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很朦胧,它在乌云的掩盖下若隐若现,连带整个重云镇的景色也是时明时暗。
昨夜刚刚失踪一个少女,这让整个镇子又重新笼罩在惴惴不安之中,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凶手每次行凶之后都会消停一会,但还是很早的就关门闭户,看好自己家的姑娘,所以一入夜整个镇子就笼罩在死寂之中,就连一向嘈杂的江湖客们都老实呆在房中,不愿多生事端。
可这次不同,黑衣人站在屋顶之上,黑衣猎猎,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重云镇,他喘着粗气,体内乱窜的真气让他心情变得非常地烦躁,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目标夺取精气,正用那赤红的双眼急切地扫视着每家每户。
其实他每次都很享受这种狩猎的感觉,磅礴的真气在体内游走的同时会让他觉得自己非常强大,每次行凶给镇上带去恐惧的同时也会让他获得凌驾于所有人的超然感,这种满足感让他非常地痴迷。
黑衣人弓起了腰,手脚并用一般在屋顶上跳跃,就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在荒野踱步,不断地寻找着合适的猎物。
霁寒霄和萧朔躲在一个巷子里,探查着黑夜里的情况,虽然黑衣人的动作很轻,但还是被萧朔听到他在屋顶跳跃落地的声音,萧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五感已经加强了,此时他只是愧意更重,明明自己可以察觉到动静,但是昨晚却睡得太熟没有注意到玄霓那边的声响。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在萧朔和霁寒霄都沉默不语时,迟虞忽然从两人后面探出头问了一句。
“他到底来干啥?”萧朔跟霁寒霄汇合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迟虞竟然也在,背后还背着一个大竹篓子,他就好奇地询问了霁寒霄,但是霁寒霄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你等着瞧吧。
“他是来送货的啦。”现在霁寒霄打开自己的酒壶悠悠地喝了一口。
“送货?”萧朔疑惑道。
“安啦兄弟,我不会拖后腿的。”迟虞把手搭在萧朔的肩膀上说道,“能看到霁前辈出手的机会可是不多啊。”
“什么前辈?”
“他在哪?”霁寒霄忽然收起酒壶警觉地转头问萧朔。
“在街口停下了。”萧朔说道。
“你上。”霁寒霄示意萧朔。
“我先?”
“你背上的剑我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普通的剑,对付他应该没问题。”霁寒霄拍了拍萧朔的肩膀,“放心,我有计划,你的任务就是把他从屋顶上打下来,对付他的轻功需要我们两个人才行。”
“好。”萧朔从背上把昆吾剑取了下来,解开布包,然后探头出去偷看黑衣人的情况。
迟虞看到昆吾剑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即竟被它深深地吸引了。
“我去了。”只是还没等迟虞看几眼,萧朔便和霁寒霄点了点头,立刻冲出了小巷,纵身一跃,几个落脚从墙壁借力,也掠上了屋顶,向着黑衣人冲去。
昆吾剑当时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很多繁杂的东西,这些天经过玄霓的指导和萧朔自己的感悟,已经将里面的东西消化很多了,最后他从里面捋出了一套剑法和一套身法,刚才他飞跃上屋顶用的就是那套身法,身法和剑法在手,现在对敌他有了更多的信心。
看到萧朔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来,黑衣人也是愣了愣,但他并没有很害怕,因为自己再怎么说也身负魔功,寻常人根本拿他没办法。
可惜的是,萧朔不是普通人。
“把玄霓还给我!”萧朔在接近黑衣人时,气势已经蓄至极点,昆吾剑在寂静的黑夜中被萧朔挥舞出呼呼风声,以雷霆之势向着黑衣人袭来。
黑衣人看见袭来的昆吾剑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只见他双手一震,一层薄薄的真气顷刻间覆盖双手,而后双手猛然探出,萧朔在恍惚间好似看到一只野兽探爪扑食。
黑衣人双手一合,竟能在刹那间钳制住了横扫过来的昆吾剑,萧朔惊讶不已,可是却无法将昆吾剑抽出来,黑衣人的双手就这么紧紧咬住昆吾剑,然后一记扫腿,萧朔躲闪不及被踢得连连退步。
“哪来的毛头小子,这点武功也好意思拿得出手。”黑衣人嘲弄道。
“是不是你带走了玄霓,把她还给我!”萧朔气愤地说道。
“什么玄霓?那个古怪的小姑娘?”黑衣人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如果不是她,我也不用冒着风险再出来狩猎,刚才还刚解决了两个巡夜的捕快,你明白吗?我不想杀人的,都怪她,才害得我杀了两个人。”
说完之后黑衣人的语气又忽的一变,轻松地说道:“不过也是他们两个太弱了,弱肉强食,好像也不能怪我。”
萧朔听到这一番话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真是个疯子。”
随即他不再与黑衣人多废话,提起剑又和黑衣人对峙起来,黑衣人的武功不低,跟之前对付的九黎不是一个路子的,其招式原始霸道,没有多余的动作,攻势非常狂野。
“小兄弟,今天我不想杀人,我数三个数,你离开我肯定不追你。”黑衣人缓缓地伸出三根手指。
萧朔此时却回忆起了在昆吾剑中学会的招式,里面那五式剑法和一门身法,动作非看似简单但是却隐含着肉体运动的真意,很难领悟,根据玄霓所说,这些武功出现于上古时期,那时创造武功都从天地取意,是最早的一批武功,具备武功最原始的形态,不同如今五花八门的武功,这些剑法和身法更接近本源。
“一。”
黑衣人的内力深厚,其真气深厚甚至可以无惧昆吾剑的攻势,武功差距之下硬碰硬是打不过他的,一定要用更灵巧的剑法。
“二。”
黑衣人的身法轻灵,在刚才不过一式相接,他便换了四次步伐,可见其身法已经极为熟练,一定要封其左右退路,压缩其施展空间。
“三!”
