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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婚礼(一)

医师跟着随从穿过一个一个的庭院,路过花径小道,踏进威安所在的一座小院。屋里,威安身旁坐着一位气质犹如冰梢雪霜的美貌蓝袍女子,她的身旁站着另一个年龄稍小的白衣女子苏里。蓝袍女子见到医师,脸上涌现复杂的神色,可惜只在那一瞬间又恢复自然。

苏里激动地想走到医师那边去,蓝袍女子扯住她的手,瞟她一眼。苏里懂了她眼中之意,压下欢喜激动的心。医师认出坐着的女子是潮夕公主,他朝威安望去,心里微微揣摩威安的意思,“找我来有事?”

威安斜卧座椅上,懒懒指着潮夕,“故人要跟故人相见!拦不住!”此话刚下,潮夕衣衫里微微紧握拳头,朝医师温婉地笑道:“医师好久不见!”

医师眼里满是戏谑看一眼威安才望向潮夕, “潮夕公主是投靠年轻的海狼王?”此话一出,威安挑挑眉头,撑着脸不言语。潮夕微微笑,反问道:“医师似乎对我还活着并无讶异。”

医师笑说:“我一直相信公主吉人天相,福大命大。”

潮夕颔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是吗?我十年前碰上意外险些丢了性命,还是威安救了我。医师十年间都在西亚洲,应该很清楚摄政王所做一切。对比我,医师的做法似乎更符合‘投靠’二字。”

医师笑道:“我只是一个医者,只要是有人受伤,我都会去医治。”

潮夕问:“任何人?即使是西亚洲不共戴天的敌人。”

他回答:“只要是人。”

潮夕一脸了然,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心胸狭隘了,医师真是心怀博爱。”莱西尔和意拉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眉头不禁深锁,他们的担忧似乎开始慢慢地成为现实。

医师勾唇戏笑地望向威安,“这么多年过去了,潮夕公主的心仍系西亚洲的人们跟皇室啊!”

威安像是没听见般手上把玩着茶杯。过了好半响,医师跟潮夕你来我往地诉说完“同乡人”之思时,威安将茶杯往桌面重重一放,转向潮夕道:“今日我要跟纳西里岛的人们宣告你是我的人。”潮夕挂在脸上的笑容僵硬顷刻,她瞟了眼医师,见此人的表情一如既往。她即使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反抗地点头道:“好。”威安同众人皆意外听见她的同意的答案。有的人感觉不可思议,有的人觉得这其中必定有预谋。而对于威安这份十年的爱恋猝不及防将修成正果的震撼大于了喜悦。威安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见一个虚弱却又坚定的声音道:“慢!我不同意!”

正是心中梦与现实的辨证之刻,这反对的声音令威安感到厌烦。他拧眉抬头朝前看,原来是蓝菲!莫蒂娜搀扶着蓝菲慢慢步向威安跟前。威安忙站起身盯着他,沉下脸说道:“你醒了怎么不好好休息,出来干什么?”。其实对于蓝菲的反对,莫蒂娜也非常不解。蓝菲推开莫蒂娜,看了眼潮夕,对威安说道:“我不同意你将她带身边!”威安微怒道:“我做事从来说一不二。”蓝菲微微咳嗽了几声,目光冷漠望向他坚决道:“任何事你都可以说一不二,唯一这件事,你不能。你别忘了,她是圣西凯皇室的潮夕公主。”威安道:“可她是被那个皇室遗弃的,早已不是公主。而且现在当政的是古荣杰拉,不是潮夕一家。”

蓝菲压抑着伤口隐隐发作的痛楚说:“可她始终姓圣西凯.你别忘了十年前是你把她从海上给劫过来的。而不是被圣西凯皇室开除名集所遗弃的,况且一个皇室在海贼遍布的海域往往是凶多吉少。十年前的潮夕公主可是人们敬仰而赐名的‘天辰圣女’,以她的功德,即使她以死而复生的名义回到西亚洲,只会普天普天同庆。若她当真成了你的人,暂且不说你我,你觉得纳西里岛的人们还能像今日这样平静和祥。外界可不知道当年白色革命的真相,只当活在纳西里岛的人们是反革命分子。”

