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得患失,得之不珍,失之痛悔,这种恶俗的习性似是根植于大多数人的血脉骨髓中,纵是深知此疾,亦难避讳。时间一久倒是能将其归结为几条类似定律的嘲言讥语,有些未定的情愫唯有离别时方可让人省明,有些渐觉寻常的感念唯当失却后方知深邃。于人而言,似乎只有当某些事物或情感再难拥有时才会回望,而这些曾时唾手可得甚至稀松平常到融入生活之中的东西唯在回忆中才会再次光漾。诚然很多时候不是某件事物或莫个人有多好,而是回忆帮它加了分,可有些时候某件事物或某个人就是那般好,到最后却只能在沦于回忆中浏览珍藏。
尘世的光阴是道圆环,有些人别后脱出了圆环证了逍遥,而有些人却沉沦于此重复着过往亦或拥度着新生一遍一遍。有时你会在某处山岗,某片林荫,某个阳光静沐的清晨或午后忆起她,亦如惜时,她还是那般盘着头发,嘴角微扬的笑意依旧醉人,话唠的习性似乎从不曾改去叽叽喳喳在你耳畔说个不停。
你是否会在某次擦肩时回望那个背影亦如当时,你是否会在某个蝉鸣的夏夜望着繁星扪心自问,若是当时能没那么多顾虑哪怕只是向前一步,便可以和她成为恋人,那万家灯火亦会有属于你的一盏,而不必像如今这般望着墓碑空余思念,连句话想她的话都难开口脱出。有人的答案是会,有人会淡然的说不曾有过,当然也会有人昧着良心否掉瞬时浮于脑海的那个答案,但于长明言他会坦然的回答会,他真的很想念惜时居于塔檐旁的那个小小的“姑娘”。
不似那些藏事于心故作深沉的闷骚客,多数时候长明都是较为随性的,想到了什么便去做什么,总要有过实践才能不留遗憾。所以他拨弄着时间找到了雀儿的下一世,当然只是远远的观望一下这个惜时的故人,他倒没想着再去打扰或做些什么补全自己的遗憾。
有些事情是不可原谅的,起码在长明看来是如此。寒人心腑的凉薄之辞,于某一刻莫名生出的倦意和厌态,那些未做到或被撕毁背弃的许诺,他们会像玄冰凝为的尖刺一样扎在人的心上,纵是拔出亦会结痂留疤难复如初,更莫说这些砌起的堆伤本就难以消解愈合,她可以原谅你,你自己呢?可会原谅那个已经变了的自我。
人皆说被神所负或误杀的话往生后便多顺遂少苦难,以往长明是不信的,如今亲眼得见却是信了。此后她脱了畜生道,数世为人。而今这一世雀儿是位农家女,家境自算不得上乘,怎奈儿时青梅竹马的玩伴中举得了功名,归乡后也不曾有负儿时所诺,十里红妆迎她为妻。第二世她是位官家小姐,未被送于异族和亲亦未被当时的一些党争或边乱波及,早早的嫁了位貌美的探花郎,丈夫于不惑之年辞了官职,带着全家寻了处世外桃园颐养天年去了。第三世她是位威名赫赫的女将军……
有人说异世重逢熟悉的是灵魂所散出的那种气息,会让你对某人莫名生出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可长明却知道尽皆是鬼扯,轮回后人的样貌并不会有太大变动,这才是你能与人海茫茫中遇得一人心生悸动的原因,因为那张脸曾伴你日夜,是你心中所思念中所想,经年未忘。
而雀儿为人的模样一如当年长明以神力所化那般,不曾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