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朝歌老城区的弄堂口，夏雨初停的清晨，秦暮瞧见早起的行人抖落了肩膀三两的淡漠与哀愁，不知名的果子随着微微荡漾起的风儿“啪嗒”一声，落在了雨后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一面是日光一面是果香。
秦暮侧身拐进弄堂口的一处杂货铺，买了点穆茯苓奶奶最爱的橘子，当然少不了黎坚爷爷的日常消遣香瓜子。
这周末秦暮如往常般听从社团安排，选择陪伴失孤家庭的孤寡老人，这是秦暮每周都在做的志愿者活动。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好闻，甚至还透了点道路两旁绿树荫荫的芳草香。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这夏日的细雨起得突然停得也快，一会儿的功夫已是晴空万里。
远远地秦暮便看到黎坚拿着本书坐在房前屋檐下的长椅上晒着太阳，而穆茯苓则站立旁边掰了一瓣橘子喂给黎坚吃，秦暮走在这风中顿时就觉得今天的阳光突然间好温柔。
秦暮远远就冲着黎坚和穆茯苓乐呵呵地喊道：“黎爷爷穆奶奶，我来瞧你们了！”穆茯苓兴冲冲地推了把黎坚道：“老头子，你瞧谁来看咱们了？”
穆茯苓急着朝前走了几步，拉起秦暮的手瞧了又瞧，怎样看都是满满又满满的欢喜。
“好暮暮，只要你能来瞧瞧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我们就打心眼得高兴。怎么每次还总是让你破费呢，你一个大学生也挺不容易的。”穆茯苓忍不住对秦暮心疼地责怪道。
“你瞧你又瘦了，总是不听话。哎，穆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去，让你黎爷爷陪你聊会吧！”穆茯苓摸着秦暮纤细白皙的手，忍不住就唠唠叨叨起来。
“穆奶奶，我真得已经在学校吃过饭了，你别忙乎了。”秦暮甜甜地对穆茯苓笑盈盈道，忙拦住穆茯苓去厨房做饭。
黎坚放下书接过秦暮手中一直提着的东西，一把拉过穆茯苓的肩膀推着穆茯苓去厨房走去。
“老婆子，还不快给暮暮做顿热乎的饭菜去？”黎坚瞥了眼穆茯苓，然后去招呼暮暮。
“暮暮，你穆奶奶也是真心喜欢和心疼你的。就是这唠叨了一辈子的臭毛病改不了，也只有我这个好脾气能受得了她！”黎坚嘴上虽是嫌弃和埋怨的语气，可眼神里却是藏都藏不住的柔情和宠溺。
黎坚转眼间瞅见厨房窗户穆茯苓探出来的脑袋，那怒目而视的眼神一如往常每个她微怒的小表情。“你穆奶奶虽然脾气率真易怒，可心眼却是异常的善良。”
黎坚给秦暮缓缓讲起和穆茯苓之间的爱情故事，秦暮搬过一把小板凳静静守在黎坚旁边。
“年轻时候我部队的工作比较忙，很少有时间能够陪陪她，好不容易熬到退休结果我的身子骨却垮了下来。这些年要不是你穆奶奶不辞辛苦地照顾我这个老头子，恐怕我早就不在了！”
黎坚给秦暮谈起穆茯苓，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意来。
秦暮掰起一瓣橘子递给黎坚吃下去，黎坚摸了摸秦暮的头发很温柔地对秦暮笑了笑。
“后来儿子也和我一样去部队当了兵，茯苓好不容易熬到黎木木退休复员回到朝歌的派出所上班，可还不到一年就因公殉职了……”黎坚说到这里，平时坚韧的硬男子也忍不住哽咽起来，眼角有点小星星。
秦暮很坚定地对黎坚说道：“黎爷爷，当兵和做警察是黎木叔叔从小到大的梦想，能够为了自己的信仰，能够为了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去拼去闯，哪怕最后献出自己的生命，相信黎木叔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无怨无悔的。”
秦暮温暖地握住黎坚的手，“听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小星星，如果黎木叔叔在天有灵瞧到你和穆奶奶过的不好，他也会很担心的。”
黎坚不确定地瞧了瞧秦暮，秦暮温柔且坚定地点点头，“哪怕将来的日子再不堪再难过，我们都要一起好好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所有活着和逝去的亲人。”
黎坚谈起穆茯苓和黎木木每次都是深深的遗憾和愧疚，还没好好感受醒着亲吻的温柔；还没好好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黎坚神采奕奕地瞧着远方的山峦起伏，对着秦暮说道：“暮暮，你说如果我现在打算和你穆奶奶一起周游世界还来得及吗？”
“黎爷爷，任何时候只要你敢想从来都不算晚，穆奶奶等了你大半辈子有句话现在说也不算迟。”秦暮冲着黎坚调皮地眨巴着大眼睛，此时无声胜有声。
“吃饭了，老头子快来帮忙！”黎坚听到穆茯苓的喊声回过神来，对着秦暮坚定的点点头，“谢谢你暮丫头。”
人一旦有了期待心情就会波澜起伏，人生短暂不要再等了，时光匆忙别再错过日落和夕阳了！
很多的话其实都不用去多说，秦暮自然明晓黎坚话里的意思。只要黎坚和穆茯苓能够安然快乐地度过下半辈子，无论何时何地秦暮听到好消息也是欢喜的。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秦暮走进屋子一眼便瞧见了黎坚和穆茯苓一脸甜蜜的模样。
“暮暮，今天我做的全部都是你最爱的朝歌小吃，你可要多吃些。”穆茯苓招呼秦暮坐下不停给秦暮夹着菜，每一样都是秦暮的最爱。
朝歌烤鸭，卤煮大杂烩，酸辣炸酱面，酱肉酸菜汤，蒜蓉炒肝，甜香豆汁儿……
穆茯苓瞅了眼黎坚，嘴角始终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穆茯苓向着秦暮说道：“暮暮，过段日子把家里收拾好我打算和你黎爷爷出去逛逛。年轻的时候我和你黎爷爷也没时间出去玩，如果现在再不去可能以后就没有时间了……”
“那我可得有段时间见不到黎爷爷和穆奶奶了。别怕，我会留下来给你们看家的。”
秦暮知道这是穆茯苓长久以来的心愿，想要和黎坚牵手把这人世间所有错过的遗憾都补全，走啊走的把这锦绣河山的风景都看遍。
秦暮真心替黎坚和穆茯苓感到高兴，可想到即将面对的离别，秦暮忽然间心里却酸酸得很难受。
“黎爷爷穆奶奶，我会守在朝歌等你们回家的，你们别忘了暮暮。”秦暮趴在穆茯苓的怀里不肯起来，躲起来偷偷失声痛哭起来。
穆茯苓宠溺地把秦暮揽在怀里，一遍遍地拍了拍秦暮的后背，“好暮暮，穆奶奶答应你每到一个新地方就给你写信好不好？”
“嗯”地一声秦暮回复道。人生终有聚散，哪怕再不舍再难过都是要分别的。
盛夏的尾巴喧哗浮躁，浅浅的疼和心上不经意的悸动，都像老宅后院种着的梨花。
深夜的烈酒不如清晨的一碗粥，粗茶淡饭不要紧，朋友散场没有关系，兵荒马乱也无所谓，只要你拥有热气腾腾的灵魂，日子就不会过得很差。
你说我们就山居于此吧，胭脂用尽时桃花就开了。如果足够幸运从此住在人间烟火里，那么从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温暖都将一直跟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