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奥迪车开走后，潘学文、梁红玉和潘沪站在原地。
潘学文拿着手机去打电话联系徐小兰。
“好的，二楼202房间。”
通话结束，潘学文放下手来说：“我们上去吧。”
潘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埋头跟在了父母身后。
穿过金壁辉煌的大堂，三人走到电梯前。
梁红玉指着左边的楼梯说：“学文，不等了，咱们去爬楼梯。”
潘学文默许了朝左边走去。
直到现在潘沪都不知情，只好老实地跟在后面。
二楼的大厅小了一半，左右两侧多了几个包间。
潘学文走在最前面，很快找到了202号门，扬起右手敲了三下。
门被打开后，徐小兰露出脸来，笑容满面地说：“快请进，快请进。”
潘沪先闻到了一股香水味，抬头才看见这位中年妇女，她衣着艳丽，浓妆艳抹，佩戴上豪华的装饰品，好似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潘沪边想边打量了一下，却见对方笑眯眯地盯住自己。
潘沪害羞地低下头快速进了屋。徐小兰含笑关上门。
小屋中央摆着一张大理石圆桌，上面铺了一层透明胶垫，放着一个精致的茶壶，旁边的六个小茶碗围成一圈，里面倒满了茶水。
三人站在圆桌前，潘沪看父母，父母盯徐小兰，
徐小兰转身后，礼貌地伸出手说：“请坐，请坐。”
潘沪挨着母亲坐下，梁红玉转头瞄了儿子一眼。
徐小兰也坐下来，眼睛又忍不住往潘沪脸上瞧。
潘学文和梁红玉互相对视。
潘沪像个姑娘似的低头扯了扯衣角，他走得匆忙，穿得比较普通，在亲妈面前抬不起头。
“潘老师、梁老师，我说话直截了当，不如……”
徐小兰故意停下来，似乎在征求夫妻俩的意见。
梁红玉瞟了一眼潘沪，儿子习惯性地低着头在等介绍。
“潘沪，我给你介绍一下……”
梁红玉有点费劲地张嘴说：“对面那位才是你亲妈。”
“啊！”
潘沪猛地抬头去看梁红玉，当场愣住，惊得瞪起双眼，嘴角扯起的微笑随即消失。
“这怎么可能呢？”
他根本没去看徐小兰，目光又瞟向了潘学文。
潘学文低头在回避。
徐小兰突然抽泣起来，流泪说：“对不起，儿子……”
声音嘎然而止。
潘沪依旧不愿用正眼去看徐小兰。
四人都垂下了头。
徐小兰抹去了眼泪又说：“二十八年前，我当时是一名普通纺织女工，未婚先孕，男友是同厂的职工，原本打算结婚，没想到，男友姐姐家失火，他家里共有兄弟姐妹六人，实在是腾不出房子，一直到生下你，也没有结婚房，我只好把你送人……”
“呜呜……”
徐小兰失声痛哭起来。
潘沪听着、听着，心里反倒有些平静，他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只当是听人闲聊。
“不是我狠心，因为我那时比较穷，男友家更穷，不结婚可能会丢掉工作，我实在是没法子才把你送了人。”
徐小兰说完后，止住了哭声，一边擦泪水，一边瞥了潘沪一眼。
对面三人都低头不语。
亲妈又怎样？儿子才三个月大，还没断奶就被送了人，别说模样，连姓啥都不知道。仅凭几句话就能认回来，事情有点简单化？何况过去了整整二十八年。
“哎！”
徐小兰重重地感叹了一声。
潘学文始终闷坐在那里，心里犯愁啊！
双胞胎姐妹出生后，潘沪在家的境况一落千丈，潘学文开始骂儿子，甚至不惜动手。潘沪性格倔强，挨骂是家常便饭，被打也时常发生。儿子是被骂听话的、打老实的，父子俩都心知肚明。
潘学文以为上海离自家不远，但隔着一条长江，阻碍了两地的交通。他曾经也想到过，突然某一天生母找上门来认儿子，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然而生母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潘学文生着闷气差点没想明白。
梁红玉心里也不安，她很少打儿子，可骂过不少。儿子脾气倔，成绩不好，幸好管教严格，否则学坏了，闯下弥天大祸，他们老师夫妻真没脸见人了。哥哥是抱养的，她始终没告诉两个亲生女儿，外人更不会了解。
刚开始，潘沪听得一头雾水，贵妇的哭诉让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问题是一下子多出个妈来，自己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从小到大潘沪经常被骂，也挨过不少打，可养父母是为了他好。亲妈再亲，又很有钱，俩人却分开了整整二十八年，没有感情基础。
眼看气氛沉闷，徐小兰这才起身，先后端起三个茶碗，从左到右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徐小兰先喝了一小口茶水，放下碗来叹气说：“我以为……儿子可能不在世上了，他却活得好好的，衣食无忧，两位老师辛苦了。”
夫妻俩干坐着不好受，对方夸奖后，俩人交换了眼神，结果谁也没开腔，继续沉默下去。
徐小兰提高嗓门道：“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这样吧！我拿出五百万人民币，来表达我的歉意，这是我的感谢费。”
张口就是“五百万”，这气魄可不一般，潘沪反应最快，低头去斜视身边的父母。
徐小兰看在眼里，见夫妇俩没太大的动静，继续说：“可能我在国外生活，不了解国内的情况，五百万太多了的话，两百万应该比较合适。”
潘学文夫妻俩依旧不吭声，低头沉思，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子豪坐不住了，立即打断说：“爸，妈，你们为什么保持沉默？直接回话，以免产生误会。”
“说得爸妈心虚似的？，又没做亏心事，我觉得那个亲妈像在试探……”
潘双静显然对丈夫不满，恨了他一眼。
“对的，双静说得有理，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
梁红玉和女儿的想法相同。
苏子豪耐不住性子，又心急道：“亲妈愿意给抚养费，合情合理，也可能是在试探……可她在试探什么呢？有什么担心和顾虑吗？”
没人知道他内心又喜又忧。
张嘴不是五百万，就是二百万，这个亲妈是有钱人，但和苏子豪扯不上亲戚关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