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被贺鸣那一拳当场打得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在奔跑赶路的马车之中了,只是与上一次有所不同的是,他被铁链子紧紧绑了起来,少年大叫:“你们敢绑本太子!回去统统砍头!”
那几人并不理会于他,上一次就是没绑着他,才被他借着去方便的机会给跑了,这次便是任他喊破喉咙,也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白衣少年大喊大叫了半天,无果,便老实的躺到软榻上去,可心中惦念着清城,也不知那丑丫头怎样了?还有草原的族人们,是否打败了祁国?无奈自己被绑着,这几根只知服从的木头人问他们什么都不回答,只是说着一句话:“殿下,您先休息吧。”
西商还是归顺了祁国,这是剩下的几个长老为了保全西商做下的决定,因为西商此刻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抗衡祁国了,族中年轻力壮的男子几乎全部牺牲了,剩下的一帮妇孺老人,不能再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了。
沟岭河,西商在这里签下了投降状,可祁国野心勃勃,不仅要西商进贡金银牛羊,还要每年向祁国进献年轻男女,进贡的男子去祁国偏远边境地区做苦力,女子则入军营充为军妓。
长老们忍着怒火,屈辱的签下了这个协议。
尽管有很多人反对,但这是西商唯一可以走的路,因为祁国说到做到,如果不归顺,西商将永远成为草原的历史。
一夜之间,月湖竟全部干涸,曾经驻颜返老的圣水,变为了一摊黄沙,放在手心里,格外扎手。
敖包前,战死的族人尸首要进行焚化仪式,他们是天的儿女,最终应该回归天堂。
腾林没有死,只是伤的太重,成为了活死人,七长老说,也许他明天就能醒来,也许一个月、一年...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醒来。
听到这个消息,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清城似乎终于得到了点儿安慰,她已经欠了良吉的一条命,又背负了一身的血债,腾林还活着,她便在心中能少一份内疚。
滚滚浓烟飘向阴沉的天空,草原的歌声再次响起,是活着的亲人送战士们的最后一程。
焚化仪式进行完,几个长老们面色凝重的看向清城,下属们将清城从铁笼子里拖出来,扔到了西商五万亡灵的墓碑前,“跪下!”
下属们踢了清城腘窝处一脚,清城没支撑住,跪在了地上,可随即又傲气的站起来。
五长老是个暴脾气,忍不住发火指责:“你带祁国人入玉皇坡,已是罪孽深重,此刻,还不肯向因你而死的族人们忏悔!”
清城平生最讨厌别人冤枉她,于是怒道:“不是我干的!我干嘛要忏悔!应该忏悔的是祁国那些狗贼!”
“哼,臭丫头,你死到临头,还这般倔强,不肯承认,我今天先打死你!”五长老说着便拔出弯刀要朝清城砍去。
温斯年忙出手相拦:“五长老!你冷静点儿!清城毕竟是个小孩子,不能明辨是非黑白,可罪不至死,况且玉皇坡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一人!”
五长老知道温斯年是看着清城长大的,对清城,比达日阿赤那个亲爹做的还要好,此刻分明是在替清城脱罪,于是更加生气:“哼!我看四长老说的对,这丫头果真是我西商的异数,长得那副妖魅样子,更是红颜祸水!”
五长老这话一出口,底下的族人皆附和起来,温斯年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四长老乃是天师,平时族人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初清城之事,若非达日阿赤镇压下来,恐怕清城真的会被烧死,但那时清城毕竟没有做什么令大家觉得她是祸水的事,而如今却不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战士,皆说是清城将祁国人带入了玉皇坡,才致西商大败。
温斯年一时犯了难,清城紫色眸光一闪,大声辩解:“我没有给祁国人带路,他们一直把我打晕关起来了,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玉皇坡了!”
这些族人都是那些战死沙场将士的遗孀,根本就不会相信清城的话,反而越逼越紧:“烧死这个灾星!她只会给草原带来晦气,烧死她去祭我西商死去的亡灵!”
“烧死她!”
“烧死她!”
温斯年大喝一声:“够了!”
五长老目光咄咄逼人:“怎么?温斯年,你要袒护这个灾星吗?”他冷笑了一下,眼睛微眯:“温斯年,你以为族长死了,你就可以做下一任族长了吗?你身为草原男儿,却一直在中原生活,那么多年不肯回西商,现在刚回来几年,便想抢了掌管西商的权利吗?”
温斯年目光骤紧,利如刀锋,他的确生长在中原,但他的心,时刻都系在西商上,否则,他大可以在中原过着富饶的生活,何苦再回到西商来,五长老说出这番话,明显是觊觎那族长之位。
三长老战死,四长老一直在恩和滩没有出现,剩下六长老和七长老都是不愿出头的儒弱性格,大家伙一时僵在了那里。
这时有人提议:“那祁国要我们进贡年轻女子做军妓,不如就将清城送去,来偿还她身上的罪孽!”
温斯年一听,恼怒之极,同时也对这些族人倍感失望,先是迷信什么所谓的天命要烧死一个婴孩,后又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去做军妓,他们这是要她生不如死的活着啊!这样狠毒的方法都能想得出来,怎么就没用在战场上去对付祁国大军?
清城站起来,小脸儿被这几日折腾的蜡黄,眼睛也红肿着,鲜艳的红色裙子已经破碎了不少,模样狼狈不堪,可声音却傲慢的不可一世:“我说过!我没带祁国人进入玉皇坡!我没有罪孽,凭什么要偿还!”
“你自小克死自己的母亲,长大了,你阿爹和你两个阿哥又因你犯的错而死,你就个灾星!赶紧滚出西商,滚出草原,让我们过个安宁日子吧!”
清城自知自己就算长了一百张、一千张嘴,此刻也是说不清的了,索性不再辩解。
五长老大声喝道:“来人!将这孽障关起来,明日就送去给祁国交差!”
两个下属过来拖拽清城,这时却被一声叫喊打断:“慢着!”
众人闻言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几个满身是伤的士兵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跑来,他们体力不支,跑到众人跟前儿时已经摔在了地上,温斯年认出这几人是四长老恩和滩的守卫,忙过去检查他们的伤势。
那几人喘了口气,急忙道:“二长老,北岳突然倒戈相向,联合祁国振边侯的势力,攻打恩和滩,说要我们交出西商的宝物月湖雪明珠,四长老不给,和他们同归于尽了,我们几人好不容易杀出来,向你们报信,还有,那玉皇坡,也是北岳人带领祁国人进去的,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清楚里面的每一处地形了。”
温斯年震惊不已,他当初担心恩和滩的一句话,竟成了提醒北岳人攻打的弱点了,而北岳人竟这般无耻,不仅临时变卦,而且还栽赃清城。
五长老询问道:“那月湖雪明珠可让祁国人夺了去?”
“我们没能守护好雪明珠,被祁国人给找到抢了去,还抢了我们许多的财物,这才撤兵。”
六长老出言道:“祁国人贪得无厌,可咱们刚刚签下了投降状,也不能立刻反抗他们了,还是保存实力,待得他日再一雪今日之耻。”
温斯年闭上了眼,心中的恨渗入了每一滴血液,蔓延全身,无可化解。
“将这几位兄弟带下去治伤,其余人,收拾好这里。”温斯年吩咐完,走到清城面前,将她抱在怀里,清城将脑袋扎在温斯年怀里,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温斯年温声道:“好孩子,不哭!二叔带你回家。”说完,缓步向自己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