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试探了沐千雪的鼻息,停止了。
他又检查了沐千雪的心跳,也停止了。
将灵气传入沐千雪体内,一点反应也没有,全然都被退回。
只有尸体才会出现无法接受他人灵气的现象。
他懊恼低吼,这些最明显的症状若是还存在沐千雪的身体上,凌圣天尊不可能不发现。
可他也认为沐千雪已经死了,还豪不反抗的割肉救人行为,竟像是在殉情一样。
无名百思不得其解,将沐千雪的身体从头到脚全部检查了一边,她发现沐千雪身上除了胸口的刺伤就只有七八个细小的划伤,这些伤都不足以杀死身为魔的她。
“主人,您到底是怎么了?你醒醒啊!”无名不停的唤她。
摇动中,一颗眼泪从沐千雪的眼角滑落,这才让无名恍然大悟!
“主人,你是不愿醒来么?你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愿看见凌圣和别的女人成亲?还是不愿让凌圣看见你坠魔的样子?”无名简直要疯了,他最爱的主人,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去了断对凌圣的感情。
“主人,你好自私。你死,无名可以陪你一起死。你疯,无名也可以陪你一起疯!可你把自己的心关起来了,让无名去哪里找你?你睁开眼看看,主人,你快醒醒,无名求你了!”他抱着沐千雪,恨不得想将怀中的人儿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地面上,凌圣天尊左腿上的肉已经被割去了大半,沾着血液的白骨裸露在日光下,说不出的悲凉。
此时,无论是天灵道人,还是期望被男人拯救的皇宫贵亲全部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男人手中的龙目刀在他的身上起起落落。
他们都被男人的决绝所震,心中骇然!
就连弦歌和鬩乱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地面上凌圣天尊变成了半幅骨骸,无名的心情很复杂,很纠结。
只有凌圣天尊死了,往后他才有机会走进沐千雪的心里,取代他。
可若凌圣天尊真的死了,她的主人恐怕一辈子就都醒不过来了。
“主人,就算那个男人如何对不起你,你也不愿他被杀死吧。好,我帮你救他,但你要答应我,醒过来,不管沉睡多久,一定要醒过来!”无名温柔的抱起沐千雪,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噬魂魔刀在他的控制下倏然变成一艘墨色的船舫悬浮于空,就像是一轮诡异的黑色月牙。
几个魔人想要阻止他,可鬩乱之前给了无名一口魔气,无名用这些上位者的魔气正摄了周边的魔兵。
“主人我带走了!若你敢再动天灵任何人分毫,我就用噬魂魔刀和你同归于尽!”无名清冽的声线回荡在残破的天灵山中,噬魂魔刀竭力前冲,顷刻消失在天际。
鬩乱闻言大骇,猛地站起身子,狂怒!“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君还真是小看了你!”
“魔君陛下,现在如何是好?”黑影凝眉问道。
鬩乱正怒气没地方发,对着黑影便是一掌,“凌圣天尊,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
“魔君陛下,您承诺过会将天灵交给老身处置!”弦歌见他反悔,急忙迎上阻止。
“你是在质疑本君?只要抓到了无名,天灵山还是你的!现在,走!”鬩乱一甩红袖,红足便点在了魔撵之上。
“收兵回罗刹城!”黑影从地上爬起来,紧随魔撵之后,带着浩浩荡荡的魔军队伍撤退。
“哼!”弦歌跟在魔撵旁,装满憎恨的眸子悄然扫过魔撵中盛怒的邪魅脸孔,心生一计。
魔军退去,天灵山一片狼藉。
幽曦和幽珑跌跌撞撞的跑上去扶住凌圣,后者失去了左臂和左腿上的皮肉,体重大减,体温也底的可怕。
铜莲门主找遍周身也没有掏出一颗丹药,她自己也受伤颇重,需要靠门徒搀扶才能行走。
“以海水冲洗天灵山外围秽物,重新开启天灵护山大阵。”男人低声命道。
“是!”以金玉芝为首的几个受轻伤的道人立刻向海边跑去,剩下的人都松了口气,进入内殿,互相疗伤。
“你们,谁愿将船舫接给本君一用?”男人又对留在天灵上的皇宫贵亲道。
“天尊大人,您身负重伤是想要去哪里?”幽珑哭丧着脸。
男人推开幽珑,用那条只剩白骨的残腿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向海边追去,“本尊要去找千雪,本尊要去陪她!”