在三字出口的一瞬间,黑衣人和萧朔同时动了起来,黑衣人并指成爪,只见其指尖竟在黑夜中泛起点点寒光,直接随弧线划破夜空,压向萧朔的面门。
萧朔同时也动了起来,但是并非出剑,而是挪身,只见其身子微偏,脚步轻快,从侧面踩着房脊径直往前,整个人正好避过黑衣人攻来的利爪,然后毫不犹豫立刻出剑。
萧朔右手抬起,划出半圈,用剑身侧锋而非剑尖,擦向黑衣人的左肋,动作轻柔但是速度极快,力似蜻蜓点水,但又与飞叶摘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五式古剑法都没有名字,所以萧朔自作主张称之为“碎碧”。
黑衣人没有料到这么一把大剑,萧朔竟然挥舞得如此之快,不慎之下左肋直接被划伤,鲜血涌出。
黑衣人反应也是极快,在瞬间转身直接一脚踢出,这一腿有真气包裹,势如长枪,可惜萧朔早有戒备,以剑杵地,躬身下腰躲过一式,黑衣人见一招不得立刻几个翻身同萧朔拉开距离。
“你倒也有两下子。”黑衣人查探起左肋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可是这鲜血似乎点燃了他的某些情绪,他的双眼竟在黑夜里发出赤色的光。
萧朔看到只觉得有些瘆得慌,此时黑衣人身影仿佛鬼魅,在夜里更添几分诡异。
只见漆黑的夜里忽然出现两条红线,萧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什么红线,而是黑衣人以极快地速度向着他冲过来时双眼的光划出的光线。
寒风呼啸,左边的风似乎变得更急了些,萧朔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风,而是黑衣人的手向他压过来时带起的劲风。
萧朔下意识地抬剑格挡,可黑衣人的手同昆吾剑相接之时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还擦出一串火花,一对爪功竟练至如同刀剑般坚硬。
萧朔借着火花看清了黑衣人贴近的脸,只见他的双瞳已经变成了血红的竖瞳,盯着萧朔的时候,萧朔忽感背后一片寒意,仿佛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萧朔哪见过这等妖异场面,心中恐惧顿生,步伐变得凌乱,黑衣人立刻抓住机会极快地使出几记爪功,把萧朔再次逼得连连后退,随即黑衣人又化爪为掌,直接猛拍剑身,真气加持之后直接能把剑拍得剧烈震颤,昆吾剑直接脱手,掉落在房檐上。
萧朔有些慌乱,但是还在尽量地稳住心神,可黑衣人绝不会给萧朔喘息的机会,双手画圆,大开大合,对着萧朔心口就是一掌,萧朔只觉得胸口一痛,瞬间一股热流冲喉,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整个人被拍得倒飞了出去。
黑衣人看到萧朔倒飞出去的时候仅仅只是闪过一瞬间的得意,随即便变为惊讶。
只见萧朔倒飞出去不过是想借力来到昆吾剑旁边,他腰身一扭变成双脚落地,行云流水地抄起昆吾剑,几个点地,又再次向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黑衣人看到萧朔不退反进非常意外,这个敌人并没有对自己产生恐惧,这让他觉得很没意思,现在只想着速战速决。
可就在黑衣人想再次攻上之时,忽感胸口一痛,随即竟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斗得太凶了吗,施展太多招数真气逆行差点成内伤。”
然而就在他分神之际,萧朔就已经撞了过来,他没有选择用剑劈砍,而是用剑柄直击其腹部,借助身体冲击的攻势把黑衣人撞下屋顶。
黑衣人被萧朔打到失去了重心,一顿瓦砾碎裂声响起,萧朔连带着他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黑衣人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立刻站了起来,萧朔则是摔在他不远处,挣扎了一会却站不起来,黑衣人死死地盯着萧朔,他现在只感觉非常愤怒,自从他重练魔功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了,他赤红的双眼突然发出红光,身体开始膨胀,把衣服撑得开裂,身形开始佝偻,站姿变得不像人了,更像是一头野兽。
他头上包裹头颅的黑布也随之裂开,露出一颗长着白毛的狼头。
白狼嘴里滴落着涎水,他看着摊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来的萧朔露出了一丝狞笑,而后缓缓地向着萧朔走了过来。
可就在此时,安静地街道上忽而一阵嗡鸣,只见一道白光以极快地速度横穿街道,刹那间照亮了白狼的脸。
白狼大惊失色,连忙偏身躲避,可却也来不及,白光不过轻轻擦过他的身子,他的左臂竟忽然鲜血横流,如同一朵红花在夜里绽放,洒落在他洁白如雪的皮毛上。
白狼痛苦地捂着左臂,转头惊魂未定地看向街尾那面墙。
那里此时正插着一柄雪白的剑,剑身微颤,就似风中草芥。
白狼认出了这把剑,所以他害怕了。
“我说呢,原来是一只小狗啊。”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白狼瞬间毫毛倒竖,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