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中位于大乾国腹地,是繁华程度仅次于王城龙田的大邑。街道宽敞整洁,各国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官道四通八达,将整个王国牢牢的联系在一起,是大乾的枢纽重镇。
正街,乾中城直通南北的繁华大街。在正街中段,坐落着一座绿荫环绕的精致庭院,靠街是一栋装饰华丽的两层小楼,庭院中人来人往,喧闹异常。这里正是远近闻名的酒肆“醉乡居”。
胖子率领着车队拥到“醉乡居”门口,几乎将街道都堵塞了。门口负责招待的店小二连忙迎了上来,这店小二以久经历练的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胖子这群人不是善类。说得也是,别看胖子他们风尘仆仆,满面灰土,但透过层层尘土之下,可是衣着华贵,披金戴玉,尤其是趾高气昂的神态,更是不可小觑。
胖子此行肩负重要使命,他押运的那十几辆大车装的都是财宝细软,是当今大乾国权倾一时的上卿费虞多年搜刮所得。因为大乾宿敌丹琅铁骑在丹乾平原大会战击溃乾军后兵临王城,为防万一,费虞委派亲信提前将家产转移。
“滚!”胖子狠狠的将店小二推了一个趔趄,在自己的霸王气概上又加了一层码,“妈的,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往我跟前凑,别弄脏了爷的衣服。”
说着装模作样的拍拍身上,立刻扬起了一层烟雾,旁边的随从不禁连连皱眉。胖子看着店小二,瞪眼吼道:“赶紧把大爷的车赶到你家后院,好好安排赶车的兵丁和奴役,要是怠慢,我斩了你!”店小二绝对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连忙灰溜溜的招呼人手去了。
胖子旁边的一个瘦高的随从向街口看了一眼,凑过来道:“朱爷,那个叫花子跟了我们好几天了,我看不像善类,是不是要打我们什么主意啊?”
这时,在正街平整干净的青石路上,由北向南,正缓步走来一个乞丐,引得路人纷纷观望。这乞丐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以一种极其悠闲的姿态走了过来。
乞丐身形魁伟,神情彪悍,走在路上挺胸拔背,自有一股威严,不像寻常乞丐那样缩脖驼背,神情猥琐。这人目光凛凛,神情怡然自得,与路人对看,丝毫不惧不愧,骄傲的好像自己是个将军,而别人才是乞丐。
更奇特的是这个乞丐牵着一匹马,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良驹,只是马身污秽,显然很长时间没有洗刷了。
乞丐居然有一匹马,难道讨饭要千里跋涉么,这是什么世道啊,人们不禁议论纷纷。但往往被乞丐如电的眼光逼视,便心惊胆战,只得侧目而过。
这乞丐名叫犀牛,是步军精锐“乾武步卒”的一名百将,会战失败后逃回王城,眼看大势已去,乔装后准备卸甲归乡,不经意在上卿府邸后门看见费虞家将护送大批财物,忽然改变了主意,准备将费虞这不义之财劫走,苦于押送车子的有几十人,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便一路跟在车队后面。
没想到胖子不向北走,按费虞吩咐将财物运往安全的家乡盟地。反而取道向南,准备渡过混河,正赶上混河发水,又耽搁了半月,好不容易过了河,辗转磨蹭了几日来到乾中。犀牛暗想,胖子必然也在打这笔财富的主意。
“哼!”胖子迅速的向街口瞄了一眼,是自己在费虞府邸后门见过的乞丐,不禁纳闷他是怎么一路跟过来的。
犀牛也看了胖子一眼,这一眼让胖子永生难忘,那眼神冷冰冰的像一把刀子,直割入胖子的心房。
胖子回过头,气焰矮了许多,“大爷现在要务在身,没工夫理他,他要是乖乖的最好,否则一刀宰了他,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么!”嘴上这么说,心里到底怕不怕,胖子也说不清,只是那眼神胖子是不想再看了。
