心里很明白,为何此时王上召你回岳都,更是不需我多言,不错,那慕风离是你的夫君,但是他也更是我北岳的心头大患。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我母亲因产我而死,那老不死的那次见到我,眼睛里不是仇杀的眼光,这么多年来何曾给过我一丝父亲的关爱,若不是银叔你从小护着我,只怕我早就被我那些虎豹豺狼的哥哥们扔到沧水里了。”母亲的声音越说越激动,隐隐的脸上有泪光略过。
见状我怒不可遏,拿起斧子便向那银鸠劈去,
“老东西,你欺负母亲,我砍死你!”
“祁儿,住手!”母亲急忙大声的呵斥道,
但为时已晚,我那斧头还没落下便被弹飞了出去,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原地拔了起来
“你...你个老...东西,放开你家..你祁爷爷....”我的脸色因为窒息被憋得通红,眼睛里都是金色的星星,随时感觉都要晕死过去
母亲立马上前,抓着银鸠的手臂,说道
“银叔,什么事情与孩子无关,你快放手,有什么咱们坐下说可否?”母亲的话语里充满了焦急。
银鸠并没有放开我的意思,而是拇指一动似乎在查探我体内的气息
“咦?...”他转头看向母亲,说道
“这小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随即便随手将我扔到了一边。
刚挣脱束缚,我又要冲过去,但被母亲一把抱在怀里,挣脱不开了。仔细上下查看我的身体,生怕我哪里被伤到了,见我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
“从这孩子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每一天都未停歇过。”母亲淡淡的回答道
“你可知此途之凶险啊...”银鸠老头幽幽的声音让我听着极为不舒服。
母亲摸了摸我的脑袋,一直盯着我看,有些心疼,但也十分决绝的说道
“这是我儿的路,躲不开,就该走下去”随后对着银鸠说道
“银叔,去我这云起山庄里,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