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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醉.银刀腹(六)

夹竹桃,不是有毒吗?

纪由急忙张嘴吐掉口中的花朵,还没来得及叫姬十三两人吐掉,二人便失去了意识,双双倒地不起。

后来唤来宫人,将他俩抱到了太医院诊治,这才挽回了性命。

太医院的老太医见纪由讨喜,便想收他做徒。可纪由偏对医术不敢兴趣,望见那银针腿更是会抖上三抖,更莫要说是拿起它救人了。

纪由刚想摇头拒绝,转身看见还在昏迷的姬十三,小脸苍白着,惹人心疼。便牙一咬心一横,跪地叩拜老太医,“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再后来啊,姬国先皇纳了新妃,是某位大臣供奉上来的舞女,身段魅惑模样可人,将先帝哄得一愣一楞的,不过几月便有了身孕。

十月怀胎,诞下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更是母凭女贵,被封为贵妃。

有了这个小公主,姬十三的地位明显不如从前,不仅没了赏赐,甚至有时会被断了饭食,饿上三两顿。

楚辞为质子,本就仰仗着姬十三存亡,如今遭遇更是凄惨。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少吃几顿倒也觉得没什么。

而姬十三不同,虽说父皇对她不甚疼爱,但赏赐不少,习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突然被人断了粮,肚子一饿便遭不住,常常是扑在楚辞的怀里就开始委屈地哭,声音可怜得紧,“阿辞,十三饿,十三要吃饭。”

“你不要哭啦。”楚辞被吵得头疼,怎么哄也不见效果,想开口责骂这个小丫头没有骨气,却舍不得开口奚落。

而御膳房的人看东西看得紧,去偷食物来吃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看着怀中哭睡过去的姬十三,楚辞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厚着脸皮将人背到了太医院,找到了纪由。

纪由看到趴在楚辞背上昏睡过去的姬十三,拿着草药的手吓得一抖,颤着声音去问,“可又是中毒了?”

“不是。”楚辞侧过头不去看纪由的脸,声音小小地问,“她饿昏过去了,你这有吃的吗?”

“有的,你等一下。”

纪由跑进自己的房间,拿来了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点心,忍着咽口水的冲动,将姬十三叫醒,“小十三,快醒醒,吃些东西再睡。”

姬十三被叫醒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习惯了饭来张口,以至于没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便张嘴咬了下去。含在嘴里嚼了一下,便嫌弃地吐了出来,不高兴地推了纪由一把,“纪由哥哥你给十三吃的是什么啊?好难吃啊。”

被姬十三这么一说,纪由瞬间红了脸,手中拿着那块被咬了一口的糕点,悄悄地藏在了背后,“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

幼时生活在乞丐堆中的纪由,一块糕点就足以让他乐上好几天睡不着觉,嘴里多了甜味便是知足,何谈上什么精巧美味啊。

如今进了皇宫入了太医院,温饱虽不成问题,但也极少会有零嘴可吃。这块糕点,还是前些日子,一位来替主子取药的宫女姐姐,看他可爱懂事送给他的,他一直藏在房内舍不得吃,没想到却被姬十三嫌弃了。

想想也是,人家再怎么落魄也是小公主,又怎会瞧得上他这里的粗鄙之物。

越发往深地想着,纪由便多加了一分的难堪,瞧着面前饿得虚弱却不肯碰点心一口的姬十三,他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似是察觉到了纪由的异样,也知自己方才行为无礼,姬十三咂巴咂巴小嘴,堆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那个,味道好像还不错,纪由哥哥能再给十三吃一口吗?十三保证不会吐掉了。”

纪由一愣,随后笑着将糕点奉上,“好,都给你。”

“嘻嘻。”姬十三双手捧过糕点,掰下一小块,递给了站在她身后的楚辞,晃悠着小脑袋说道:“阿辞快些吃了吧,方才你背我来的路上肚子都叫了千百遍了,十三都被你吵醒了,就是没好意思告诉你而已。”

被这么一点,楚辞想说不饿也难了,但糕点总共也就那么一小块,恐怕小丫头自己吃都不会够,再分给他……

“快拿着吧,十三手都要举酸了。”

见楚辞还没有伸手要接糕点的意思,姬十三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阿辞,你说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怎么这么像小姑娘一样犹豫呢,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辅我成皇啊?”

“我才不是小姑娘呢!”楚辞瞬间炸了毛,抓起糕点塞进嘴里便咽了下去。

见楚辞这般好玩模样,姬十三一边偷笑一边掰下一小块糕点塞进纪由的手中,却被婉拒。

“纪由哥哥不饿,十三吃吧。”

姬十三听后小嘴一瘪,拉住纪由的袖子开始撒娇,道:“十三将来可以将天下共分给阿辞和纪由哥哥,如今不过一块糕点,纪由哥哥就不要推脱了。”

随后甜甜一笑,露出稚嫩的小虎牙,模样尤为可爱,让纪由瞬间沦陷。

回神过后,纪由弯腰咬了一口姬十三手中的点心,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十三是要享一辈子荣华的,不该吃这种穷酸的苦。”

话落,目光便隐了一丝狠毒。

姬十三只顾着与手里的点心叫板,自是没瞧见那目光。而楚辞却恰好抬头,余光瞥到,身子吓得一僵。明明嘴里的点心已经咽了下去,喉咙处却像塞满了食物一般,生生地噎住。

自后半月,新贵妃因午膳不净,吃了相克的食物,中毒而亡。姬国先帝因此大怒,斩了做此道菜的厨子。

话说被斩的这个厨子也是自作自受,不知是抽什么风,不看御膳房规格的食谱做菜,那日竟逾矩自己做了道食谱上没有的菜,献给了贵妃。

本以为能得些赏赐,却没想到终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丧失了小命一条。

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闹了个极大笑话的厨子。可楚辞心里却清楚,此事与纪由脱不了干系。

那日,他陪小十三玩捉迷藏躲在了假山之下,亲耳听见纪由对那势力懒惰的厨子说道:“我向师父问过了,猪肚加上少许莲子煲汤,灶内再点燃银色落苏的枝子,如此做出来的汤乃滋补佳品,据说还是娘娘最爱的家乡菜呢。”

厨子听后激动地直拍大腿,随后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呸,那御膳房里的老混蛋还骗我说此菜有毒,我看他就是怕我得了赏赐,才这般糊弄我!”

“您所言极是。”

纪由狗腿地附和,双手接过了厨子手中的食盒,四处打量了一下,见没人便松了一口气,对厨子说道:“这宫中人多眼杂,纪由先行一步,省得被人看见给您留下了什么把柄。”

“走吧走吧。”厨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也转身离去。

正午的时候,姬十三与楚辞正愁午饭没着落的时候,纪由拎着食盒光临寝殿,将饭菜摆了满桌。

望着摆满了桌子的饭菜,楚辞便想起了假山处纪由与厨子的对话,紧张地手指纠结在一起,迟迟不敢下筷。

猪肚与莲子混食有毒,这是纪由为了防止姬十三嘴馋乱吃东西,特意告诉他的事宜,如今竟也成了“罪证”。

思索一会,楚辞放下筷子,决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抬头就看见纪由抬指对自己做噤声。

侧目柔情去望姬十三,说道:“为了小十三,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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