胖子转过头向“醉乡居”对面看去,那是一家普通的酒肆,十几个平民打扮的人牵着马正准备打尖住店,其中几个不住的瞄着胖子的车队,看见胖子回头,连忙别过脸去。一人将头上的风帽压得低低的,只隐约看见他黑黑的半边脸,那脸上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记。
胖子对费虞的十几车财富倒真是负责,眼看着手下将大车赶入后院,安顿妥当之后,才带着三个贴身随从步入酒楼大厅,大厅中已是人流穿梭,宾客满座。
一个穿戴齐整,颇有儒雅之风的高级酒保迎了上来,身后还跟了两名侍女,这人是酒店老板特请的二掌柜,为人聪明圆滑,读过几天书,见过世面,被安排到前厅,专门负责对待贵客的迎来送往。
胖子嘿嘿一笑,向侍女身上瞄了一眼,跟旁边的人道:“这还差不多,像个迎接贵客的样子。”
二掌柜一看胖子风尘仆仆,但是衣着华贵,尤其是身旁那三人,皆是披甲佩剑,看装扮至少都是百将之职,还有那十几辆的满载的大车和几十人的护卫奴役,心道这一定是国都龙田里某位达官贵族的车仗,千万不能怠慢,答对好了,必能大捞油水。
二掌柜对着胖子长长一揖,脑袋几乎要磕到了脚面,才笑着说道:“大将军上门,真是令鄙酒家蓬荜生辉,刚才下人多有怠慢,小人已经将其责骂,责其安顿好了车驾。这会儿小人已经备好温水,就请几位将军洗漱后到雅间就座。”
“什么大将军,这我可不敢当,”胖子趾高气昂,得意洋洋,心道大将军有什么好当,有自己舒坦么,王城里倒有一个大将军蒙拓,不过已经被上卿费虞陷害诛族了。
胖子环视大厅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锦绣华贵,精美几案布满其堂,铜鼎玉器遍布其上,美酒佳肴尽情展现,华服贵客散座其间,秀美侍女往来穿梭,真是人间天堂,大好去处。
胖子心情大爽,一扫刚才的不快,眼神跟着貌美侍女不住游走,大大的咽了口唾沫,忘了旅途劳顿,哈哈大笑说道:“真是好去处,‘醉乡居’,不错!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鄙酒家,呵呵,鄙么,我看可不鄙,大大的不鄙,要是很鄙的话,爷们可是不会来的了!哈哈哈……”
二掌柜在一旁连连赔笑,谄媚极致,说道:“是、是,不鄙、不鄙。”心中却暗道,这个胖子真是粗俗不堪,所谓鄙人之称,不过自谦,这都不懂,明显属于小人得志。但却也不敢怠慢,只得唯唯诺诺,随其兴之所至。
“雅间就不去了,”胖子肥手一挥,将目光收回,“早就听说‘醉乡居’二楼有一厅堂,大大的有名,听说各国名门士子、巨商大贾、将军官吏什么的,凡是到此,都有一番时事的评论,你给我找一个好位置,我们就上那儿去。”原来胖子生性喜欢热闹,专挑人多的地方去。
胖子等人洗漱完毕,蜂拥上楼,在大厅靠窗位置挤了一张桌子,大咧咧坐下,向四周望去,不禁有所失望。感觉今天来得很是不巧,心中所向往的名门士子,巨商大贾似乎一个没有。
但座中宾客确实不少,也都是衣着华贵,十几张桌子散落厅中,隐隐围成一个圆形,正中一张桌子后,席地坐着一个黑服老者,须发皆白,谈性正浓,说得正是丹乾大会战的事情,身旁一个美貌侍女,正不住的倒酒。其他宾客穿插提问,议论纷纷,倒也热闹,胖子等人一边吃着酒一边听,也不寂寞。
犀牛远远的看见胖子的车队进了“醉乡居”,暗道胖子今天定是要住到这里了,心里不住盘算如何下手,胖子人多势众,硬来恐怕不行,实在不行,找个机会,一把火烧了他娘的,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到了酒楼门口,犀牛松了缰绳,任由坐骑黑箭去路边吃草。自己靠着墙正准备坐下吃口干粮,正被从后院走回的店小二看见,那小二怒气冲冲,显然又吃了不少胖子手下的苦头,一眼看见犀牛,直接便走了过来。
“滚!臭叫花子,这儿是你来的地方么!”店小二欺软怕硬,准备拿犀牛撒气,抬手就是一拳。犀牛不躲不闪,那一拳正打在前胸,店小二只觉得硬如钢板,指骨都要碎裂,“啊——”的一声,捂住拳头。抬头看见犀牛冲着他呵呵直笑,心中更是恼火,抬腿又是一脚,正中犀牛小腿,这下更惨,只听“喀”的一声,脚趾几欲断裂。
看着犀牛呵呵笑着坐在墙角,拿出一个馒头开嚼,小二骂道,“妈的,愿坐就坐,坐死你!今天怎么了……”揉着手一瘸一拐的走回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