蓝菲一番话不疾不徐的说完时,伤口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住脚的向后仰去。坐在旁边的医师手疾眼快将他扶住,对他触碰感到排斥的蓝菲挣扎了一下,就听见医师笑道:“那么紧张可真不像你。”蓝菲怪异地瞟他一眼。来之不易的爱情一旦得到圆满,不管是多么英勇神谋的领袖还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总是轻易深陷这囹圄之中。威安难以置信的直逼近他质问道:“你如果要这么说,那是不是我也不应该信任你,不应该把你放我身边才对?”蓝菲目光越过威安与潮夕对视,嗤笑道:“你拿我跟她相比较,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威安听完蓝菲的话,看向潮夕轻声叹息失望的坐回位置上。潮夕和苏里面上不显山露水,握藏在袖口里手指因心中的颤抖被紧紧地纠得苍白。威安直勾勾地望向蓝菲,似乎是在掂量他的话。潮汐见状冷笑道:“威安,是你说的,要我留在你身边的。如今是你自己身边的人出现了反对声音,要么你就听从蓝先生的话,要么······杀了我或者放我走,没必要我都同意了你却开始犹豫。”威安转向潮汐,认真道:“我说一不二。这个岛还是我说了算。蓝菲你只是跟我合作,如果你不听从可以选择离开。”闻言,蓝菲推开医师自己坐到旁边椅子上,嘲讽道:“呵,既然你坚持我就只能认同。这次你只当我多管闲事,今后你我只需要完成相互定下的承诺就好。”威安朝医师那看了一眼,只见医师朝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威安突然觉得医师似乎洞悉了他和蓝菲约定之事。

就像皇帝选妃定后一般,威安将与潮汐的婚姻昭告了纳西里岛的人们,告示里并没有说明潮汐真正的身份。婚礼举行选在了立冬的那天,为欢迎这位新娘,岛上居民们张灯结彩,四处飘着喜悦的气氛。华尔兰抽着烟,站在高处往下望人们欢喜的装饰着庭院街道,沉默半响道:“都说养虎为患,人家却养虎为喜,敲锣打鼓的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蓝菲,你怎么看这事?”他看向蓝菲苍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蓝菲的伤竟然还宛如最初一样。这让人不禁怀疑医师的医术水平,但是问过医师后又会得到“这样的伤本身是高于所有一切普通的伤,普通人受到这种伤害,仅仅子弹擦过皮肤都会毙命。因蓝菲本身是个特殊体,即使不死也会重伤修养一百二十五天。”这样的答案让并非医者本身的人真是无法反驳。蓝菲道:“一朝所得,恋色是他最大的缺点,只怕对他们都是一番考验。”

“哦?怎讲?”

“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

蓝菲靠近华尔兰,附在他耳边细声说了这场赌注,至于赌注的内容——只有他们知晓。两人刚说完赌注,医师就从空中前廊过来,正好看见两人亲密交头接耳的样子,眉头一挑,道:“换药的时间到了。”蓝菲缓缓看向他,久久不语,似乎在猜疑医师此话的用意。华尔兰站在两人的中间,慢慢察觉了出一些异样,顿时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换药。”医师又淡淡地重述一遍,只是声音不自觉的带了点命令语气。蓝菲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指了指伤口处,“这里,你不想治得明显。”医师听后,表情并未变动,“会治也会好,只不过我给自己找了个留久点的借口。”

蓝菲哑言,不懂为什么每一次他都可以面无改色的说出内心话,这反而令蓝菲怀疑了他话中的真假。蓝菲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医师慢慢地跟在后面。换药的时候,医师跟他说了一句,“你跟我回去,一切不计较。”蓝菲抬头望向他,感觉好可笑,久久后启动唇,“抱歉,可我计较。这辈子我们都只能是仇敌。”

“那诺爱呢?他怎么办?”

