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萧朔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温柔女声。
“掌柜的。”萧朔回头一看发现是客栈的老板娘。
“这些江湖客来来往往,像一阵风一样,说话嘴上没牢,你不可尽信。”老板娘关切地说道。
“我明白的,我心里有数。”萧朔苦笑道:“只是现在我朋友失踪,我有些慌了神,差点病急乱投医。”
老板娘笑了笑,为萧朔倒了杯水,“那个姑娘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萧朔愣了愣,想想自己跟玄霓相识都不到十天,“我也不明白,虽然我们还不是十分熟悉,但是我也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别担心了,前几次找不到不一定这一次找不到,现在全镇的人都很想抓到这个黑衣人,说不定会有人发现什么线索的。”有福客栈老板娘在一旁安慰道。
“多谢了老板娘。”萧朔知道老板娘是在安慰他,但这也让他稍微振作了一点。
“叫我玉娘吧。”老板娘温柔地说道。
“玉娘,之前的姑娘都是在你的客栈失踪的吗?”萧朔问道。
“没有,这是头一回,之前只是都是在这条街上失踪的而已。”玉娘答道,随即又叹息道:“因为这件事,今儿就有好几个客人退房,我也是亏大了。”
“老板娘你也是不容易,都怪这该死的贼人。”萧朔气愤地说道。
“对啊,我一小女子开店,平时应付这些江湖客都够棘手的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玉娘幽怨地说道。
“棘手?怎么棘手了。”萧朔下意识地问道。
“江湖客是最好面子的了,打打杀杀你是没见过啊小兄弟。”一旁的食客听见二人的对话忍不住发言道。
“对啊,咱们这镇子来往人多,各门派不免相互碰面,时不时就要一争高低,那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啊。”又有一名食客抱怨道。
“今天这些江湖客今天已经够收敛了,没真打起来,对了掌柜的,你的伙计上次被打伤现在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养了个把月了吧。”又有一名食客问道。
只见玉娘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一滞,随即立刻恢复正常,笑答道:“我家伙计已经没事了,多谢诸位担心。”
“那就好。”几个食客微微一笑,又接着吃起东西来。
萧朔在一旁听着听着又走神了,现在毫无头绪他也不知该从何查起,不过他忽然回想起昨天捡到的白色头发,心想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于是他转头向玉娘问道“:“掌柜的,昨日和你交谈那个青年是谁?”
“哪个?每天客人可多了你问哪个?”玉娘疑惑道。
“就是那个长得有点黑,但是一头白发那个。”萧朔指了指头发说道。
“哦,他啊,他叫迟虞,是镇上的铁匠呢。”玉娘说道。
“他是本地人?”
“不是,好像是两年前来这的吧,因为会打铁,所以在镇上的老铁匠那帮手打铁谋生,然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在你之后来的?你应该也不是本地人吧?”
“你看不出我是妖族?怎么会是本地人。”玉娘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是大概五年前来到这的。”
“你已经来了这么久了啊,你为什么要来这人族地界啊?”萧朔想都没想就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玉娘却没有立刻回答,萧朔注意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和落寞,但是她很快就隐藏好了。
“抱歉,我不该问的。”萧朔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如果被迫远离自己的故乡,想必一定是经历了很不好的事。
“没事,很多人都好奇嘛。”玉娘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知道那个迟虞的头发为什么会那样吗?”萧朔说道。
“你是说白头发吗?其实我也问过,他说是天生的。”玉娘说道。
“天生的,好少见啊。”萧朔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昨天在玄霓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根白发。”
“白发?”玉娘恍然大悟,“你怀疑是迟虞的?”
“他那种白还不像人们头发自然变白的颜色,是有点光泽的,昨天那根头发也是这样。”萧朔小声地说道,“所以你知道他住在哪吗?”
