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医师缓缓开口道:“很好。”众人拿不定他话里的意思,威安上前谄媚笑道:“那我叫属下去给医师准备住的房间。那······”医师懒理这人,眼睛停在莫蒂娜脸上问道:“你是蓝菲徒弟?”莫蒂娜见他问自己,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是、是的。”那满带凝视的目光由上而下将她看了一遍,“别喜欢上蓝菲。”“啊?”这医师突然砸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莫蒂娜的脸上尴尬地一红,她感觉这医师是在羞辱她,她气愤的扬起脑袋喊道:“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师傅!”“所以让你不可以喜欢他。”医师一副理所当然之态。
莫蒂娜架起两个拳头在胸前,想要干架的姿势,鼓着腮帮子脸红红的道:“你再曲解我的意思,我就要揍人咯。而且你是我师傅什么人啊,凭什么管他的事。”医师低头盯着莫蒂娜略有所思,两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都不说话了。威安不禁感叹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小孩跟父亲吵架的场景。医师保养得再年轻,威安还是无法忽略他的真实年龄。莫蒂娜才十七八岁,娇小玲珑的身形站在身材高大的医师面前根本就是小屁孩一个;医师似乎很喜欢沉默是金,半天也不见他回一句话。直到莫蒂娜终于抵抗不了脖子的酸痛低下头不再理他。威安有趣的心想道:“这是小屁孩认输了么?”然后听到医师的声音道:“威安不是备房吗?傻站那干什么?”
“是,是,现在就去。”
威安连忙安排下属去处理。
早晨的时光,莫蒂娜慢悠悠走在纳西里岛上。小岛的清晨的空气清新舒爽,像是能将人类灵魂里的浑浊清洗干净。她记得城堡后面森林里有一片地开满了野花,她想着这两天有那个医师在,完全不让她靠进蓝菲,不如去那里散心。
遍地的野花里静静躺着一个美丽的蓝袍女子,莫蒂娜小心翼翼走到女子旁边。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及腰的卷发散落在花丛中,一张小巧鹅型脸蛋上五官轮廓深邃,紧闭的眉目如若一幅柔美的画,肤若凝脂,眼睑下面一颗红色的泪痣更是怨添上几分妖治,瑰色的唇瓣轻拢。这幅躺在花中的女子画,美得竟让她不忍心打扰。她刚一抬抬脚要走,却惊醒了女子。女子睁开眼坐起来,犀利警惕的目光直视她:“谁?!”
“啊!那、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莫蒂娜尴尬笑道:“我路过的。看到有人躺在这,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打扰你睡觉了。”女子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看她,瑰色唇瓣轻启,语气冷淡道:“这里一带不许人进来的。”那你还进来。莫蒂娜暗地里对女子翻了翻白眼。女子站起来,莫蒂娜才发现她身材高挑。女子冷清的气质佛若天仙。又听得那清冷的语令道:“自我来岛上后,威安便不予人到这一片森林,我也在这里面住了许多年从未见有人来过。”她望向莫蒂娜,“你,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吗?”莫蒂娜嗤笑骂道:“又是威安那家伙。什么闯!我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不过为什么你在这里面住了那么久啊?你没出过这里吗?”女子嘴角勾起淡淡的冷笑,“又不是我愿意住这里的。你是什么人?”听她话里的意思,莫蒂娜肯定了眼前女子是威安俘虏回来的。莫蒂娜心中不禁泛起同情,语气也没了方才的冲撞,道:“我叫莫蒂娜。前些日子我和我师父新加入海狼的。”
“你师傅?”女子蹙起蛾眉,道:“你们师徒为什么要加他们 ?”莫蒂娜便将原因讲给了她听,谁知她听后,一副与蓝菲是旧相识模样吃惊大叫道:“你说你师傅是蓝菲。他也来了纳西里岛?”莫蒂娜心想她吃惊可能是蓝菲的嗜血杀手名号过于响亮的原因,但好像又不是,只得带着奇怪点头。女子的眉头紧蹙一会,很快恢复刚刚的清冷。女子感叹道:“好久没人跟我这样聊天了。”她说着抬脚往前面走去,莫蒂娜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两人一路走着,风牵起女子的衣袂,看上去就似飘仙而去一样。两人走进一个院子,莫蒂娜微微吃惊,因为这个院子是她第一次迷路走到的庭院。那天晚上她正是在这听到威安和一个女子的对话,蓝菲说那女子是潮夕公主。莫非这女子就是潮夕公主?果不其然,女子面向那条小溪站着,道:“我叫潮夕。你是西亚洲人,应该听过我的事吧。”
“听、听过。”
莫蒂娜不晓得她为什么这么问。然后又听到那声音问:“那、我们的祖国现在怎么样了?”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思念感情。莫蒂娜恍然大悟,公主十年没回过她的家,十年内的西亚洲变化甚大,事物变迁也很正常,自然会思国思家。莫蒂娜摇了摇头,“西亚洲的势力涨得很快,国家很稳固。”潮夕失神喃喃道:“你一个平民弱女子又怎会了解政治上的复杂呢?”莫蒂娜听了她的话很不高兴,她说道:“是,我的确不懂你们圣西凯皇室的复杂。我只知道一个皇室好不好,要看他的老百姓好不好!你们圣西凯皇室只想着吞并全球称霸,不停地侵略其他国家,不仅自己的家园战火连天,也让别人的家园战火连天。现在的局势是不管再怎么争夺,我们人类可以拥有的资源只会越来越少。而你们所谓的皇室还嫌自然毁得不够糟糕,只懂得发动战火燎原。”潮夕愣住地听她说完后,凄然一笑,“你的头脑倒是想得清楚。如若他们也能想清楚就好了。”她顿了一下,又道:“我失踪了十年······”
“他们早在十年前你失踪不久后将你定死亡了。”
“啊?!”
