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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与过去的第一次告别

一个月的时光飞逝而过,夏初柠独自一人拖着行囊站在熙熙攘攘的车站里。人潮向她涌来,夏初柠被推攘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却依旧固执地面朝着车站出口,不愿转身。

如果那时你在场,一定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一个身穿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背着浅粉色包包的女孩,身体左侧是沉重的白色行李箱,逆着人群,固执地望着车站出口。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身穿白色T恤,拖着黑色行李箱,逆着人群的挺拔少年。

人潮在女孩站立的地方分离成两份,又在少年身后自动汇合,逆着人群的纯白色的女孩与少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最终也被人群淹没了。

女孩盯着车站出口,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了;少年微微低头盯着女孩的长发,他眉眼里的温柔一点一点蔓延。

苏以茉没有来,许皓泽没有来,竟连林亦辰也没有来。

谁也没有来。

她早该知道的。她和苏以茉从楚楹楹出事后便再也没有了交流。而林亦辰,他们除了儿时玩伴外,再也没别的关系了。

至于许皓泽……算了不想了。

夏初柠垂着头落魄地转过身,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夏初柠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而对方突然伸出手将她拉住。

纤细的手指细腻而冰凉,夹带些黏稠的汗,覆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夏初柠刚想道歉,抬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干净的眉眼,微挑的嘴角,浅浅的酒窝。

熟悉的纯白T恤,熟悉的温柔气息,熟悉的……抗拒心理。

“林亦辰!”

夏初柠突然感到鼻子一酸,那种失望过后的惊喜是最让人感动的,那种孤单无助过后的温暖依靠是最让人难忘的。

就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孩突然被告知有人想念着自己,夏初柠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夏初柠不知道她这无意间的灿烂笑容让林亦辰再一次瞬间沉迷,恍惚间还以为他们是在儿时的田野里,可以手牵手奔跑。

“你怎么……”夏初柠指了指林亦辰拉着的黑色行李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去陪你。以前离开了你,以后不会了。

这种话林亦辰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毕竟他从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过多袒露情感。

“我去上海有点事。”林亦辰随口编了个谎言,说出口就后悔了。总希望夏初柠多和自己说话的林亦辰此刻第一次希望她沉默不语。

他真怕夏初柠追问他是什么事。

然而夏初柠并未追问,只是点点头,默默走到他身侧,便不再言语。

意料之中。

夏初柠从小就不爱在不熟的人面前多说话。

曾经最无话不说的人如今却成了只能有寥寥几句对话的不熟的人。

失望。

难过。

更多的是后悔。

如果曾经自己没有赌气地离开,现在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至少他们仍然可以无话不说,至少他们还可以嬉戏打闹。

可惜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林亦辰正低落地想着,突然瞥见了许皓泽的身影,同行的还有苏以茉和周歆。

他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夏初柠忽然明亮欣喜的眼眸又在忽然间落上了尘灰,璀璨星河一瞬间黯然失色。

她的目光缓缓下落,定格在挽着许皓泽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上。

周歆冲夏初柠张扬地笑着,那两只缠绕着的手臂似乎在对夏初柠宣誓着主权,那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告诉夏初柠:看吧,即使我害死了许皓泽的妹妹,他依旧爱我如初。在他心里,我最重要,而你,无关痛痒。

无关痛痒。

而许皓泽面无表情,不辨悲喜。

一旁的苏以茉似乎在微微笑着,同样是看不清悲喜。

夏初柠不想承认,她仿佛在苏以茉眼中看到了奚落和嘲笑。

许皓泽走到夏初柠身前,淡淡地说了句“一路平安”,然后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林亦辰,便不再正视两人。

反倒是周歆嘘寒问暖个不停。言语间夹杂了明枪暗箭。

虚伪。

夏初柠虽心中不爽,却无心与她互怼。

而苏以茉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她来只是走一个过场,算是了断曾经的友情。

她毫不躲避夏初柠试探的目光。

这一次,夏初柠终于看清了苏以茉眼里的玩味。

“走了。再见。”夏初柠抿唇,淡淡一笑,落寞地转身离开。

苏以茉突然瞪大双眼,条件反射般抬起右手,在即将抓住夏初柠的手臂时却定格在了半空。夏初柠的几缕发丝随风扬起,拂过苏以茉静止在半空的手臂,最后随风逝去。

许皓泽表情隐忍,双手握拳,努力克制着泛滥的情感。目光一寸一寸变成灰暗。

明明那么不舍,却不敢开口挽留。

只要他开口,她便再不复存在。

这样隐忍的爱,夏初柠何时才能懂?

她一辈子都不会懂。

她一辈子都不能懂。

夏初柠一辈子都不能知道曾经有个男孩爱她这样的深沉。

这份深沉的爱背后是夏初柠无法触碰的残酷真相。

周歆看着夏初柠逐渐消失在人海的身影,骄傲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歉意。

林亦辰将三个人微妙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存疑惑地转身寻找夏初柠,片刻间便能将混杂在人群间的夏初柠找到。

从小到大,林亦辰总是能轻易在人海间找到夏初柠。

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么的独特。

无可替代。

或许是缘分吧,林亦辰竟然坐在夏初柠的身旁。

可惜再命中注定的缘分也无法代替刻骨铭心的爱情。

林亦辰犹豫了几分钟,终于开口说:“刚刚你走后许皓泽跟我说了一句话。”

果然,只要一提起许皓泽,夏初柠眼眸便会变得明亮,再在刹那间变成灰色。

可是夏初柠什么都没说。

没有问林亦辰他说了什么。

也没有问林亦辰他难过吗。

“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林亦辰突然很害怕夏初柠不顾一切地跑回去找许皓泽。

可是夏初柠只是点点头,说:“不用了。”

只是朋友间的关心吧?