“他现在应该就在老铁匠那里,你出去随便跟当地人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但是……”玉娘还没说完,萧朔已经冲了出去。
“这孩子……话都不听人家说完的。”玉娘摇头道。
因为老铁匠在镇子上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了,当地人对其都非常熟悉,萧朔不出一会就问出了铁匠铺所在。
铁匠铺不大,里面正不断地传出有规律的打击声,一股股热浪从门口那里涌出来,把萧朔熏得都有些燥热。
萧朔探头进去张望,铁匠铺的墙上挂着各种铜器和铁器,还有一个巨大的火炉,里面赤红的碳在不断散发着热量,温度高到扭曲了空气,火炉前还站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火炉的情况,然后他拿起了身旁的铁钳,把一块烧红的金属从火炉里夹了出来,接着拿起锤子不断地敲打。
萧朔看着迟虞身上随着铁锤节奏反复隆起的肌肉,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强壮。
汗水顺着迟虞的白发缓缓滴下,敲了一阵之后他细细观察了这扁平的金属,点了点头直接放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金属极高的温度直接让水桶里的水沸腾了,迟虞没有急着把降温的金属拿出来,而是抬头门外的萧朔问道:“有什么事吗?要打铁?”
“不是……”萧朔虽然刚才急冲冲地来到这,但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他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了。
“我认得你,你是昨天外地来的吧,我猜你是要问那姑娘是不是我掳走的?”迟虞看着面前纠结的萧朔忍不住笑道。
萧朔没想到自己的目的竟会被对方察觉,点了点头,同时也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问这个的?”
“还不是这头发惹的祸,我已经被盘问了很多次了,毕竟镇子上除了老人就我有一头白发,而且这凶手几乎每次都留点白毛在那,第一次有姑娘失踪的时候捕快已经调查过我了。”迟虞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奈地说道。
“所以不是你?”萧朔问道。
“是我的话我早就被镇子上的人给撕了,丢了这么多姑娘呢。”迟虞笑说道。
“那好吧,刚才多有得罪了。”对方说的言之有理,萧朔连忙抱拳赔罪道。
“没事,难免的,你丢了人你也心急。”迟虞顿了顿,接着又说:“不过我感觉那姑娘应该没事的。”
“为何?”萧朔疑惑道。
迟虞皱了皱眉头,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直觉吧。”
萧朔木然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告辞之后就走出了铁匠铺,正想回客栈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酒香,他寻香转头,发现今早在客栈里的那邋遢汉子正在巷口倚墙饮酒。
“小兄弟,还在找昨天丢的那位姑娘?”汉子看见萧朔笑了笑,然后便摇晃着向萧朔走了过来。
萧朔这才看清这汉子的相貌,这汉子大概四十岁左右,一袭发黄的白衣,一双剑眉显得他的脸正气十足,但是他的眼神中却满是慵懒和颓废,而且嘴巴周围一圈不修边幅的胡渣子给他平添了几分邋遢的感觉。
“没错,莫非前辈又有什么线索?!”萧朔已经很急了,今早此人在客栈的一番表现让他觉得这人应是知道一些消息。
“当然有线索,但是需要你的协作。”汉子看着萧朔微微一笑道。
萧朔正想答应,但是他忽然想起陆昭明的叮嘱,忽然反应了过来,开始警惕地打量起眼前这名汉子。
汉子似乎看出了萧朔的顾虑,笑道:“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我图你啥啊,你放心,我只是想捉拿那个行凶之徒罢了,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忙。”
“那……你先说说我怎么帮你。”萧朔想了想觉得此人言之有理,此时他人生地不熟,又是初入江湖经验浅薄,想要找玄霓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此人有线索听上一听也可,但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汉子却拍了拍萧朔的肩膀说道:“别急,你那位姑娘现在应该是没事的,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汉子不一会就把萧朔拉到一个小酒馆坐了下来,叫了一壶酒满上就立刻干了一杯。
“呼,这酒真不错。”汉子咂咂嘴道。
“在下萧朔,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萧朔抱拳道。
“我叫霁寒霄,是一名剑客。”霁寒霄又喝了一杯说道。
“剑客。”萧朔的眼睛亮了亮,他一直很崇拜能仗剑走天涯的江湖剑客,莫非眼前这人是这样的侠士?
