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这是为何?”嘴上虽这样说着,但王富贵脸上却并无半分惊讶之色,一个弹指就将指间半截断刃随手扔掉了。
“咳咳……”老者见此也不答话,只是手捂着胸口猛咳不已,脸色越发苍白,不一会又咳了几声,随后便晃晃悠悠地一头栽了下去。
夜入半,凤来客栈后院的一处厢房内灯火通明,王富贵负手而立皱着眉头端详着躺在床上的老者,似感受到王富贵如刀般的目光,老者沉吟了一声,也逐渐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老人家,你没事吧?”老者的身体似乎到了极限,面色看起来也有点灰暗,王富贵却不愿这人此刻便魂归九泉,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颗白色药丸,将其塞入了老者口中。
这瓶装的药丸乃是王家花重金从一些医药世家手中收购的百参丹,虽不说能起死回生,但确有续命延寿的功效,眼见那老者将药丸吞下,不出十息的功夫,其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唔……”老者虽然气息平和了不少,但似乎对王富贵有着极高的戒备之心,闭着眼也不发一言一语。
王富贵略微一沉吟,斜望了他一眼,心中却已有了几分把握,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金边的令牌,正是那块锦衣卫百户的命牌:“本官乃是锦衣卫,入百户之衔!”
说罢,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王富贵手中的令牌,错不了,所有锦衣卫的品级令牌均是特别定制,再者这世界上没人敢冒充他们,但为了保险起见,老者仍然试探地问道:“可有公文在身?”
“放肆!你什么身份,敢看本官的公文!”王富贵忽一声怒吼。
“不敢,但事关重大,还是谨慎点好!”老者不为所动,依旧一脸冷漠。
“哼!”王富贵没好气地拿出一道黄布,扔在其前面,说道:“公文的内容乃是绝密,你没资格看,而这道是本官的委任状!你来验一验真假!”
老者听罢,面无表情地拿起黄布,细细地端详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半盏茶后,忽翻下床,单膝跪地,拜道:“卑职蔡坤,参见百户大人!”
王富贵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仍是一片阴霾,沉声问道:“你身担何职?来川所谓何事?怎么受的伤?”
面对王富贵的一连三问,蔡坤略微一顿,便直接回道:“卑职现任锦衣卫总旗,归于北镇抚司李威,李百户大人麾下。”
王富贵皱起眉头,欲佯装发怒,不料那跪着的蔡坤猛地抬头,低声喝道:“卑职斗胆提醒百户大人,有些事,大人本不该问,卑职亦不能答!”
这话声音不大,但对王富贵却是醍醐灌耳,而后王富贵默默看了蔡坤一眼,叹了口气,转过身就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头,苏老已是等候了多时,见王富贵走了出来,便询问道:“可是朝廷的番子?”
话刚脱出口,苏老便意识到了尴尬,转就又改口道:“锦衣卫亦是东厂?”
严格上来说,王富贵自己就是朝廷的人,但他本就是洒脱之人,对此却毫不在意,如实回道:“是锦衣卫的人,但无法问出他现在执行的任务。”
“老朽这倒是猜得十之八九了。”苏老抚了抚下颚的胡须,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寒月化五龙,飞鱼瞻玉京,诏狱丧易牙,绣春照雪明。金光上人让峨眉派独霸一方,这势必动摇了朝廷对于巴蜀之地的部署,少林不愿意,朝廷更不愿意!”
王富贵定定望着苏老,沉默了一会,遂又开口说道:“现在反复也是无济于事,金光上人已经把我们都拉下水了。”
“哦?”苏老一怔。
“以锦衣卫的能力必定布下了大量的眼线和暗哨,但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想金光上人这么些天的功夫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王富贵这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恨恨地说道,“但是他不应该留下活口,以他的手段,也不可能会留下活口,这个人应该不是第一个,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那些活着逃走的锦衣卫就可以带回消息去,王家、苍龙帮、峨眉派,此时此刻已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苏老一下子是听明白了,也更震惊了,望着王富贵,又望了望房内,末了,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幸好王公子福至心灵,出去走动碰上个探子,不然此刻我们仍是被蒙在了鼓里。”
“不能拖了!”王富贵眼中杀意越积越浓,阴森森地问道:“还有哪些门派不打算归顺的。”
“都在这上面了。”说着苏老向王富贵递去了一封书函,那上面都是他收集起来的名单。
王富贵将名单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喃喃说道:“竟有三十个之多!”
“大部分的可以交给刘正风和曲洋来解决,老朽也可以料理掉几个,但唯独青城派的余沧海态度暧昧,意向不明……”苏老话说一半又留了一半。
“余沧海此人欺软怕硬,不用去管他了。”王富贵思量了一阵,忽对苏老说道,“这里不安全了,我打算让我王家的产业及人员全部撤出四川,苏老觉得如何?”
苏老似乎早就料到王富贵有此打算,点了点头,回道:“理应如是,而且是越快越好!”
王家在这里的人员大多是商人和伙计,做生意他们在行,可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却是用不着他们,为了不必要的损失,还是得尽早让他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那好,明天一早,我就吩咐下去。”王富贵又向房内望去,忽皱起了眉头。
“这人是个麻烦,要不要灭口!”苏老会意,并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伤了心肺,本就活不了多久。”王富贵顿了顿,转头看向苏老,沉声道,“算了,夜长梦多,还是麻烦苏老动手料理了吧。”
“交给老朽吧!”
不多时,一声闷响从房中传来,随后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