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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首战铁山

吕惠卿正在想着,忽然一个小校尉骑着马奔上岗来,向他行一军礼,禀报说:“先锋军刘日河将军派我来禀报大帅:前方铁山关西夏人似乎有所准备。刘将军说,请大帅吩咐后面人马,务必多加小心。”

“已经吩咐过了,”吕惠卿说,好像他正在思索问题。“告诉刘将军,加速前进,不要同中军营离得太远。”

“遵令!”小校尉勒转马头,奔下岗去。

太阳升得更高了。吕惠卿在静静地抬着头向前凝望,跨下的骏马好像它预感到就要投入战斗,兴奋地喷喷鼻子,发出来萧萧长嘶。

担心前边随时会发生战斗,吕惠卿把鞭子一挥,带着张和等一群俾将和亲兵们驰下岗头,随着中军营前进。又走了二三里,忽听前面从远远的浓雾中腾起来一片喊杀声,“开始了。”他小声说,浓眉毛轻轻一耸,随即在马上抽了一鞭,离开中军营,飞奔前去。

张和和三四百名身经百战、犷悍异常的骑兵紧紧地跟着他。举在手中的刀和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马蹄猛烈地踏着山石和坚硬的红色土地,像海潮,又像狂风暴雨。

前锋刘日河一面督队前进,一面察看前面地势。多年的战斗生活,锻炼得他在战场上十分机警和老练。一看前面来到一条小河,两岸林木茂密,丘陵起伏,很利于步兵作战,他的心一动,就派一个亲兵飞马通知后面的秦方亮:人马暂停,派斥候向前搜索。

马匹一气走了六十多里路,身上冒汗。一到河边,争着饮水。步兵更是又困又渴,不顾水寒彻骨,争着弯下腰去,用手捧起水来喝几口,润一润干得得冒火的喉咙。就在这队形混乱的当儿,突然听到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向河滩冲杀过来。

幸亏刘日河并没有在这种突然的袭击下惊慌失措,在危险的局面中,在纷乱的千军万马和刀光剑影中,像山岳一样屹立不动,如今,又是对他的一次考验,面前三十丈以外的河滩里已经发生了混战,自己的将士们不断地纷纷倒下,而且利箭在他的身边和头顶飞过,密得像飞蝗一样。就在这片刻间,他看出敌人的弱点,这大概是铁山关的斥候部队,忽然放了心。他想,如果西夏的斥候让开他的前队,拦往吕大帅的中军厮杀,同时铁山关从四面包围前队,那就更危险了。

突然,刘日河的枣骝马的胸前中了一箭,狂跳数尺,然后倒下。当马倒下时,他敏捷地跳下米,立刻换乘一匹同样高大的黄膘马,仍然立在原地不动。那股西夏兵发现了他是主将,凶猛地向他扑来,企图把他捉住,离他的面前只剩下二十步远近。簇拥在他左右的亲兵亲将都十分紧张,以为他会大喝一声冲杀过去,但是他并不在意,只用小眼角对这股扑来的西夏官兵膘了一下。当他们扑到十步左右时,他回头对俾将刘武功瞟一眼,把下巴轻轻地摆了一下,好像说:“把他们赶走吧,别让他们未打扰我。”刘武功是刘日河的侄子,只见他像箭离弓弦,突然率领着一群弟兄迎击敌人,只见刀光乱闪,马匹左右腾跃,转眼间把敌人杀得狼狈而逃,马蹄下留下许多死的和伤的。刘武功正要往对岸冲杀,只听刘日河叫着他的小名说:“二楞子,回来!”他只好勒转马头。

刘日河身旁的亲兵连着两个中箭,又过片刻,他的黄骠马也中了一箭,跳起来,打了个转,颓然倒下。他立刻换了一匹菊花青,依然停在原地,左右的亲兵亲将都担心他会中箭,但是没有人敢劝他向后退一步。他似乎没有感到左右都在为他的安全担心,却注意到大家急不可耐地想投入战斗,于是他小声说:“都别急。沉住气。等一等。”

他继续立马河岸,稳如砥柱,竭力要看清西夏军的主将在什么地方,他好用“擒贼先擒王”的办法直取敌人主将。但是在一片苍茫的、滚滚流动的晨雾中很难看清西夏官军的帅旗所在,而且敌人的气势如此凶猛,战局千钧一发,胜败决于呼吸之间,他不能多作耽搁。看见右军的秦方亮跃马跳上对岸,他的心中一喜,但转瞬间又看见他们被摆得像铜墙铁壁一般的敌人杀退回来,使他的心头猛然一凉。就在这刹那间,只听见刘日河大吼一声,像一声晴天霹雳,跨下骏马随着这声霹雳腾空而起,像闪电般越过河滩,跃上对岸,直向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后边紧跟着十几名偏将和几百名骑兵,这一支人马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西夏官军中所向披靡,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杀出重围,忽而又杀进核心,寻找他们的主将。西夏多数是步兵,虽然也拼死抵抗,并且几次想把这一支人马包围吃掉,但总是在它的冲击下像洪水冲垮墙壁,纷纷倒下,闪开一条血路。他们的马匹常常在那些已经断气的和没有断气的、流着血在地上匍匐逃命的人们的身上践踏腾跃而过。

当刘日河冲入敌阵的时候,秦方亮不曾有片刻犹豫,率领着将士们也冲过对岸,深入敌阵,同西夏兵展开了一场混战,这时,西夏兵的弓弩失去了作用。他们有的退往一边,有的用刀和剑抵抗宋军的冲杀,秦方亮同一股顽强迎战的敌人大杀一阵,把敌人杀败。他杀得性起,不再同刘日河等互相照应,率领着他自己的厢兵追着一股敌人不放,离开了正面战场。刘日河和秦方亮起初还井肩作战,刘日河的一杆红缨枪遇到一个刺一个,不知有多少人被他的枪洞穿胸膛,有的还没有来得及招架就被他挑下马去。但是西夏兵此时在铁山关的后援到了,仗着人数众多,随即把他同秦方亮的四千多人马分割成几股儿,并把他紧紧地包围起来。刘日河同他手下的两三百名将士把官兵杀退一批,第二批跟着就蜂拥上来,总是不能够突破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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