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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醉.银刀腹(五)

京城的一处茶楼里,雅间独被一群贵人包了,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甚至连添茶送点心都不可以。

有个胆大的伙计好奇,探头去看,还未走近,便被守在门口的壮丁发现,拎着脖子扔下了长梯。

杀鸡儆猴,闹了这么一出事情,谁也不敢再去猜忌楼上的贵人,有几个胆子小的客人,结了茶钱便赶紧走了,生怕留在此处会招惹上什么祸端。

雅间内,楚辞敲打着木桌,望着面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众人们,缓缓开口:“诸位今日邀我至此,所谓何事?”

一语方出,众人皆撩摆跪拜,为首的老臣弯腰作揖,目光坚定地望着楚辞,“殿下,您为遗落皇脉,是带我们血洗亡国之耻的希望,逼宫之事,还望三思啊!”

楚辞淡淡地瞥了眼众人,似是已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语气淡淡,察觉不到任何愤怒的情绪,“姬国先皇几年前已经病逝,如今还哪里来的仇恨?”

“可是姬国的野种还活着!”

大臣们咬牙切齿,为首的更是厉害,眼睛都已经布了血丝,仇恨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嗓音压抑:“老臣至今还记得,那个狗皇帝在破城后肆意掠夺钱财美色,垂涎爱女容颜不得,竟将她一刀刺死扔进了池塘,还不许我们敛尸,让她死都没能安息,这笔仇,我是一定要报!他糟践了我的女儿,我就让他的儿女不得好死!”

“姬国先皇八子六女,如今死的就剩一个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楚辞挑眉望去,眉目中出现了丝丝怒意,又强制着压了下去,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那老臣不察,仍旧一脸不屑,冷哼道:“殿下可是忘了,新任女帝也姓姬,同是那狗皇帝的血脉,骨子里流淌的也是畜生血,若不斩除……”

“唰!”

话顿在喉咙处,老臣咽了一口唾沫,低眸小心去看脖子间架着的银刀,声音颤巍,“殿下,您这是何意?”

似是没见过发怒的楚辞,众人们都被惊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怕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被误伤。

楚辞握紧了手中的银刀,愈逼愈近,开口冰冷,“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

当初楚辞还是被迫留在姬国的质子,处地落魄,经常被那些皇子公主欺负的遍体鳞伤,躲到哪里都会被揪出来揍上一顿,活得如同玩物。

某日跌跌撞撞地逃跑,慌乱下逃到一处宫殿,闯入了一个小姑娘的视线中。

一般人见到浑身是血的他,大概都会叫喊着抓刺客,而那个小姑娘却不一样,微微皱眉,不怕生地就对他伸出了手,“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

似乎是被保护得太好,她不懂什么阿谀我诈,更不懂什么生人勿近,仿佛有人受伤,出手帮助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完全不担心什么因果后果。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姬十三,是姬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脾气古怪得很,不愿意与其他皇子公主们玩闹,就爱坐在寝殿的门口前发呆,眼神木木地盯着天空。

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后,楚辞便带着算计靠近,每天假装被欺凌的样子闯进她的寝殿,捂着伤口装可怜,以博得她的一丝同情。

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能与这位小公主拉拢好关系,叫她在狗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他便可以除去这恶心的质子身份,回到自己的国家继续做那潇洒殿下。

可惜上天不垂怜,一切都没在计划之中,狗皇帝竟言而无信,破城烧杀,毁了他的国家,碎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

仇恨的怒火蒙蔽了楚辞的双眼,他近不了姬国先皇身侧,便将主意打到了姬十三的身上。

趁着夜色正浓,宫人放松警惕,楚辞将匕首藏在身后,来到了姬十三的寝殿。

那个小姑娘依旧是坐在门口,望着天空发呆,不知危险逼近。见他这么晚到来也不害怕,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坐下。

指着天上的满天繁星说道:“我额娘说人死不会消失,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夜里思念便会闪烁,所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你的亲人皆在,又怎么懂我的伤悲!”

见姬十三这般淡定自若的与自己讲话,楚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更加坚信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如那狗皇帝一般冷血,将匕首直直地对准了她。

姬十三淡淡瞥了眼那把不算锋利的匕首,抬头望着星空说道:“看见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没有,那是我额娘。”

所谓姬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也不过是爱屋及乌,念及着死人的情分给的几分赏赐,殿内赏赐的珠宝虽众多,可身为父亲的皇帝,却已多年不来。

嘴上说着怕见人思人,实则心早已飞走,忘了那故人模样,搂着新香软玉笑看天下风流。

知其遭遇相似,楚辞便再也下不去手,匕首“咣啷”一声落地,他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道:“小公主,将来你助我成相,我辅你成皇,我们一起反了那个狗皇帝好不好?”

姬十三尚还年幼,污秽的词也未曾听过,所以听不太懂楚辞在说些什么,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去问,索性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

“那我们桃园三结义吧!”

楚辞激动地搂过姬十三的脖子,随后想到了什么,蔫蔫地低下了头,“可是桃园三结义听起来是要三个人,我们只有两个怎么办?”

“没关系啊,我今天出宫捡回来一个小孩,加上他我们就是三个了。”

于是,刚睡下的纪由被两人强制从床上拖了下来,拉到后花园去结义,新的问题也因此产生。

“楚辞,桃园结义是什么意思啊?”

“大概,就是一起坐在园子里吃桃吧?”楚辞学识尚浅,也不太懂这些文词,但却十分敢说,编造出来的话自己也是十分坚信。

“这样啊。”

姬十三歪了歪小脑袋,伸手揪了三个“桃”,分发给其余两个人,纪由还迷糊着,拿过来放进嘴里就嚼了,随着他们胡闹,附和着念了老掉牙的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嘴里苦涩的味道,让纪由瞬间清醒,“小公主,你给我们吃的是什么?桃子不应该是甜的吗?”

回答他的,是姬十三含糊不清的话。

“啊?夹竹桃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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