“哎,随便使几记烂剑法,不值一提。”霁寒霄摆了摆手说道,萧朔低头看向他随意丢在地上的配剑觉得确实是不值一提。
“我云游至此也是许久了,这次这个贼人恐怕这里的官府也对付不了,这种会邪功的贼人,一般的江湖客怕沾染事端也不愿插手,既然没人愿意管,那就由我这闲人管管吧,这叫什么,路见不平,拔……什么东西相助嘛。”霁寒霄醉眼朦胧地说道。
“拔刀相助,不过你应该是拔剑相助吧。”萧朔说道,“前辈怎么断定玄霓无事呢?”
霁寒霄瞟了一眼萧朔:“这小姑娘能耐可大呢,你不知道?”
萧朔皱了皱眉头说道:“此话怎讲?”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妖魔到底会找什么样的目标,想了好久我终于想通了。”霁寒霄伸出两根手指:“一是精气旺盛的女子,二是真气充沛的女子。”
“精气旺盛的女子?真气充沛的女子?玄霓中了哪个?”萧朔疑惑道。
“人的精气是看精、气、神的,昨天我观察到那女娃虽然面有愁意,但是身姿板正,双眼有神,天庭饱满,气质浑然天成,明显的精气正如日中天。”霁寒霄说道。
“那内力呢?玄霓现在跟本没有内力啊。”萧朔说道。
“非也,昨日我特意撞了她一下就是为了探查她有没有真气。”霁寒霄的双眼忽然扫去几分醉意,“当我剑意探入她的丹田的时,看到的竟是浩如烟海的真气。”
“只不过那真气好似隔镜观海,虽然磅礴,却被困罩中,不能溢出一丝一毫。”霁寒霄说道。
萧朔听闻心惊不已,心想这应该是那蔽法环的原因,不过玄霓有那么厉害吗?
“那时我就明白,这个姑娘一定就是目标,不过你们到底什么来路啊?这等真气没个几十年不可能练成,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女娃娃身上。”霁寒霄漫不经心地问道,只是他见萧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时候又莞尔一笑,“算了行走江湖的都有点秘密,不说也没事。”
萧朔松了一口气后又问道:“你还是没说她为什么没事啊?”
“她的真气被困住了出不来,别人自然是想抢也抢不走的。”霁寒霄说道。
“等等,你刚才说他是妖魔,你怎么这么笃定他是妖魔。”
“当然是因为我跟他交过手啊。”
“哦,所以你今早才怀疑那些妖民。”萧朔恍然大悟。
霁寒霄点了点头,“除了我没人知道那贼人是妖魔,上次交手我差一点就抓到他了,不过他的轻功非常罕见,我一个不注意让他跑掉了,所以我要你跟我合作,两人夹击堵他。”
“那我们怎么把它引出来呢?”
“妖族一但修炼‘丹精搬运’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一定要定期夺取精气或真气,否则体内真气逆行会如同百虫噬体,非常痛苦。”霁寒霄说道。
“所以他没有及时获得精气的话,今晚就有可能会再行动!”萧朔激动的说道。
霁寒霄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
某个昏暗的密室里,一个带着一双红色瞳孔的身影不断用手触碰面前昏迷的少女,可惜他无论怎么运转‘丹精搬运’都如同泥牛入海,无法吸出一丝一毫的真气。
血红瞳孔渴望地看着面前昏睡却无法触碰的少女,少女体内的真气如同大海一般翻涌,他从来没有见过拥有此等磅礴真气的人,可惜他却无法吸食到一丝一毫。
这时体内逆行乱窜的妖气痛得让他只能愤怒地锤击着地板。
“看来……今晚还得出去一趟。”
虽然此身影口吐的是人族语言,但是音调却因为愤怒和咬牙切齿让音节变得刺耳和短促,所以听起来更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