毕竟这是他在那个雨夜亲口说的。

车子启动的前几分钟,人们陆陆续续地走上车,林亦辰突然起身,从人群里扯出来一个猫着腰,穿着清新的碎花短裙,背着可爱的猫型双肩包,绾着丸子头的女孩。

“林亦辰你属狗的吗!”女孩嗔怒。

她明明隐藏得很好了,怎么还是被林亦辰一眼看到了!

“悦悦,别闹,你快回去!好好做作业,你现在应该学习,别到处跑。”林亦辰皱着眉,责怪的言语里却尽是温柔。

夏初柠现在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林亦辰的林星悦今天没来送别了,原来是悄悄跟来了。

“你下学期都高三了还到处跑,我为什么不能?”林星悦不服气地回嘴。

“你的智商禁得起你这样乱跑吗?”

林星悦被怼得语塞,进而转向夏初柠:“初柠姐——”

夏初柠忍着笑,心想这林星悦还真是连怼人都不会。

她看向林亦辰,说:“你还是让她去吧,你在也好监督她学习。你强迫着她留下反倒让她没办法学习。”

净想你去了,哪有心思学习?虽然你在她身旁,她也不会一门心思学习。

林星悦趁林亦辰思考的瞬间一溜烟跑到了人群里,还不忘笑嘻嘻地感谢夏初柠顺带吹捧了一波。

还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夏初柠笑着,心里却悄悄怀念着曾经的自己。

车缓缓启动,夏初柠看着人山人海的送客口,却找不到那群熟悉的身影。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初雪馨的身影,一眨眼却又不见了。

错觉吧?怎么可能呢?

以初雪馨的性格,能签字就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来送她呢?

夏初柠看着树木一棵棵地倒退,熟悉的景物一点点后退。

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最后完全被陌生的景物取代。

陌生的城市,似乎连天空都变了颜色,连阳光都不再温暖,连空气都变得陌生了。

夏初柠突然想起了初雪馨,她突然希望这是一场梦,她突然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还躺在自己的小屋里,身旁是被初雪馨撕碎的合同,然后她打电话向苏以茉和楚楹楹还有许皓泽吐槽着自己和初雪馨又吵架了。

她不安的抱紧怀里的粉色双肩包。

“睡会儿吧。”林亦辰看了眼夏初柠,轻声说到。然后轻轻拉上了窗帘。

夏初柠点点头,头靠在窗帘上,闭上了双眼。

林亦辰往后张望,看到一脸无助的林星悦后,用唇语对她说“睡会儿”。

林星悦却摇摇头,愈加抱紧了怀里的小猫背包。

林亦辰无奈地走到林星悦身旁,蹲下轻声哄她说:“悦悦,你听哥哥的话,睡一会儿就到了,别怕。”

林星悦却突然拉着林亦辰,抱着他的手臂,说:“不,亦辰,我怕。”

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无助。

林亦辰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说: “乖,你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了,别怕。”

林星悦正想说话,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林亦辰踉跄几步,稳住了平衡。

“你还是回去吧,太危险了。”林星悦收回了手。

林亦辰看了看揉着额头的夏初柠,进退两难。

夏初柠走向林星悦,说:“林星悦,我们换个座位吧。”

“悦悦还是个小孩,你作为哥哥,要保护好她。”

可你也还是个小孩啊!

林亦辰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夏初柠推到了原来的座位。

夏初柠坐在林星悦的位置上,不安地瞥了眼身旁膘?肥?体?壮凶神恶煞的大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星悦最开始坐在位置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了。

“你晕车吗?”大叔主动搭讪,声音意外的柔和。

夏初柠僵硬地摇摇头。

“我这里有橘子,你要是晕车可以拿去闻闻橘子皮。我还有薯片和饼干,你要是饿了就吃,别客气!你要喝水吗?”

夏初柠咽了咽口水,道了声谢后拒绝了。

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这个大叔好像是个好人。

尽管如此,夏初柠还是提高着警惕。

一路心惊胆战,还要忍受着身旁大叔吃薯片时清脆的声音和馋人的香味,夏初柠终于熬到了终点站。

该转火车了。

夏初柠一行人随着人群走下了大巴。

“你们……还要坐火车?”林星悦看着夏初柠和林亦辰,迟疑着开口。

林亦辰看向林星悦:“你没订火车票?”

“我哪知道你们要去哪儿啊!我只是偶然看到你买客车票,我怎么知道你还买了火车票!”林星悦突然害怕林亦辰和夏初柠就这样把她抛弃在这里了,声音愈加焦急。

夏初柠抿唇,看着林亦辰,没有说话。

林亦辰看着夏初柠和林星悦,微微皱眉,犹豫片刻,最后看向其中一个女孩,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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