莫蒂娜本想报复她一下,没心没肺地丢出一句。潮夕讶异着一张脸,似乎不知道、也不肯相信她的皇室将她定为已亡之人。潮夕没想到她的家人、陪同她成长的西亚洲无声将她判为了死刑。这十年来,她可是日思夜想着她的祖国。她不是没想过要逃跑,可是她丢不下被威安关在另一处的苏里他们。苏里是她舅父的女儿,当年她说要出海,任性的带上了苏里,结果却连累苏里一同被掳至这里。她想着晶莹的泪水默默滴在地上。莫蒂娜看着她模样,心里愧疚自己刚才不顾人感受的冲动,她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也别伤心。或许他们是因为找不到你······”她也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了。潮夕拭去眼角的泪,笑道:“我没事。只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能在这里认识像你这么纯粹的女孩子,我就很开心了。”莫蒂娜见状露出雨过天晴的笑容。
面朝海,沙鸥不时传来叫声。厉斯林在岛上住了两天,他的心好像从离开西亚洲的那天后就停止了跳动。他想杀了莫格,替死去的妻子报仇。可是他又很清楚的感知如果他杀了莫格,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孑然一身,他不想失去最后的亲人。
“像是如此没意思的活着。倒不如让自己有个目标支撑下去。走下去看看会发生什么?”
“莱西尔?”
厉斯林转身看到背后站着莱西尔。莱西尔走近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扯出一个笑容。他模样本长得斯文清秀,但是偏偏左脸上有一条曲折狰狞的长疤痕。厉斯林问道:“为什么这样说?”莱西尔笑道:“看你这两天失魂落魄的活。倒是觉得把你拉进我们海狼也不浪费你一条生命。”厉斯林冷冷一笑道:“你的口气倒是自大。我并不认为我会想要加进你们这群海盗。”
“在别人眼里我们是海盗,但在我们纳西岛里,我们是英雄。”莱西尔笑问:“还记不记十二年前发生的白色革命?”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会忘了。”
厉斯林奇怪他为何这样问。然后又听见他道:“圣西凯皇朝将革命烈士的亲友们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跟那些革命者有过接触的一并抓进了牢里审问了。对外说是审问,但没有人清楚牢里面的残酷。他们将那些人另关在荒野上的监牢里,每天对那些人做些残酷的实验。若是能平安过完一生,谁会想走向海盗的路。”他看向厉斯林指着脸道:“我这张脸就是在那时被他们割裂的。我已经记不得他们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我只记得当时威安冲进来将那些人杀光了。”
“你们是·······就是那些革命者的亲属。”
厉斯林很惊讶,革命后的事情只持续了一会就没再有过任何消息。他一直以为那些人或多或少都被释放,活在西亚洲里。莱西尔已经习惯了人们听到这些话的表情,他道:“我们被关了一年,那一年之内我们一直相信皇朝很快就会将我们释放。眼见着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消失、死去,我们才恍悟不可能会活着出去。最后还是威安先逃了出去,带领一群海盗把我们救出去。逃狱后,我们躲过那些警察来到了纳西里岛。你现在所看到的人们便是那时候革命者的亲友们。我们躲在这里,虽然生活的很好。可是当时受到的伤痛如何能复原。想要你加入我们,不是说要你去杀人放火。我们是······”
厉斯林听他讲完他们的一切计划。然后听到莱西尔轻轻声地说着:“在这个世上每个人从生下来就注定被命运转动的轮齿紧咬着,不管你想往哪里跑最终到达的地方永远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