远处传来的嬉笑声划破夜空的沉静,蓝菲把颤抖的手隐藏起来,他慢慢走到窗口望了一眼升起的烟花,转身面朝医师,夜色笼罩了他一半的脸色,“明明这结果是你自己一手造就的,你却好笑的将自己伪造成一个无辜者。好生恶心。当你的傀儡这么长时间,我在你眼中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个人?是你说的诺爱对我来讲就是个意外,所以你何必问我他怎么办。医师,你救了我但我不会说谢谢的。因为你,我才有这样的今天,因为你,古荣杰拉才拥有一把能我杀掉的枪。所以我计较有关你的一切。”

医师靠近他,把那条威安给他的项链带回到他脖子上,在他耳边低语道:“原来你在意我到这种程度了,不管你的名声在外有多狼藉,只要你有想回来,我这里永远为你保留位置。”

对于医师类同自以为是的话,蓝菲给的回应是一把推开他,拒绝之义明显至极。医师也只是笑笑,收拾好药箱准备推门离去,半响后他停顿下来,说:“等潮汐和威安结婚后,我再走。这段时间你想法改变可以随时找我。”在他准备走时,蓝菲嗤笑道:“救我应该不是你唯一来岛的理由吧。”医师笑了笑,替他关上门走了。窗外的烟火还在不断升空散开成一朵璀璨而易逝的花,心绪不禁瞬间复杂。

这样的夜晚中同样心绪复杂翻涌的还有潮汐,外面颇为普天同庆的气氛与屋内截然相反,苏里担忧道:“公主,这样做真的妥吗?嫁给威安······”潮汐闻言,轻叹一声,喃喃道:“不然还有什么······”她本来想说没有办法,突然脑袋灵光一闪,一个法子跟随着昏沉的黑夜浮现在她脑中。她表情复杂的看向苏里,苏里见她目光直白不讳的落在她身上,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陌生得发颤,“公主?”

“苏里,我问你,你认为我能就这样嫁给威安,从此一生委身于他吗?”

苏里听了沉默的摇头,她做梦都想着回西亚洲去,她不甘就此了完她的一生。潮汐低低一声叹吟,握住她的肩膀问道:“苏里,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能活着回西亚洲,你认为迎接我们的会是什么?问斩还是接纳?”苏里有些晃神,如果回去会死,那她宁愿死在故土上死在亲人旁,“这·······我不清楚······公主为什么要这样说?”

潮汐试着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跟她解释,“我是一个公主,如果我能保全自身回去,以天辰圣女的名义而不是一个海贼的妻子身份回去,你认为我们回到西亚洲还活着的几率多大?”

“我们会一直活着。”

苏里认真的将潮汐例举的可能性推了一遍,威安是海贼,并且是一直与西亚洲王室作对的海贼,如果他们有幸能回到西亚洲,以天辰圣女的名望,再次收拢民心简直易如反掌,然后一直生存下去。但前提是,潮汐必须是完璧之身。这样一来,才能说服民心。苏里问道:“公主,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有办法?”潮汐定定地望着她片刻,扭过头去,“是,是有一个,但是,关系到你。”苏里睁大眼睛,惊喜道:“真的,公主,你赶紧说。只要是能回到西亚洲,我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愿意?”

“嗯嗯,真的愿意。”

“新婚之夜代替我,也愿意吗?”

“什······公主······”

从惊喜到惊恐仅仅只是用了不到一分钟,苏里呼吸急促,人生的大喜大悲似乎也不过如此。她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不敢相信潮汐的话。潮汐明知道这对于不谙世事的苏里来讲宛如五雷轰顶,心中难免有些不忍,但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西亚洲,也只好狠心道:“只要我还能保全完璧之身,我就有办法回去西亚洲。苏里,你要相信我。你也要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威安这些人的。苏里,算我求你,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你也想回去的,回去看舅父的,对吧?只要到时候回到西亚洲,我会让医师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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