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舒永年的相关信息,陆琛派人去了一趟他的公寓。
公寓里东西摆放整齐,可以看出是独自一人的生活,收拾得也很干净。搜查的人找了很久,在几乎要放弃时,才从床底下的板子里拿出一张纸,是一封什么证明,在床下放了很久,潮湿发霉再加上划痕,已经看不清了。
相关部门抓紧时间进行识别,在拿到清晰的样品后,进行了最后的审问。
审讯室里舒永年仍然体面的坐着,这次审问他的是陆琛安时两人。
“看来警官是查出了什么?”他悠闲地晃了晃,依然带着浅浅笑意,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他很想知道过去的一切,哪怕残忍。
“是,我们基本确认,你是这十位死者最终的凶手。”
“是吗?可是我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公寓很干净,我们只找到了一样有价值的东西,也是为了这样东西,我们这个时候才来。”
“我可以帮你知道之前的一切,但是你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舒永年有些痴迷地望着桌上那单薄的证明书,仿佛自己的手还被温热的鲜血包裹着。
“有些人生来尊贵,可有些人却到死也没有一次活着的机会。遇到一些人,就是一生的错误,爱与不爱,也只是一瞬间。”
“我们并不低下,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担负了一份使命。爱与被爱才是我们的一生。”
“被爱……我这一辈子幼时杀过人,成年后伤过情,唯独没有被爱过。”舒永年很冷静,他问安时,“教授,在您看来,爱的定义是什么?”
“……无解,感情不被定义。”安时被万千人宠爱,被世人敬仰,或许他们都不认识他,或许他们从来没见过他,但少有人辱骂他、伤害他。感情是什么?爱是什么?他不知道,他活在被爱中,却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
“爱,是我心里有你,是我在为你着想,是我想拥有你或者被你拥有,是我在爱着你的时候愿意为你做一切!爱是心之所向,爱哪有什么规则限制……”舒永年说着又在心里反驳自己,没有限制的爱只有神才能做到,凡人哪里能心之所向?“舒漠毁了我的人生,而他将我再次拉下深渊!”
安时摆出他向秦淮要来的鉴定结果,一字一句道:“你,和蒋桂,是兄弟。”
曾经母亲的悲剧,再次发生到儿子的身上。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是母亲去世时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哥哥,留在了地下交易所,没有了音信。我杀了那个人后逃出来,和老师相遇,他带我离开,很多年后我才回来,我也开始了寻找我的哥哥。在这期间,我遇见了他……他是一位富家子弟,刚一见面我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我觉得他一定是我孤寂的一生中少有的温暖,他说他喜欢我,不在乎我的一切,愿意为了我哪怕放弃家业,很快,我们在一起了。同时,我找到了我的哥哥,而他在我心上人床上。”
到这里,他们已经猜出,心上人就是乔景山,何其可笑,一对兄弟逃出一处龙潭,又进了另一个虎穴。
“我每次都会想到他和我的哥哥在床上,先前那个谦逊文雅的公子也变得淫乱不堪,他亲口告诉我:我是不干净的,他怎么可能让肮脏的东西陪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的名字和他挨在一起……他可能也不知道,我和我哥哥都是不干净的,只是我妄想他是真的爱我,会接受我包容我……”
最一开始那是一个他不记得的天气,也不记得是在哪里,只是反应过来时手上拿了水果刀,刀面直至刀柄都沾着血,他使了很大的劲。后来他也费了很大的劲把尸体拖走,埋在了无人光顾的地方。
当舒永年想起这些时,他是崩溃的,他怎么敢相信自己杀过人呢?
紧接着乔景山的背叛让他的梦中出现越来越多这样的故事,他失踪的父亲和已逝的母亲。很快,他调整好了自己,因为他明白了,自己痛苦没有用,实施伤害的人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错误。
只有果断地报复回去,才是对自己的救赎。
“但是我不太记得过去发生的一切,所以我用了一个方式,你们会帮我,我要目睹那些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我要一点一点想起我的故事。”
他一说完,审讯室和观察室都一片寂静,其他人在观察室里面色严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舒永年本来是受害者,可惜在一次次被伤害辜负中,他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
安时坐在他面前,看着他沉静的面庞,心脏似乎隐隐发痛。人的一生是不确定的,或许有很多不幸运发生,但至此,他始终是幸运的,家人宠爱着他,身边有一群优秀的朋友,不贪污不嫖赌,他的成长环境从来没有罪恶。他试图共情舒永年的感受,发现只能叹息。
他是最残酷的凶手,也是最悲哀的受害者。
“所以你和蒋桂合谋杀了这么多人?”接下来的由陆琛审问。
“一开始只有我一个,在酒店我给经理用了特殊的药,下达了命令,让他去给那三个人一一注射药剂。”
“我和哥哥相认后,因为他在受到乔景山的性癖伤害后又被曹某侵犯,他决定让自己成为死者。我诱导了曹洋,其实他并没有杀人,只是我给了他一段错误的记忆。”
“乔景山……自然是我亲自下的手,本来想拿回哥哥的影像,可惜……”
陆琛点点头,做下记录,狭长的眼眸中没有任何表情,薄唇也始终紧抿着。他没有怜悯也没有憎恶,他只是在秉公办案。
案子最后,是舒永年的完整供述,曹洋沉浸在自己杀人的喜悦中不可自拔,他以为自己拯救了所有人;曹夫人的余生只能在神的“庇护”中度过;舒永年也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那个失去的一切永远不会再回来。三个案子,十条人命,疯了三个人……
安时离开前最后问舒永年:“为什么一次杀三个?”
舒永年很单纯地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的却不是他,“一个为了我母亲,一个为了我哥哥,一个为了我自己。”三条人命祭奠三个人堕落的一生。
说到十位死者中,冉芳最可怜,她并没有参与整个案件,只是作为一个并不成熟的替罪羊,被残忍杀害,警局给她的父亲修缮了房屋,曹夫人发誓会照顾她的余生。到头来,主仆颠倒,只是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