鬩乱暂时平息了幽珑体内的魔气,换来的代价就是要幽珑把沐千雪从参天山引出来。
“此话当真?沐千雪她没死?”知道真相的幽珑大惊失色。
“恐怕连凌圣都已经察觉,只有你不知道。”鬩乱是通过无名传来的感知才知道沐千雪从妖修炼成龙的经过。
凌圣天尊和她是师徒关系,如无意外,当年他们师徒之间滴血认主的那块录牌也具有相似的作用。
“不会的,夫君大人悲伤过度早已经忘记她,他们不会再有瓜葛。”幽珑喃喃摇头,眉宇间的忧愁难以掩饰。
鬩乱挑了挑眉,从幽珑忐忑不安的模样不难看出,一定是她暗中做了手脚才叫凌圣把沐千雪遗忘。
没有凌圣插手,对鬩乱来说是件好事,他甩甩袖子,正色道:“暂且不谈这件事,你的身体既已无恙,就随我去把沐千雪引开。”
“好,此事之后,你我两不相欠。”幽珑说罢,腾云飞出。
天灵血案之后,幽珑对魔君的敬畏更甚,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危险的男人扯上关系。
二人飞到参天山地界,鬩乱藏身于一团云层之后隐匿气息,由幽珑一人登山拜访。
“天灵天后幽珑,求见龙尊大人。”
布满结界的山头上,八千妖兵都热情洋溢的张罗着妖皇大婚所需要的装饰和膳食。
然在结界之外,谁都看不清山中是何种景象,幽珑眼中,参天山还是一派清冷的竹林,几间竹屋依林而造,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要是她知道明日便是沐千雪和无名的大婚之日,她偷笑还来不及怎么会随了魔君的心愿去破坏?
妖类大婚没有人类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规矩,除了遵循新人拜堂前不相见的习俗,吉时到了交拜天地就能送入洞房。沐千雪看多了奇珍异宝自然也不要无名绞尽脑汁献上聘礼,一切从简的安排让这场婚宴更像是一场较为隆重的家宴。
沐千雪正对着梳妆镜看着自己那身用红雀毛织成的嫁衣,瞄着嫣红的眼尾低垂,似正回忆着破碎的往昔。嫁给无名她不会后悔,即便此时还不能对他完全敞开心扉,她也要回报无名对她的一片情深。
今生,她不再是那个死心塌地爱慕自己师傅的痴傻妖徒,她要做敢爱敢恨,珍惜眼前人的金龙天尊。
听到幽珑的声音让沐千雪平静的心情大打折扣,“今日本尊不见客。”
好你个沐千雪,只是换了一套皮囊连架子都变大了,按照辈分你现在应当尊称我一声师母大人才对。
这些话幽珑只敢偷偷想想,纵有万千不服,在天差地别的修为之下,她只能用恭敬的口气征求:“幽珑此来不为别的,乃是为了见一见故人,龙尊大人的真实身份早已不是秘密,有一些话当面说清楚心中才能坦然。”
无名独坐西厢,沐千雪和幽珑的对话整个参天山都听到了,按照传统他们在拜堂之前的一天不应该见面,否则会早来横祸。
所以,他握着噬魂魔刀的手抬起又放下了。
好在来人是幽珑,无名相信只要沐千雪告诉她,他们的婚事,幽珑就无甚理由找他们麻烦。
一阵灵气波动,沐千雪换上千妖裳,掠身出现在幽珑面前。
“跟我来,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幽珑故作神秘,御剑疾飞。
沐千雪仗着道法高绝有恃无恐,悠然跟在她身后,停在百里开外的一处小镇。
人魔大战休战后,参军的士兵都回乡过年,镇子上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幽珑选了一家酒肆,扔出一定元宝,老板立刻满面堆笑将二人带入店中唯一一间雅室。
好酒好菜不用吩咐,战乱年代一锭元宝足以将这件酒肆都买下来,老板不敢怠慢,把店里囤积准备过年的腌肉好久一股脑就端了上来。
“这是什么意思?”沐千雪警惕的问。
幽珑要是一见面对她刀剑相向,她也不吃惊,这种奉承拍马的举动,才叫沐千雪匪夷所思。
幽珑斟了两杯酒,先干为敬,沐千雪看在同门的面子上也一饮而尽。
幽珑举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因灵气充盈鼓胀的静脉。
“我敬你这杯,是为了报答你将传承灵蛊归还。不日我就要升入紫气中阶,履行天后的使命。”
天后的使命除了协助天尊处理教内事物,更要用传承灵蛊为天尊诞下炎虚大陆最强的子嗣。
幽珑的话说的很明白,她和凌圣天尊都很期待诞下子嗣,让沐千雪死了再去勾引凌圣的心思。
“我对天灵道教的事情不感兴趣,不用一一向我说明。”沐千雪冷言回答。
她可以放下往事,不代表她能做到往事不断被别人提起。
幽珑闻言,稍感放心,再次主动斟酒,“若我能有龙尊大人这样的造化,谁还稀罕从前那些得失?龙尊大人一言九鼎,幽珑自不敢生出小人之心,这些酒喝完,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酒桌上,酒肆老板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搬了出来,大岗小坛足有十来个。
大有借酒消愁,醉了情仇之意。
“喝完这些酒,天灵道教的任何人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沐千雪说罢,托起酒杯。
参天山附近,鬩乱目睹沐千雪和幽珑离去之后,张扬的红袍出现在参天山顶。
山中的结界让他无法靠近无名,沐千雪的命令也能让无名免遭鬩乱的控制,但鬩乱还是可以用暗示扩大无名的担忧和怀疑。
无名原本坐在床上打坐,迷迷糊糊竟睡着了,梦中他看见一片雪花飞舞的草原上,凌圣天尊和沐千雪手牵着手,相携向她走来。
“主人,你忘记了这个男人曾经刺穿了你的心?”