“沐千雪已经死了!天尊大人,您清醒一点吧!”幽珑抱住男人,拖着男人虚弱的身体一同倒在地上。
“滚,本尊不想再看到你。”男人的语气像是千年的寒冰,将幽珑和所有人拒之千里。
天灵既已得救,往后再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男人回到沐千雪身边。
凌圣和沐千雪之间的种种误会,究竟真相如何都不再重要。
他现在只想找到她,长眠在她的坟旁。
忍凝门主被人救醒了,几番作呕才将黑影塞在他口中的血肉吐了出来,追至男人身后,狠狠将他击晕。
“还愣着干嘛?”忍凝门主吃力的抱着昏厥的凌圣,对幽珑和幽曦叫道:“还不快扶去白神殿?”
“是!”幽珑和幽曦惊惧的流泪不止,赶忙扶着男人向白神殿走去。
天灵山遭此一劫,死伤惨重。
玄云二长老、幽真等高阶道人惨死。凌圣天尊、四位门主和玄音二长老身负重伤。
身为新天后的幽珑更是身心疲惫,惊慌失措,根本无法再支持大局。
事已至此,忍凝只能勉强抗起天灵山所有事物的重担,焚尸、救人,送客、修山,尽管这些都是他日常最为讨厌的俗物。
忍凝门主纵观全局,沉声再道:“铜莲你速回门中炼制伤药,其余弟子,重伤者的回屋休息,轻伤和没受伤的去清扫天灵山,魔兵尸体全部烧掉,同门骸骨好生掩埋!”
“是!”天灵山中响起一片不争气的回音。
但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虽然落魄,却不再是一盘散沙。
万里之外,噬魂魔刀飞速急掠,无名回看后方,鬩乱的魔军并未追至。
他不知鬩乱为何迟迟没有追来,但鬩乱不会放过他们,不管是他还是沐千雪,都是他早就想要收入囊中的猎物。
再向前百里便是参天山,无名犹豫着是否要去那里。
参天山上,八千妖兵正焦急等待着。
自当沐千雪从山顶离去,大圣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但他们的妖皇悄悄离去就是不想众妖跟着卷入这场是非,大圣对沐千雪的决定心怀感激,故带着众妖等在此处。
噬魂魔刀化作的船舫向前行进了十里多,悬停在空中。
“主人,你想去哪里?去哪里你才会醒过来?凌圣天尊也许能唤醒你,可无名好贪心,他不懂珍惜你,无名不愿再将你让给他。”无名抱着沐千雪,轻抚她炙烈的仿若火焰般张扬的发。
他深情的睨着她,魔化后飞扬的眉,深红的发,长翘的睫毛和娇小朱红的唇,不管沐千雪变成了人,妖,还是魔,她的模样都能摄取无名的心魄。
就算那张浸满鲜血的红瞳中装载的罪孽都无法让她变得冷酷,反而只能让这个看似坚强隐忍的女人显得更加脆弱,需要别人的保护。
陷入沉睡的沐千雪自然不会回应无名的任何提问,她听不到也感受不到身边发生的一切。
她将自己关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头顶层层覆盖着浓郁魔气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死死守护唯一的出口。
这个地方也许是虚无的,没有人能找到她,就连她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但她愿意一直呆在这个一点光明都没有的地方,黑暗中,她看不见任何人的脸,也看不见自己的狼狈。
无名整了整沐千雪凌乱的衣衫,绝美的龙锦嫁衣上沾满了血,好几处地方都被刀剑割破。
他小心的拼合起龙锦嫁衣裳的裂口,擦去沐千雪脸上和指尖的鲜血,将她装扮的就好像是早餐从参天山上出发的模样。
像是想通了什么,继续让噬魂魔刀向参天山出发。
“大圣,快看!妖皇回来了!”大耗子上蹿下跳的直吆喝。
“不妙,俺感怎么受不到千雪大人身上的妖气!”大圣徒然大惊,带着一种小妖迎了上去。
无名沉着脸穿过他们,将沐千雪抱回竹屋。
三子、地龙和雨姬正在屋中聊天,见沐千雪一动不动的被无名抱进来,赶忙将床铺空出来。
“千雪大人怎么了?”大耗子急问。
“是谁伤了我姐?我一刀捅了他去!”雨姬抽出断镰,愤愤不平。
“师父,你醒醒!”地龙小心的推了推沐千雪失去热温的手,吓得面色煞白。
屋子里乱成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担忧。
无名身上还残存着一些鬩乱的魔气,他一抬眸,就叫屋子里的人和妖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
“主人在封后大典时伤心过度魔化了,凌圣天尊为保大局祭出降魔剑伤了她。现在,无论是天灵,还是魔君都正在到处寻找主人的下落,往后的日子可谓危机重重……”无名平静的将天灵发生之事道出。
众妖闻言,皆闭口缄默。
老耗子和大圣面面相视,似乎正在用眼神商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