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鸟就像黑夜藏在袖口里的暗器,它的出现总会出人意料,让人猝不及防。
黑袍郎中翻窗逃跑之后,江黎迅速上前关好了晃荡的窗户,继而他检查寻生的伤势,发现他仍旧处于昏迷状态。
罗刹鸟在窗外盘旋,始终没有破窗而入,江黎慌乱焦急得不知所措,这时,寻生的喘息声传入他的耳朵,微弱又急促。
“江黎,快走,他们来了!”
寻生突然苏醒,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这让江黎感到困惑,“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寻生再次催促。
这次,江黎没有迟疑,立即扶着寻生下床赶到了马槽上了马,刚离开没多远,他们便看见一群拿着火把的人在到处跑动。
这会,江黎又听到了士兵长的声音,“你说他还带着两个种花人?”
中原人大多没见过种花人,但却都有耳闻。
“长官,就是那两个!”
士兵突然看到了两位少年,并大喊着用手指了过来,其他带着火把的士兵都纷纷调转方向,向他们赶来。
江黎调转马头挥鞭提速,一场追逐在所难免。
地上一群人跟着跑,天上还有一只罗刹鸟。
罗刹鸟因为惧怕带火把的众人,所以没有低飞,只是与两位少年骑乘的马匹保持着垂直跟随。
兵库那边涌出了一群骑兵,手提红缨,身披战甲,驰马赶来。
别看江黎此时驾的马匹不是军队的马,但其速度却不逊精挑细选的军马。
城里街巷纵横,加上这里还是个不熟之地,不一会江黎便进到了死胡同里,出口也被骑兵截住,他抬头一看,城墙上的弓箭手已拉满长弓对准自己,轻举妄动就是自寻死路。
“你们两个跟我到将军府!”
士兵长下令,两位少年便被拽下了马,被人押着到了将军府门前。
深夜,古忠将军府内。
“将军,这两人是那位贼人的同伙。”
古忠瞥了一眼两人,继而摆了摆手,管家立即领会了将军的意思,管家命人押到了地牢。
出人意料的是,在府上时,江黎看到了那个黑袍郎中,他就坐在古忠的右前方,正与古忠商讨着事情。
他看到江黎时还不以为然,但目光转到寻生时就变了样,他似乎被惊讶到了。
在地牢里,被栓住双手的江黎又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一个宽大的椅子上,寻生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狱兵打算从寻生开始盘问,因为他看起来比较虚弱,容易招出事来。
江黎见狱兵问了几个问题,寻生已经快要昏迷了,江黎对狱兵喊着,“要问什么来问我,我知道。”
狱兵一看,内心窃喜,另一个不用严刑逼供也能招,自然欣慰地换了个人。
“说,那个贼人叫什么名字,他和你们什么关系?”
江黎听罢,担心他们也会对晏洋不利,所以他决定先打探打探,“那个人做了什么?”
听罢,狱兵挥了一下长鞭厉声呵斥,“这里只有我问话的份!不想你朋友遭罪就如实招来!”
江黎听罢如实道来,“那人叫晏洋,是我们在鲁車城找的领路人。”
狱兵掏出一枚指环,“你可认识这个?那人怕是不小心落在了兵库里。”
江黎怎么会不认得,这指环正是却周那晚送于寻生的黑色指环,可他却没有注意到指环是何时从寻生手上被取下。
寻生半昏半醒,自然也不会知晓,而且这东西是怎么会掉落在古侯城的兵库里?
江黎暂时没有头绪,只是摇了摇头。过了一会狱兵便离开了,再回来时已到了次日的点灯时候。
狱兵把两人带到了将军府上,黑袍郎中还是没有离去,依旧落座在古忠右前方的位置。
灯火映衬下的古忠面庞冷峻,面对两人,语气没有变化,“你可知那晏洋犯了什么罪?”
江黎看着古忠冰冷的眼神摇了摇头。
“他盗用将军令,私自进入兵库,浏览机密的军情册,还带走了兵库里的众多金子。”
江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是死罪。”
古忠下巴略微抬起,语气平淡。
“那现在晏洋身在何处?”
古将军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无处可寻。”
接着,古忠猛地将目光投向府外的黑夜,伴随着呼啸声,府上的灯火一下子熄灭,黑暗瞬间席卷了将军府。
古忠起身拔剑,“禁闭大门!全员戒备!找人重新点火!”
话音还没落,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在府上响了起来,看来已经来到了府外的院子里。
“是罗刹鸟!弓箭手何在!”
古忠声音更加洪亮,语气也愈加愤怒。
将军府上既无神族,也无孩童,罗刹鸟到这里来干什么?它竟会主动侵犯人族的领地?