沐千雪摇摇头,“忘记了。”
“主人,你也忘记了胸口那个褪不去的伤疤?”
沐千雪摇摇头,“不痛了。”
无名想去拉她,沐千雪却笑着向悬崖的尽头走去。
无名在他身后看得真切,凌圣天尊趁沐千雪不备,再一次用降魔剑杀了她。
随后,凌圣天尊又变成了幽珑的模样,用她身上的龙锦嫁衣擦拭沾满鲜血的剑身。
“呼——!”豁然惊醒,无名满头大汗。
强烈的恐惧让他极度担心沐千雪的处境,幽珑对沐千雪恨有多深,恐怕真个东海的水都浇不熄。
暗示削弱了他的理智,无名提起噬魂魔刀就冲出参天山。
结界外,鬩乱早已等候多时。
无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鬩乱的修为在他之上,翻天的红袖席卷出一片与世隔绝的空间,将二人包裹其中。
无名退无可退,只能迎战。
“你无法控制我,你的肉身也无法抵挡我手中的噬魂魔刀,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
鬩乱红艳的唇上扬轻颤,笑声狂妄:“哈哈哈哈,你我虽说本是一体,但你也太不了解本君了,本君什么时候打过无准备的仗?”
多说无益,鬩乱不想浪费时间,噬魂魔刀对魂魄有毁灭性的破坏力,他不会傻到用体内人魂妖魄去硬拼。
为了引无名向他挥刀,鬩乱用魔气幻化出一把魔镰,猩红的血袍子暗紫的镰刀苍白的面孔,让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一点人性。
魔镰阴寒锋利,挥舞之间破空声宛若巨蜂振翅,又如开水飞腾,所经之处凝结一片寒霜。
噬魂魔刀与之相扣数下,噬魂魔刀墨色的刀刃上就结上了一层薄霜。
魔镰祭出的寒霜奇冷无比,触手生痛,寒霜很快覆盖了整把噬魂魔刀,情急之下无名使尽全力驱动噬魂魔刀中的黑焰,隔空向鬩乱的前身挥去。
黑焰具有吞噬魂魄的效用,无论神人妖魔体内都存有魂魄,鬩乱更加不敢小视,连忙收了镰刀疾步后退,才堪堪闪过。
无名看准机会,想要趁胜追击,御气抖开噬魂魔刀上的冰霜身形一闪,染着熊熊黒焰的刀锋就已经对准鬩乱的肩膀砍下。
鬩乱若是受伤,无名亦是,但情况危急,无名只能用使用苦肉计,拖延时间。
“本君发过誓,今天定要将你收入体内。”眼见噬魂魔刀就要斩断他的肩膀,鬩乱临危不乱,反而带着一种期待已久的兴奋。
无名上当了,不日之前,鬩乱在寻找《修罗志》最后一页之际,机缘巧合得到了噬魂魔刀的唯一克星——玄龟盾。
只要将噬魂魔刀全力和玄龟盾向撞击,二者就都会化作残刀断顿,稀世珍宝沦为废铁。
“砰——!”巨响。
无名和鬩乱的双眼都突然乍现出一片绚烂花火,刺眼的流光一闪而过,二人手中的噬魂魔刀和玄龟吨皆断成两截。
无名被震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从他诞生就陪伴至今的噬魂魔刀已残。
百年前,鬩乱正是用这把噬魂魔刀掏出自己的心脏,作为镇魂刀留在鬼门之中。
百年后,沐千雪也正是拔出了这把噬魂魔刀才解救了无名,邂逅了一段刻骨铭心的际遇。
噬魂已断,无名仿若被抽空了气力,失去所有胜算。
比鲜血更加深红的袖袍从眼前闪过,无名脱俗的白色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鬩乱将无名收入体内,胸口豁然出现的跳动让他被十万阴魂,八百妖魄就快要涨破的身体出现了些许轻松。
他迫不及待的吞下乾坤袋中剩下魂魄,十万八千人妖魂魄迅速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好似在他体内交织出一张精密的大网。
那些原本在鬩乱体内不安躁动的魂魄此时都安静下来,在他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每一片纹理中安了家。
看着手心中变得和尸体无异的皮肤,鬩乱血红的眸子里闪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