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正常起飞,将近四个小时后,降落在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
这时候新疆天气正是最好的时候,不冷不热很是令人舒适。
因为早就跟投资公司打好了招呼,所以几乎一从大厅出来,杨近岑就看到了来接的人,看着有些眼熟,果然这人一发现他,立刻上前来,笑道:“杨处,董事长派我来接您过去。”他说着往杨近岑身后张望了一下,“您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
“齐处这回没来?”
杨近岑笑道:“没,就我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杨近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齐元君不在所里的事,而且此事事有蹊跷,他更不想节外生枝。
而且他刚才也想起来了,这位中年人正是投资公司董事长胡定海的专职司机,两年前过来的时候,曾偶然听说这人还是胡定海的远方亲戚。
司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杨近岑似乎不想多说,上了车就不再言语,反而专心开车,还细心地开了车窗,让温和的风吹进来,既可以扫清疲惫,又令人感觉放松。
杨近岑半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里的交通比B市要畅通太多,没过多久,杨近岑听见司机在叫他:“杨处,到了。”
杨近岑睁开眼,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拎起放在旁边的外套和包下车。
见到胡定海的时候,杨近岑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里,胡定海是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精明能干的模样,虽然年过半百,但却显得很健康,可是再次在董事长办公室见到他,杨近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坐在办公桌前那个头发几乎全白,消瘦,满脸病容的人,竟会是胡定海?
“胡董?”
胡定海早从椅子上起身,他迎过来,笑着说:“看把杨处吓的,还真认不出我了。”
杨近岑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出了胡定海笑容里的苦涩,只得说:”胡董,您......”
“咳,没事儿,待会吃饭的时候再说。”
杨近岑只得点头。
补材料的事情很好办,胡定海仔细看完后,直接就签了字。
“杨处,今晚咱们一块去吃个饭,就当老朋友聚聚了。”
“好,上回急着回去,也没来得及好好道个别,这回时间倒是宽裕了,是该聚聚,都这么久了。”
胡定海有一瞬间失神,“是啊,都这么久了。”他突然间像是刚想起来什么,“哎,我记得,上回还有一位齐处,他怎么样?”
“挺好的吧。”杨近岑打了个哈哈,但是这种明显用来敷衍的话落在胡定海眼里,就变得意味不同。
胡定海也没在这里纠结,只是感叹当时见到他们两个青年才俊,还生出过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对方的念头,可惜当时事情太多顾不上,等到顾上了俩人又要离开了,现在自己女儿去年结了婚,都已经有孩子了。
杨近岑心想自己两年前聿聿都快三岁了,而齐元君,那就是个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角色,他们俩哪一个,都不太具备托付终身的条件。
可能人一旦上了年纪,都特别爱回忆,胡定海也不例外,哪怕是两年前只相处过十几天的合作伙伴,也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而因为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不用抱有什么防备,反而更有一种话匣子打开的感觉。
一直到酒过三巡,胡定海脸上已经红了一大片,杨近岑一直劝他别喝酒,胡定海却不听,只是一直说,从年轻时独自跑到新疆打江山说到被合作伙伴骗得差点跳楼,从咬牙东山再起说到公司日渐走上正轨,杨近岑见他又要给自己灌酒,忙拿走了杯子:“胡董是成大事的人,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那要是真过不去了呢?”
“什么?”
胡定海开始呵呵地笑,幸亏这是个包间,房门也关着,但是杨近岑还是觉得不妙:“胡董,您没事吧?”
胡定海笑完了,直起身子,摊开两手:“近岑啊,我比你大两轮了,我跟你说,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
“你看看我,我身体垮啦,干不动了,这个公司啊,呵呵呵......”
“我跟你说这么多,反正你也不清楚,但是我不能跟你说得太清楚啊。近岑啊,那个齐元君,是叫这名儿吧,他对你倒是挺好的,我知道你们那单位,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平日里拉帮结派比公司里还厉害,但那小子不错,你也不错,可惜了......”
杨近岑扶住胡定海往一边歪倒的身体:“可惜什么?”
听胡定海话里的意思,他心里隐约有种感觉,两年前发生过他不知道的,或者说没有察觉到的事情,而这件事情,齐元君竟是知情人。
他不知道再来这里一趟,竟会发现这样的信息,于是迫不及待想要从胡定海嘴里套出更多的消息,胡定海却颠三倒四的,再也不肯说了。
杨近岑心知胡定海知道一些事,仿佛一下之间,周围很多人都戴上了面纱,面纱下的脸是平时的样子,却又不再是。他不知道这些事之间是否存在联系,也想象不出这些事的时间跨度已经有多久。
其实有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直接去问齐元君。
可他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齐元君的这段时间里,他仿佛后知后觉一般地,觉察到齐元君对他的一丝微不可察的逃避意味。
可他们明明是同事兼好友,无论是在大学的后两年还是毕业之后,几乎一直都保持着极其友好的关系。
临走之前,司机和杨近岑一起把胡定海扶上车,杨近岑刚准备关车门,司机对他说:“杨处,一起上车吧,我先把您送酒店,再送董事长。”
“这......”杨近岑迟疑了一下。
“这个点不好打车,您住的酒店我熟悉,正好还顺路。”
“近岑,我再跟你讲,我跟你讲......”胡定海突然从车里扑出来半个身体,要抓杨近岑,杨近岑没办法,只得跟着坐进去。
“给您添麻烦了。”
司机发动车子,笑了一笑,说:“麻烦什么,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