前夜竟会被区区罗刹鸟吓到,鳃鳃过虑,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想罢,黑袍郎中也没有挪动他的位置,只是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罗刹鸟今夜发了狂,在黑暗之中,它朝寻生冲了过去,途中谁挡道就会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江黎拉着寻生想在黑夜之中溜走,但却被古忠挥剑拦下,“你们哪都去不了!”
古忠拦下两人,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罗刹鸟的利爪。
它的飞行速度极快,在黑暗中人们根本无法看清其身影,也无法预测其路线,当古忠的剑与罗刹鸟的爪子相击发出声响时,众人才意识到敌人已经进到了府内。
黑袍郎中看着罗刹鸟与古忠纠缠,他又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两位少年,继而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袍郎中消失之后,江黎趁着古忠和罗刹鸟纠缠时把寻生拉到了牢房,找到了他们的包裹和马匹,还有放在狱兵桌子上那枚却周送的指环。
寻生重新戴上指环后,江黎骑上了马,带着寻生逃出了将军府。
火光重新燃起,照亮了将军府的庭院。
罗刹鸟见状也从将军府飞了出来,它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癫狂只是一时兴起,可它依旧跟着两位少年。
后面追上来了一帮骑兵,他们的目标是罗刹鸟,可若是这罗刹鸟一直跟在两人上空飞行,迟早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江黎不知道将军府为什么要抓他们,但他却意识到了晏洋这人信不得。
既然这次罗刹鸟不敢低飞,那倒不如下马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到天明伪装一下再行事也不迟。
于是两位少年来到了一家无人的郎中药铺里。
巧的是,那郎中是没有开方子的那位。
郎中见江黎搀扶着寻生走了进来,急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黎没有作答,拉着寻生就躲到了郎中的柜下,并示意郎中不要作声。
不一会儿,骑兵嘈杂的马蹄声驶过后,江黎连连向郎中道谢,郎中疑惑,“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躲避士兵?”
江黎对郎中道出了其中的缘由,郎中惊叹,“看来你们遇上了行骗之人,你们两人是从幽兰来的,人生地不熟,他们专挑这样的人下手。”
可晏洋除了一直索要银两钱财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好的品行。
“寻生的伤势着实让人担忧。”,郎中虽是这样说,但他也找不到病因,那个伤口在诗红粉末的作用下已有愈合趋势,但寻生的精神状态却一直不佳。
“可否告知我们如何离开古侯城?”
郎中捋了捋胡子,“老夫带你们出去吧,你们也并非有罪之人,没有理由把你们抓起来,老夫外出采药,他们不会拦着,但建议你们先把马匹变卖了,换些路上的粮食。”
二日一早,郎中用药材合成的涂料盖住了两位少年的面花,然后分别给两人新的短袍,身着有药材味道的衣服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郎中骑马拉着草车,江黎和寻生戴上短袍的帽子坐在车后,江黎看上去满脸担忧,而寻生则精神欠佳,时而昏睡,时而清醒。
“哟,你好啊,郎中,又要出境采药去?”,郎中刚骑马来到城门处就有士兵对他打招呼。
郎中礼貌地回道,“正是,这几天打仗,伤者多了起来,药材紧缺,须出境采些备着为妙。”
“后面坐着的两个是何人?”
郎中努力表现得平静,但语气却有点不自然,“哦...这是老夫的...老夫的两个外孙。”
“这么久了,也没听说你有外孙啊,我来见见。”
士兵说着就从城墙上下来,郎中有点惊慌,“啊...大人,我们赶时间,往后有时间在见面也不迟。”
士兵没有理会郎中的话,两位少年的帽子已经被他掀了开来,他看到了寻生的面庞。
“你的外孙脸色欠佳啊。”
“是的,他染上了恶疾,所以老夫才要赶紧出去采药,也好医治他。”
士兵没有看到将军府通告上脸上有花纹的少年,而放郎中出境采药也是情理之中,他便喊道,“打开城门。”
三人来到境外,行驶到不见城墙的地方,郎中下马来到草车边对两位少年道,“两位少年郎,此地不宜久留,这马匹你们当骑去行路,老夫也就此别过了。”
郎中走了,留下了他的马匹和草车,江黎骑上马继续带着虚弱的寻生赶路。
现在还有一个需要担忧,就是那只时不时出现的罗刹鸟。
它体型庞大,爪子锋利,而且这几次江黎都发现了一个问题,每次见到的罗刹鸟都不是同一只,它们的体型一直在变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在忧虑的江黎一抬眼,便发现前方有一队人马正朝这里而来,他们没有身穿盔甲,但都带着兵器。
那群人把两人团团围住,领头的上前一步,“你们是古侯城里人?”
江黎摇了摇头。
但领头这句问话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两位少年随即便被套上了头套。
这一群人带走了两位少年,蒙上了他们的双眼,寻生在头套里嗅到了未知里藏着的恐惧,心中的不安也与马蹄声一道,去向密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