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焦诚蝉靠在窗边读书。他读书时总是沉浸在书里面,赵梭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反应。焦诚蝉读了快半个小时才想起来抬起头看一眼,这才发现妻子站在自己前面。
赵梭知道丈夫读起书来忘记周围的一切,一直站在旁边等着。“诚蝉,明天就开火了,今天晚上找你哥和你妹两家一起再出去吃顿饭吧。”
“好,我现在打电话通知他们。”
焦诚蝉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对面就传来焦诚雁的声音。
兄弟两个拉了几句家常之后,焦诚蝉就邀请焦诚雁一家晚上到优膳饭店吃饭。优膳饭店是当地一家有名的饭店,饭菜虽说不上高档,但大都既便宜又令人回味。
焦诚雁同意了,就让焦诚蝉先去排队,自己现在还有工作,这家饭店每到吃饭的时候人都总是满的。
焦诚蝉订了包间,点了菜,在饭店等焦诚雁。大概快八点的时候,焦诚雁一家也到了。
兄弟俩一见面,就好像分别了很久的样子,又因为谁坐上席的问题推辞了一会儿,说了些客套话,直到看见焦诚莺带着女儿郑晚霞进来,这才各自坐到各自的座位上。
饭菜早已上桌,但一家人并没有要吃饭的意思,问了一下对方最近的情况,又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又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群人又开始聊起了教育,起初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自己的教育方法,不知道谁说出来一句“还是现在的小孩幸福啊!”
“是啊。”焦诚雁附和道。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焦诚蝉和郑国成:“你们孩子长大后打算让他们做什么?”郑国成是焦诚莺的丈夫,郑晚霞的父亲。
焦诚蝉先是思考了一会儿,又看着焦诚雁“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早,看造化吧。”
郑国成听了,也同意焦诚蝉的看法。
焦诚蝉又问孩子们现在的情况,郑国成回答:“孩子们都还小,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就是我家孩子有时候会有点不听话。”
焦诚雁又说“谁家孩子都一样。孩子也不能太听话了,什么都听家长的对孩子也不好。佛教里有一句话,就是说所有父母和孩子的相遇都是缘分,不应该存在从属关系,家长不能总是满足孩子,也不能让孩子什么都听自己的。给孩子们留点个人空间也是可以的。”
“也是。”过了一会儿,焦诚蝉又对郑国成说:“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女儿这么文静,将来一定是个好姑娘。这都是你教的好啊。”
“不敢当,不敢当。说了这么久,孩子们都饿了吧,吃饭。吃饭。”郑国成说着又给郑晚霞夹了些菜,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
其他人看到了,也都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
吃完饭,焦诚莺又提议说要行酒令,输了的要罚酒。焦诚雁又觉得民间的酒令太低级,要行“顶真”,也就是即兴作诗或者背前人的诗,一人一句,后面的人的前两个字和前面的人的后两个字一样。
焦诚雁看没人起头,就从自己先开始。“万家游赏上春台,十里神仙迷海岛。”
挨着焦诚雁坐的是焦诚蝉“这句应该是来自苏轼的《木兰花令·元宵似是中秋好》,你就是喜欢三苏的诗词。那我对‘海岛藏远烟,初日照扬州。’”
接着的是赵梭“这个是韦庄的《润州显济阁晓望》,虽然改了几个字,韵律上有些错误,但意境上到正好。那我对‘扬州无梦桐华缺。’”
“这个不算,要对整句的。喝酒。”焦诚蝉笑着说。
赵梭也笑了起来,喝了一杯酒。
一群人又开始和律诗,不过因为本身都没上过多少学,律诗的律基本都有些差错。
大概十点钟的样子一群人才算兴尽。准备回家之前,焦诚雁又说:“虽然我们进了城,分了家,但永远不要忘了,我们都是一家的。”
焦诚蝉和焦诚莺回答了他说的话,几个人又道过别,就各自回家去了。
八月以后,天黑得越来越晚了,蝉还是一如既往的鸣叫,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
生活还是那样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在城市还是在农村就发生改变。如果有,那就是孩子们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屋里的防盗窗就像一张网,它并不是一张防护网,用来保护人们,使人们不摔得太惨。而是把自己与外界隔绝起来,削弱了亲情。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为了所谓的“更好的生活”,人们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又有谁会在意这些呢。
天气真正开始逐渐凉下来的时候,孩子们开学了。
两个孩子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他们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叫贾圣舒。
贾圣舒已经教了十八年学了,在这所九年制学校中,一个班集体从一年级入学再到九年级毕业都不会发生变化。贾圣舒已经送走了两届学生,每一届都有人考上县里面最好的高中。
刚入学,一切都是新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聊着天,直到班主任走上讲台,敲着黑板喊了几声安静,班里的声音才开始慢慢消失。
“先介绍一下,我姓贾,叫贾圣舒,你们也可以叫我贾老师。”贾老师很快就完成了这样简短的自我介绍,接着就开始讲班里的规矩,诸如上课时要安静之类。
贾老师话刚说完,学生们就又讨论了起来。不得已,又敲了几遍黑板来维持纪律。班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贾老师就开始上课。
因为是刚开学,这一天过得比较轻松,一天很快就结束了。
下课铃响了,回家的路上,焦实雪一直高兴的跑着。毕竟学校对这时的她来说还是新鲜的事物,她把老师的每一句话都是做事“圣旨”一样,深深地烙在脑海里。
焦实雪一回到家,就兴奋地向母亲说学校里的事,一边说还一边不断的用手比划,说了快十分钟还没有说完。她的母亲就很不耐烦地打断她,问道:“你们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写完了没有?”
焦实雪第一次接触到作业这个东西,感到很新奇,再加上第一天上学,作业本来就不多,所以在学校就早早的完成了。她一边向母亲说着作业的内容一边得意地从书包里把作业翻了出来,拿到她母亲面前看。
她母亲把作业翻了又翻,然后用铅笔圈出几个错字,要求焦实雪把它们一个抄十遍。焦实雪起初有些不高兴,嘴里嘟囔了几句表示反对。被母亲听见了,就很生气的把作业撕掉,要求焦实雪把作业重写一遍。焦实雪没办法,就只好哭着把作业又写了一遍。等她再把作业给母亲看时,她已经不再对写作业这件事感兴趣了。
另一边,焦实秋把作业写完就早早的睡觉了,虽然他的作业也不免会有几个错字,但焦诚雁认为,对于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只要让他记住下次不要再写错就可以了。两个人的成长轨迹第一次有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