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威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小老头,人长得黝黑清瘦,一脸络腮胡,生的是高头马大,虽然是不入流的武官,但作为辉朗将的侍从,该有的气质还是有的。
就像现在,他知道自家小崽吧孙国瑞从行宫中偷偷带了出来,也只感受到一丝丝后怕,倒是没有像仁叔那般一惊一乍。
毕竟也是当官的人了,跟这些底层士兵能一样吗。
更何况这一次的行程已经充分展示了皇帝对于五皇子的喜爱,不说别的,御撵可曾有皇子陪同皇帝一起坐过?
他家皇子就坐过,还是被皇帝抱着坐的。
这分量,不言而喻了吧。
所以常永威八成料定,即便皇帝知道了事情的起末,也不会过多责罚他们。
至于剩下的两成,那可是皇帝啊,谁敢说自己能准确猜出皇帝的心思,命还要不要了。
不过常永威倒也舒了一口气,幸好二虎把皇子带来了军营,要是带去别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那常永威一家估计得去以死谢罪了。
“微臣不知殿下亲临,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说着,常永威跪下就拜,丝毫没有因为孙国瑞年纪轻轻就敷衍了事。
“常叔叔,你这是做什么啊?”孙国瑞一脸好奇的看着常永威的样子,随后有模有样的学着常永威的姿势,就要下拜。
门口的仁叔都被他唬的两眼一黑,也不差眼前这一个。
常永威身体一僵,反应过来以后连忙一个跳跃避开,心中暗道好险,一个皇子给他行跪拜礼,这命还要不要?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常永威一脸后怕,这事如果一个不甚传了出去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童言无忌,往大了说,孙国瑞丢失颜面不说,他常家恐怕要遭无妄之灾。
“为什么啊?”孙国瑞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道。
任谁看了都会明白,这不是单纯就是蠢。
常永威心底叹了口气,都说五皇子愚笨,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愚笨啊,说愚笨都是抬举了。
简直蠢得不可救药,长这么大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明白吗?宫中的太监干什么吃的?
又回想起二虎时常犯憨,常永威心里叹气,二虎当初多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憨了,根源在这呢。
哎,可惜了我常永威一身抱负,摊上这么个主子,前途惨淡....
现在整个常家都跟五皇子捆绑到了一块,说什么都没用了。
更何况常永威心底清楚,他才九品随员,连个正式的九阶官品都没有,怎么跟那些一品二品的大员去争。
至于帮着其他皇子夺位,常永威还没那么蠢。
帮成了他成不了心腹,帮输了得受到牵连获罪,智力障碍的人才会干。
怎么说也是体系内的人,皇朝有度的玩法常永威也是只晓得,他家就是踩了雷以后没落的。
现在可精着呢。
常永威细心的对着孙国瑞解释起了君臣礼仪之事,就怕以后孙国瑞再闹出什么笑话。
起先常永威知道自己二儿子被皇帝选做伴读的时候还很开心的,哪承想,以后效忠的人竟然会是这样的货色。
曾有一段时间让常永威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踩了皇朝有度的雷,可眼下就自己那屁大点的财产,就算踩雷了也不会惊动朝中大佬才对。
常永威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肯定的,他与孙国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孙国瑞听完后若有若无的点了点头,“那是不是说俺除了父皇母后以外,其他的人都不用拜。”
常永威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皇子只用跪君父君母,其他人都不需要,即便对方是一国之君,一朝之皇也是如此。”
“等等,俺?殿下,你这是从哪里学的自称?”常永威原本还想跟孙国瑞继续说说礼仪之事,一下子找到了敏锐的地方。
这皇子怎么跟个土包子似的,跟谁学的啊。
常永威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这种话大多都是军中的大老粗在说,而皇子又深居宫中,无法接触到军士,除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常永威打量二虎,二虎的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老父亲,“爹,怎么了,俺这个字有啥问题吗,俺看那些军老爷说起话来可有气势了。”
逆子。
果然是你。
常永威眼前一黑,差点就背气过去。
不过他毕竟是有官职在身的,虽然品阶不入流,体内却也因皇朝运势产生了玄魂,在快倒下的那一刻又硬生生的把自己在晕倒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逆子如何以后再说,但孙国瑞绝不能长歪,尤其是不能在这里歪。
啊不对,别的地方也不能歪。
常永威铆足了劲,使出毕生所学道:“殿下,俺这字一般是下民军卫所用,您不能用,您用了就是会伤到梁王室的体面,到时候万一被人奏疏上奏,对您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尤其是现在身在国境,一旦被他国之人所知,恐怕会伤了陛下颜面。”
自己国家里打打闹闹跟两国会盟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量级。
你学着下民军卫自称为俺,让大楚的那些蛮子听去了怎么办。
会不会让他们以为咱们跟他们说一丘之貉,那太丢人了。
孙国瑞依旧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常永威没有办法,只能耐下心来开导。
不知不觉,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的过程中,对三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二虎不用说了,小孩子心性,要不是上头老爹压着,早跑没影了。
常永威呢,更多的是心累,五殿下的愚钝可以说是前所未见,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如此喜爱这位殿下。
因为这位皇子,不开窍啊,常永威才跟他相处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差没被气死了。
至于孙国瑞,他现在就一个念头,你咋这么倔呢,俺总得给任务面板一点面子吧,不然那什么苍龙护体拿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孙国瑞虽然喜欢白嫖,但他可是奉行嫖亦有嫖的人,否则良心怎安?
两人几乎忘记了时间,就搁在那里看谁先一步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