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将亮未亮，房间里一片昏沉，阳台上的门被人拉开半扇，阵阵凉风逮着空间，肆无忌惮的窜进来。
一旁的白色纱帘无声的飘动，在地板上留下隐约光影。
房间里的温度渐渐低了下来，透着凉意。
周泣坐在沙发上，手上燃着半支烟，整个房间只有卧室里开足了暖气，和微弱的夜灯，从门缝里漫出来。
他故意开着阳台上的门，周身坐在风里，想让自己脑袋清楚一些。
这一夜，从赶回山庄见到宁愿到刚刚从卧室里退出来的那一刻，甚至到现在，周泣仍心有余悸。
虽然前段时间第一次见到宁愿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自身状态可能不太好，甚至是这五年经历过一些能改变自身性格的大事。
这些事的影响，一直到现在还没能消除。
但他没想到，她的状态已经在糟糕的门口反复徘徊了。
他很担心，很焦灼，却又犹豫不决。
因为以他自己目前的状态，他不确定是能帮她，还是会将她拉进深渊。
他甚至低估了宁愿在他心中的位置。
今夜，他算是看了个明白。
越明白，越焦灼。
这根烟燃尽，周泣捻灭，身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有电话进来。
他侧头瞥了一眼，便拿起来起身去了阳台。
“姑。”他接起，连抽了几根烟，又吹了许久的风，嗓音低沉喑哑。
“小子，偷偷跑上山也不跟我说，”周周在电话那边声音清亮朗悦，打趣道，“怎么，您这大忙人得空了？”
“周女士，”周泣抬手看了眼时间，刚过六点，“这大清早来电问候，辛苦了啊。”
语调懒懒散散，不紧不慢同她打趣。
“臭小子，”周周笑骂，随后顿了顿，幽幽道，“又碰烟了吧。”
“……”周泣心虚的清清嗓子，轻扬了扬声音说：“没。”
“嘁，我还不知道你，”周周说，“怎么回事？不是戒了很久吗？身体最近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回来看看你？”
喋喋不休的夺命连环问。
“没事，”周泣说，“我挺好，别瞎操心。”
周周在那边半信半疑：“我很快回去了，你最好老实点啊，烟也给我戒干净了，听见没？”
周泣拿着手机嗯嗯应着，应付着挂了电话。
抬头时，天边已经亮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拂了拂袖子，像是在把残留在身上的凉气抖掉。
宁愿这一觉睡的很好，很沉，无梦，几乎是一个姿势睡到了天亮。
屋里空调暖气开得很足，一整夜下来，空气很干，干到宁愿醒了就觉得嗓子好像劈成了两半。
屋里隐约飘荡着白茶的香气，是让人安神的味道，应该是周泣点了香薰在床头边。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了。
昨夜身体上的异样感尽失，一点痕迹都没有，干干净净。
而且她睡的很舒服。
奇怪，上一次这种情况她要缓上好几天才能恢复。
她渴的厉害，便下床出门想喝点水，起身发现身上还是昨晚的衣服，因为出过汗，多少有点别扭和不适。
刚推开门，套间里太阳暖洋洋，倾泻而下，照在墙壁上有些晃眼。
宁愿被照着不禁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
哈欠打了一半，旁边洗手间的门突然“咔哒”一声打开。
周泣从里面出来，普通的T恤衫，毛巾搭在肩膀上，抬眼看见宁愿，楞了一下。
“醒了？”
宁愿这哈欠打了一半，吓了一跳，硬生生把嘴合上，憋了回去。
“啊……”
“渴了吧，那边桌上有，”周泣下巴扬了扬，“喝完我们吃早饭。”
宁愿愣了片刻：“我们？”声音小小的，疑问道。
周泣脚步顿下，眼皮抬了抬：“怎么了？”
宁愿眨眨眼，摇了摇头，去桌边喝水。
早饭是山庄里提供的，餐桌上一大堆，西式的，中式的，白粥包子鸡蛋吐司，什么都有。
宁愿在周泣对面坐下，看了看这一桌子，说道：“这么多啊。”
“嗯，”周泣点点头，“多吃点，昨天折腾了半宿，该累了。”
话还没落地，周泣的筷子顿了顿，停在半空一瞬，然后又自然的夹东西。
宁愿头上沉默的挂上了几个省略号。
什么东西？
这叫什么话？
这尴尬的气氛从那一瞬开始蔓延，围绕在宁愿脑瓜子上。
“还难受吗？”周泣眉梢轻佻，清了清嗓子。
“不了，”宁愿说，“昨天吓着你了吧，不好意思啊。”
“一个大老爷们儿，”周泣低头失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哪那么容易被你吓着。”
“没事儿。”又补了一句，安慰道。
宁愿弯眉，笑道：“那就好。”
默了一会儿，周泣悠悠开口：“你这个情况，多久了？”
宁愿抬眼看向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嘴角还带着刚刚的笑意，漫不经心的问话，随即又低下眉眼，说：“不常有，昨天的那种情况，是第一次。”
“是因为那个救护车吗？”
“嗯，”宁愿仍旧低着眼，“不过，这次好的也很快。”
“上一次在什么时候？”
“上一次？”宁愿抬头冲他笑了笑，唇角隐晦着一丝苦涩，“两三年前了吧，我不太记得了，反正是很久了。”
周泣点点头，接着说：“今天我们就回市里了。”
“有工作啊？”宁愿说。
“嗯，休不了几天，”周泣说，“你们是明天吧？”
“嗯。”
“好，那我们——”
“——市里见。”
周泣抬头看着她，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柔软和煦，刚洗过的头发蓬着，墨黑的瞳里缀满了笑意和光亮。
宁愿失神了一瞬。
下一秒，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