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怀八年,辉贵妃助皇后协理六宫下旨下昭大范围遴选宫女,东皇采纳并附议。
江南松府内,李氏接到了皇宫内的圣旨,看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心中泛起一丝酸楚。
李未闻照例来到李氏房中请安,见她愁容满面,心中不免疑惑,快步走进房中,“夫人,这是怎么了,何事忧愁至此啊。”
李氏抬头看见她,收了收愁面,“未闻来啦,快坐快坐,在府中这些时日功课学的如何了?”
李未闻答道,“学的不错,先生还夸我用功呢,之前在家中有些底子,所以不太吃力。”
“那就好,那就好……唉。”李氏想起圣旨一事,又忧愁了起来。
“夫人到底为何事忧愁?可否将来与未闻一听,说不定未闻还能为夫人分忧。”
“是这样……唉……圣上下旨遴选宫女,我和老爷膝下只有橦儿和钰儿,你也知道她们还小,我怎么忍心将她们送进宫去?”
李未闻一听进宫,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说道,“那夫人如何打算?”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暗涌,经过胸口、脖颈、喉头,到了舌尖才知道那是期待。
“唉…….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李氏神情沮丧,光洁的额头已岌岌可危,像是随时都可能被忧愁化成的皱纹占据。
李未闻仍在家中时常听父母说若自己能在宫中谋个一职半职,或者嫁与宫中之人也算是光耀门楣,为祖上增光了,没想到这样的机会还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只要在夫人这里争取来进宫的机会,我就能实现父母的愿望和嘱托了!”李未闻心想。
于是李未闻站起身来,走到李氏面前,俯身跪了下来说到,“未闻在此求夫人让我进宫。”话毕,便向李氏磕头。
李氏忙起身将李未闻从地上拉起来,“何必行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你当真愿意去?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内可没有我们,没有个照应,我放心不下啊。”
“夫人不必担心,未闻承蒙夫人厚爱,在府中学习生活,未闻愿意为夫人分忧,愿意入宫。”李未闻非常渴望这次入宫的机会,欢喜写在了脸上,李氏见她如此高兴,也知道她没说假话,心中不解,问道,“未闻,你为何如此盼望入宫?”
“我的父母在世时特别希望我能入宫,也希望我能嫁给宫里的人,如今她们不在了,而我又有这个机会,我想完成他们的遗愿。”
李氏听闻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答应了李未闻,心内对她十分感激。
漫天的大雪纷飞,压垮了院内园林的一树海棠,江南松府门外停着几辆印着官家字样的马车。
李未闻一身素衣袄裙,眉眼清冷,她越过家中仆人,走至松大人与李氏面前。
“父亲,母亲保重!”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说完,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走到了马车前头。
松大人摆了摆手,面色带着些沉冷,略有不舍。
“劳烦公公久等了。”李未闻走到吴公公身前,轻轻一拜,便钻进了马车里。
半月之后,总算是到达了皇城。
李未闻掀开车帘一步便迈了下来,接着便从后面的马车里陆陆续续的下来了几人。
李未闻四处打量,只见立于她们面前的是一道巍峨的城墙,而城墙的两边却是延绵的青砖路。
这儿,便是皇宫。
李未闻心中腾升起一种说不清的心情。
冬风,冷月。
残雪狂舞,扑漱着脸面。
一盏摇摇坠坠的孤灯,引领一队默默无言的少女,到了皇城南小门。
南小门,是皇城最偏的一扇门。
少女们低着眉目,随着孤灯走入南小门时,脚步整齐的像用尺子量过。
这些少女都是臣子家里的女眷,被充入皇城里做宫女。
李未闻就在队尾。
直到血也成冰,终于等来一个趾高气昂的太监。
太监一身华绣,神色那么高傲,声音如此尖细,像挤进窗棂的冬风。太监训了几句严苛而羞辱的词句,然后念着每个人的名字,分配各自的命运。
李未闻被分到了彩绣宫。
无论运气好坏,却不得不服从,这是命运的安排。
随后,一个瘦小的嬷嬷来了,她年纪三十上下,但看着已经有四十了,带着李未闻等人入了宫。
穿过几条回廊,经过琳琅亭榭,很快雷嬷嬷便带着李未闻她们来到了内务府。
吴剑腾早在那里等待,等众宫女走到近前,吴剑腾才回过身。
他翘起手指,指着东阁处的一间下房吩咐众宫女将随身带来的行李放入屋内。
李未闻进入下房后,便选了一处临门的位置。
只有吴剑腾进入屋内便显出了一幅嫌弃样。众宫女开始铺设床铺。
相比其他宫女,李未闻的床铺可说是一贫如洗,除了布裹再无它物。她将在松府带出来的行李在半路上卖了钱,寄去家中补贴家用了。
雷嬷嬷扫了一圈所有人,然后道:“唉,怎么到的这么晚啊,你们都是今秋选进来的的宫女,经过的选拔都特别严格,你们怎么敢的呀。希望你们能珍惜进宫的机会。当然,我知道你们全都是四品以下官员的女儿。但来到皇宫里,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样的大小姐,都要听从宫内的安排,遵守宫里的规矩,知道了吗”
雷嬷嬷说话时让人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只是她的语气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在抱怨。
“那么现在就让宫女司的女官告诉你们宫中规矩。这些规矩要记牢了,在宫中行走稍有差池就是小命断送。明天不要再这么晚了,唉......不然哪里学的完规矩,好像只是我的事一样。”
雷嬷嬷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就走了。留下了等在宫女司里的一众宫女和掌事女官,以及一室压抑的气氛。
掌事女官带着众人送走雷嬷嬷后便开始教刚入宫的宫女规矩礼仪。
掌事女官的声音像把半旧的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
李未闻就晃着,晃过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